第49節
作者:胖達愛吃肉      更新:2020-07-08 00:48      字數:4054
  天色尚早,離著秋日還早得很,趙長愷卻覺得自己仿佛身在冰窖之中,已經快被凍傷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站起來,走到了書桌前開始磨墨,落筆極快,短短幾行字而已。

  “來人。”

  門口來了個小廝。

  趙長愷把信紙吹了吹,封好火漆,交給來人,道:“送到聞府去,就說我約大公子過幾日騎馬散心。”

  小廝抬頭看了趙長愷一眼,接收到趙長愷的眼神示意,當下應了:“是,奴才知道了。”

  “去吧。”

  小廝領命離去,可趙長愷還站在原地不動,透過窗戶看到小廝遠去,心裏的執念愈發的深厚起來。

  他就是想看一看,是不是這世上什麽都不能爭,爭不到?

  ·

  護國寺乃大越的國寺,每日來上香祈福的人也不少。廣寧王妃等貴客便是在護國寺的內院,專門以迎接尊貴客人的地方。

  清晨廣寧王妃便要去跟隨一念大師念佛,魏令儀和謝安意商蕊幾個小姑娘也跟著去,一上午的佛經念下來,倒也十分平心靜氣。

  三個小姑娘都顯得很精神,廣寧王妃也覺得有趣,這麽大的小姑娘倒是很能靜得下心來,都是好孩子。

  商蕊是最會逗笑的,同廣寧王妃在一處,說笑話逗得王妃一整日都樂嗬嗬的。往日本就是溫柔笑意,今日更是愈發高興了。

  照例,魏家兄弟和趙寧煊三個都要來給廣寧王妃請安,今日還多了個人——賀閻。

  與此同時,廣寧王妃等人也知曉了一個消息,賀閻如今已經是寧國侯府的世子了。他特地接了聖旨才過來,也算是把此事告知王妃,讓王妃放心。

  “也好,該是你的東西到底都會是你的。” 廣寧王妃對此樂見其成,對賀閻說話的時候也多了幾分心疼。

  賀閻感念王妃這些年對他的照顧,心中覺得很是溫暖。

  他年幼時失去的,如今已經他也已經通過旁的方式得到了,今日賀閻,非往日可比。

  孩子們多了起來,廣寧王妃也不拘著小姑娘們,便讓幾個人一同出去走走看看,護國寺的後山還是景色極佳的。

  魏令儀自然也曉得廣寧王妃的好意,當下和謝安意幾個就辭了王妃離開了小院。

  這才剛出了小院兒,商蕊便說道:“去後山瞧瞧吧,那兒有個敬竹亭,地勢偏高,還有一個小小的瀑布。”

  “好啊!” 魏令儀一口答應下來,她本就還欠著趙寧煊一幅丹青水墨,去瞧瞧景色倒也是好事。

  魏家兄弟見妹妹答應了,便跟著說不如一起去。

  自然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往後山去,果然在後山往上走便有一個敬竹亭,敬竹亭位於小瀑布的旁邊,站在亭內可觀瀑布飛流直下,這景色看得人心曠神怡。

  姑娘們在亭子裏,公子們自然是在亭子外頭。

  輕羅早就準備了不少小食,便將這些小食都分作兩份,一份送給姑娘們,另一份則是往趙寧煊賀閻和魏家兄弟那兒送。

  趙寧煊倒也沒什麽賞景的心思,他時不時抬頭看一看亭子裏,小姑娘言笑晏晏,仿佛很是開心的樣子,他便不自覺的嘴角會帶起一抹笑來。

  賀閻看趙寧煊這模樣心中已然有數,不過對麵魏家兄弟的臉色可不算好。

  當著人家兄長的麵兒,也不見得收斂一點兒,趙寧煊你可真是膽大妄為了。

  魏明謹飲了一口茶,跟著就說道:“還未恭喜賀世子,今後必定順心如意。”

  對於魏明諺的祝賀,賀閻接下了,他舉起茶杯與魏明謹對視,“多謝魏大哥,當下隻有以茶代酒已全魏大哥的好意。”

  ……

  魏令儀和謝安意幾個在亭子裏聽著瀑布飛流擊石的聲音,竟然覺得十分悅耳。

  魏令儀冷不丁一回頭,就看到了趙寧煊的目光正牢牢地盯著她,她也不知怎麽的,有些慌張的回過了頭來。

  她這動作一大,就引起了謝安意的注意,謝安意也跟著她扭頭的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趙寧煊。謝安意當下便用手肘抖了魏令儀一下,魏令儀看過去,隻能看到謝安意臉上的壞笑。

  商蕊看兩人動作不知在做什麽,道:“你兩個密謀什麽呢?”

  “沒什麽。” 魏令儀在下頭踢了謝安意一腳,謝安意嘻嘻的同商蕊笑了笑,打個岔把這事兒給岔過去了。

  魏令儀起身往亭子邊走了幾步,看到下麵水流湍急,卻是一片格外的盎然景象,腦子裏陡然炸開了一些靈感。

  她快步走了回來,說道:“輕羅姐姐,研墨。”

  方才來的時候,魏令儀便讓輕羅把文房四寶都已經備好了,這會兒也就是磨個墨的功夫。

  魏令儀的靈感來得很快,粗粗幾筆已經看出這副丹青的意境悠然,謝安意和商蕊兩人也起身過去看了她作畫。

  三個姑娘都站了起來,自然也是引得下頭幾個人的注意。

  魏明諺看了看,說道:“或許,嬌嬌在作畫。”

  “走吧,去瞧瞧。”

  趙寧煊也不同魏家兄弟客氣,當下就邁步往前走去。

  魏家兄弟對視了一眼,這人是真的不曉得什麽叫客氣的。

  魏明謹還不知道,可魏明諺卻清楚。嬌嬌今日這幅畫,怕不是要落在趙寧煊的手裏了。

  他可沒忘記上次趙寧煊找嬌嬌討要丹青,嬌嬌還答應了的。嘖…

  幾個人快步上了敬竹亭,卻也不敢湊太近。趙寧煊到的最早,便還能占據最佳地勢,足以將魏令儀作畫的過程都看的清清楚楚。

  魏令儀這幅畫的感覺也就是置身於山水之中突然來的靈感,她專注於作畫,對於後麵站了一群人毫無知覺。下筆極快,仿佛是在手裏已經有了一副山水,揮毫之間自筆尖落下了一道道山水來。

  這是商蕊第一次見魏令儀作畫,她都有些看呆了。這速度,這落筆的穩準瀟灑實在是令人驚歎。

  魏明謹也不是第一次看妹妹作畫了,卻覺得今日她作畫格外的順暢,往日還會偶有停頓,今日揮墨自如,想必是格外有靈感。

  開始作畫之後,魏令儀便全身心的投入當中,一點兒都不受外界影響,直到她把這幅畫作完。她放下了幾隻筆,有些想舒展一下自己的雙手,伸了個懶腰之後才回頭,一回頭就被後頭站著的一群人給嚇著了。

  她有些茫然,“都在看我作畫啊?”

  趙寧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語氣十分輕柔:“累了嗎?”

  “有一點兒。” 魏令儀回他的話也很順口,就坐了下去,道:“好不容易有了些靈感,果然還是要快些下手,等這畫幹了便可以送給寧煊哥哥了。”

  魏明謹:“……???”

  “好,明日就給你刻章。” 趙寧煊一口應下,完全無視了一旁滿臉問號的魏家大哥。

  魏明諺都有些不認心告訴他大哥,這畫是妹妹親口應下的了。

  魏明謹上前看了看魏令儀的畫,脫口而出道:“山水秀麗,竟有至身其中,五內清明之意。”

  魏明諺也走了幾步,細細看了她的畫,轉頭道:“嬌嬌比起上次,又進步了許多。”

  商蕊在一邊看一邊忍不住說道:“都說聶丹平的丹青水平一絕,我看過她的畫,比起你來簡直差得不要太遠了。”

  魏令儀一愣,沒有想到商蕊會提到聶丹平。謝安意便悄悄的拉了拉商蕊的衣袖,示意她,人家聶丹平的表哥可是就在這兒呢。

  商蕊這才發現自己說得太順口,把聶丹平拉出來溜了一圈,沒發現人家表哥在這,她立刻捂著嘴後退了幾步,希望趙寧煊沒有聽到自己剛剛的話。

  魏明謹和魏明諺也都紛紛看向趙寧煊,趙寧煊卻好像是沒有聽到商蕊說的畫一樣,隻道:“嬌嬌作畫素來不與尋常人比較,若論一二,嬌嬌自然是第一。”

  魏明謹在心中冷哼了一聲,這人為了討好嬌嬌,連自家表妹都可以不管的。

  賀閻察覺到魏明謹的臉色有些細微的變化,他道:“令儀學畫師承葉家,加之天分使然,如今這個水平已然是遠超眾人,再無可比。”

  趙寧煊和賀閻一人一句的誇讚,叫魏令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哪裏有這麽厲害,不過是大家互相吹捧罷了。

  “不不不,賀閻哥過譽了,我尚且不足,大哥二哥畫技不知比我好多少,哪敢說‘再無可比’,萬萬不敢的。” 魏令儀連連擺手,“今日不過是靈光乍現,若是遲疑一會兒,說不準也不過如此。”

  趙寧煊卻皺了皺眉,略有些不悅的說道:“嬌嬌不必過謙,賀閻從不說謊騙人。”

  魏令儀愣了愣,隻好衝著賀閻鞠了一禮,多謝他方才對自己的誇獎。

  魏明謹看著趙寧煊如此維護嬌嬌,無奈的搖搖頭,雖然他對趙寧煊不滿,可趙寧煊對嬌嬌卻是多年如一日的照顧。

  將心比心,若……若將來嬌嬌出嫁,所嫁之人也該如趙寧煊般對待嬌嬌方可。

  趙寧煊是不知道,今日無意間的護短讓魏家的大哥對自己的印象好了不少,約莫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魏令儀作畫也有一個多時辰了,她這會兒整個人都有些疲累了,叫輕羅看了看那畫,叫人把畫送回東院她屋子裏去。

  她同趙寧煊說道:“就等著寧煊哥哥的章,那幅畫就算完成了。”

  趙寧煊點點頭,看著她的眼神愈發的溫柔:“好,明日便可。”

  “嗯。” 魏令儀也高高興興的應了。

  魏明謹和魏明諺對視一眼,實在是擔心,這女生外向,真怕哪天就給趙寧煊拐走了。

  不想讓趙寧煊繼續接觸嬌嬌,魏家兄弟便以嬌嬌作畫也累了為由頭,這一場賞景之行就此結束。

  隻是最後,魏令儀順著小路下來的時候,應當是作畫太久有些眼花,一腳踩空,幸好是趙寧煊一把把人撈在懷裏才沒有讓人摔下去。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魏令儀也被嚇得不輕,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額角還有一點點淤青的地方,她可不想再摔個重傷來。

  趙寧煊心中也是一驚,萬幸自己把人撈住了,不然他不是要恨死自己。

  “小心些。” 趙寧煊鬆開她,語氣包含擔心。

  魏令儀看了看他,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就反應過來,點點頭:“知道了。”

  魏明謹和魏明諺兩人不放心,非把趙寧煊擠開,一左一右的在魏令儀身邊,牽著她走下了小路。

  趙寧煊也不爭,就跟在身後照看著。

  賀閻大步略過趙寧煊,卻突然回頭,衝他挑眉,似笑非笑:“長路漫漫,世子慢慢走。”

  趙寧煊目光如利劍一般看向賀閻,賀閻才不管呢,大笑著,直徑走開了。

  趙寧煊看了看在嬌嬌身邊宛如左右護法的魏家兄弟,想了想像這樣的還有六個,又覺得賀閻的話也沒錯,的確是長路漫漫。

  不過,慢是不可能慢走的,他得快點。

  ……

  夜色如幕,魏令儀都睡過了晚膳才醒。

  輕羅等人見她實在睡得香,也不忍心叫醒她,便讓她睡到自然醒來,自己守在了床邊。

  這會兒看到魏令儀醒了,等她醒了點兒才遞了茶水過去給她漱口。

  “幾時了啊?” 魏令儀皺了皺眉,她瞧這天色都已經入夜了。

  “已過戌時。”

  “那……” 魏令儀看向輕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