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作者:川瀾      更新:2020-07-07 23:25      字數:3392
  他沒有孤單漂泊在這世上。

  無論記憶回到哪裏,她寧可用刀子刺骨,也要記得擁抱他。

  唯一屬於他的藥,溫柔敷在他不成形狀的心上,給他最溫暖的巢穴,把他從煉獄拉回人間。

  霍雲深捧著她的手,把她嵌入懷裏,不顧一切地困死。

  言卿生澀又熟練地撫摸他來安慰,然而摸著摸著,有點路線不對,從脊背莫名其妙順到了腰上,她一下子沒憋住,還手欠地捏了捏他緊實的肌理。

  媽呀,手感好棒。

  霍雲深僵了一下,抬起她的臉:“幹什麽呢。”

  言卿耳朵爆紅,想粉飾太平,結果又盯上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哇哦……

  她不好意思地說:“我覺得我賺大了。”

  他尾音仍是不穩:“嗯?”

  言卿心跳如鼓,小小聲:“一覺醒來白撿了老公,而且——”

  她豎起白生生的拇指,認真誇獎:“我老公真的超級無敵帥。”

  第64章

  霍雲深墮在深淵裏,卿卿一點溫柔就是拽他上來的繩索,更不用說是失憶期間給予他的肯定。

  這些天,他已經從卿卿口中聽了太多錐心的話,就連幾分鍾以前,他也是做好了又一次被她當成妖魔的準備。

  但卿卿親他抱他,還說,她的老公很帥。

  霍雲深肌肉緊得發酸,有些顫栗地牽起言卿不疼的那隻手,按在自己胸腹上:“你喜歡嗎?給你摸,摸哪裏都好。”

  隻要卿卿不排斥他,願意碰他,就算叫他做牛做馬,做隻聽話的狗,他也會馬上俯首讓她開心。

  言卿再想摸,被男人這麽主動邀請也會難為情。

  何況她還自責,猜測自己在加拿大一直身體不太好,估計又得了什麽失憶症,才會不惜用刀割來做提醒。

  看霍雲深的樣子,不知道為她傷了多少心。

  她想矜持一點把手抽開,才動了一下,就見男人臉色變了,他無措地摁住她,啞聲問:“摸夠了?還是手感不好?我把衣服脫給你摸行嗎?”

  他當真去解紐扣,動作很著急,唯恐她反悔。

  言卿感知到他的心,連忙輕輕去抱他,軟糯地安撫:“你別慌,我沒有不認你。”

  她豁出去了,在他堅實的胸口放肆揉了幾下,臉頰充著血說:“手感可好了,我撿來的老公哪裏都出色。”

  霍雲深幹裂的嘴角忍不住翹起,笑得眼眶發漲,摟她時力氣太大,不小心碰到她的傷手。

  言卿抽了一小口氣。

  他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找來醫藥箱,蹲跪在她腿邊,仔細地給那道猙獰的血口子上藥。

  藥棉碰一下,他心髒抽搐一下。

  包好了之後,他低著頭,在上麵反複地親吻。

  他不能瘋。

  卿卿要多愛他,才有勇氣把刀紮進自己血肉,隻為了醒來能第一時間看到那些字,讓他知道,他沒有被遺棄。

  她是他永無解藥的死穴。

  她也是他堅不可摧的屏障。

  卿卿在救他,他絕不會讓霍臨川得逞第二次,他必須清醒,死死守好她。

  霍雲深一身凜冽時,女孩子綿綿的手伸過來碰觸他,撫著他眼下淡青:“老公,你多久沒好好睡覺了。”

  他笑了笑:“老公不記得。”

  “上次吃飯是什麽時候?”

  “……沒印象。”

  言卿犯愁地戳戳他:“我陪你好不好?”

  霍雲深抬頭望著她,清晨陽光在她纖瘦的輪廓上鍍了碎金,淺淺發著光,是牽著他脫離苦海的小神仙。

  他喉嚨哽著:“好。”

  言卿似乎意識到自己還會忘記,也沒有追著霍雲深問太多,隻是聲調清甜地給他講在加拿大的生活,她此刻的記憶停在接到安瀾求助,準備回國之前,驚奇地看著網上那麽多她參加節目的圖頻,不停發出驚歎。

  霍雲深坐在落地窗邊,把她放腿上圈著,靜靜凝視她鮮活的側臉:“我老婆好看麽?”

  “好看,”言卿雙眸彎成月亮,“跟你特別配。”

  霍雲深捏捏她臉:“真有眼光。”

  太陽西沉時,言卿揉著眼睛放下手機,靠在他肩上休息,這次睡得很短,她驚醒的時候,立刻激動地彈起來,急切查看手心,割開的傷口已經包好了。

  她這才察覺到被抱著,慢慢轉過頭,撞進霍雲深黝黑的眼瞳裏。

  夕陽如血的窗邊大椅上,回到現實的言卿眼睫濕透,哭著環住他的脖頸,嗚咽說:“深深,對不起,我忘了你好多次,今天有沒有傷到你?”

  霍雲深扣著她後腦用力地吻,吻到她不掉眼淚,低聲說:“寶寶今天救了我。”

  他垂下睫毛,額頭貼在她暖香的頸窩裏,一字一字抵入她的身體:“我愛你。”

  言卿抹著眼角振奮:“看來割口子真的有用!”

  “你再敢幹一次試試,”他心疼得咬牙,難得對她凶狠,“你破一塊,我就在自己身上弄雙倍。”

  女孩子眼巴巴抿著唇。

  霍雲深親親她的鼻尖:“別擔心,記憶退到回國以前了,你當時還不認識我,不會那麽抗拒我的。”

  言卿憂慮問:“再往後會怎麽樣。”

  “會停在記憶被篡改完的那一刻,你十九歲,不知道海城,沒聽過霍雲深,是從六歲起到了加拿大生活的小姑娘,剛剛大病初愈。”

  言卿沒空追究這裏麵深層的原因,害怕地拽著他衣襟問:“還能不能恢複?”

  這是她唯一在乎的。

  她不可以忘,關於霍雲深的每一點記憶,無論是雲卿還是言卿,她都要。

  “能,”霍雲深斬釘截鐵,“別慌,什麽也不用想,不用做,全交給我。”

  即便言卿答應不亂想,但神經和意識並不能受她控製,在清楚自己頻繁失憶的那一刻起,她薄如蟬翼的那點承受力就已經遭到了巨大衝擊。

  任憑言卿再怎麽堅持,也還是在重壓下迅速地潰敗。

  她能夠回到現實記憶的時間越來越少,又經曆過幾次大幅度的倒退,在一星期後的上午,終於停到了起始的原點,被篡改後蘇醒的一刻。

  言卿羽翼般的長睫挑開,眼神溫軟無助,透著剛經曆過重大傷害的脆弱,小心翼翼問床前守護她的男人:“你是誰?我怎麽不在醫院裏?”

  霍雲深輕輕發抖的手指觸上她的臉,反問:“你又是誰?你叫什麽?”

  言卿皺起秀氣的眉,仔細想了想,回答:“……卿卿。”

  霍雲深心口猛地狂顫。

  “我沒聽清楚。”

  言卿潛意識裏殘存著自我保護和少許攻擊性,但麵對霍雲深的雙眼,她隻感覺得到熱烈的感情。

  她莫名對他生出某種依戀,於是收起小爪子,乖巧縮在被子裏,沙沙地告訴他:“我病了一場,現在想不太清楚,但好像……有人愛叫我卿卿,卿卿我我的卿,我名字裏,應該有這個字才對。”

  霍雲深扛不住,俯身把她抱起來,沒命地摟緊。

  難怪……

  難怪霍臨川把她記憶都篡改,卻仍取了相似的名字。

  是他一聲一聲的“卿卿”刻在她的意識裏,即便她忘記再多,也還是堅持著這個字,咬定了她的名字裏有卿。

  霍雲深強壓著心緒,把言卿安頓好,第一時間讓時刻待命的何醫生過來。

  他幾天前帶她搬回了霍宅別墅裏,方便醫護進出。

  現在卿卿又是初醒,記得自己大病過一場,醫生模樣的人她不會太抵觸。

  何醫生膽戰心驚地算著時間,太太退到原點的速度比他預計的快了很多,本以為還算充足的餘地,也在變得緊迫。

  他長歎。

  太太的病情真是不能用常理推測。

  恢複是因為感情,加速倒退也是因為感情,如果她不是太關心霍總,那麽早察覺到自己失憶,原本還能多挺一段的。

  給言卿檢查過後,何醫生眉頭緊鎖,退出房間,鄭重下結論:“霍總,太太退無可退了,現在就是她記憶的起始點,接下來,她會反複跳回到這裏。”

  “算得上好消息的是,”他苦中作樂,有意說得很輕鬆,“太太這個階段會像初生的小動物,對先見到的人有信賴,他會接納你,等多清零幾次以後,她的頭腦也許還會產生一點適應,自動補充關於你的劇情。”

  往嚴肅了說。

  就是太太往後每一天,無論跟“初識”的霍雲深發生什麽,等睡著了再睜眼,基本都會回到這個空白的起點上。

  萬幸的是,以今天的反應看,她會親近他。

  霍雲深轉過頭,通過半掩的門望向臥室裏,言卿小巧的臉緊張繃著,黑潤汪水的眸子敏感望著他的方向,嘴唇咬得濕濕紅紅,有些怯和警惕,又軟綿綿。

  對上他的眼神,她露出一絲安穩,想看又不敢看他。

  霍雲深胸腔燒得酸痛,對她笑。

  言卿揪住被沿,瞄著外麵的男人。

  他好高,身材極好,長褲裹著雙腿,筆直修長,穿黑色針織衫,襯得膚色冷白,五官過份優越,但戴了一副金絲平光鏡,遮住了一些淩厲眸光,就顯得格外溫柔。

  讓人想……親近。

  霍雲深安撫地看了她半晌,待她耳朵微紅地縮回被子裏,他才垂眸跟何醫生說:“現在你告訴我,再往下發展,會有什麽後果。”

  何醫生一凜,原來霍總早知道他上次沒說實話。

  “……已有的類似病例,可能會瘋,會傻,長期昏迷,最嚴重的一個……在最終精神崩潰時選擇了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