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作者:川瀾      更新:2020-07-07 23:25      字數:3392
  是他……

  言卿心一抖,急得跑過去,閔敬一見她到了,如釋重負,小聲說:“我先撤,就在附近,你要是實在搞不定再給我打電話。”

  他火速消失,走前落下所有窗簾,大門關得死緊。

  言卿繞過沙發,愣了。

  霍雲深原本穿著正裝,如今西裝脫了丟在一邊,領帶扯鬆,鉛灰色襯衫敞了幾枚扣子,胸口在快速起伏。

  言卿呼吸在顫:“深深。”

  霍雲深一震,猛地抬頭,他冷白的膚色微微發紅,眼睛裏積著斑駁的淤血,一看到她,空茫的瞳孔裏有了光,立即吃力地挪動身體,夠到她的小腿牢牢抓住。

  “我沒去節目組找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一直等,我這次很聽話。”

  他嗓音沙到聽不清,咬字費力。

  “為什麽聽話了,你還不理我。”

  言卿五髒六腑都抽在一起,迫切地去抱他,他喝醉了很執拗,不肯,就要摟她腿,聲音愈發的碎,一字一字擠進她的耳朵。

  “卿卿,你是不是怪我了,怪我沒有保護好你,把你弄丟了那麽久,受了好多罪……”

  “還是生我氣,怨我騙你結婚,你以前,真的答應,答應嫁給我的……”

  “那天你還說離婚。”

  “離婚……”他手在戰栗,語氣忽的狠戾,“我不許,我活著一天,你都別想!”

  他意識不清醒,話題在來回的跳,想到什麽都要傾訴給她,他音調發抖,透著勉強支撐的強硬,拚命隱藏著恐慌,害怕好不容易失而複得,又被拋棄。

  “你別冷落我,如果不高興,就對我,對我發脾氣,別離開……別離開我。”

  言卿喉嚨像被狠狠掐著,刺痛難忍。

  他把自己千瘡百孔的的心一點一點剖開給她看,卸下了一切,不惜卑微地乞求。

  言卿動了動,她想用行動證明,想撲進他懷裏。

  但她才試著掙了一下,霍雲深的神色頓時變了,他聯動著起身,卻沒站穩,死死拽住她浮動的裙角,不知是失控還是順勢,跪在了她跟前。

  言卿呆住,忙去扶他。

  他猩紅的眼注視她,目光熾烈,說出口的話卻極盡低哀:“卿卿,求你,別再離開我了。”

  言卿一下子哭出來,不能再舍不得,強硬掙脫他的手,同樣跪坐在地板上,擠開他的懷抱,緊緊箍住他的腰:“我不離開!不離開!我沒生氣,不會不理你,我是——”

  霍雲深聽不到別的,隻牢牢把“不離開”刻進了意識裏。

  他醉得難受,把頭埋在她頸窩,發出一聲平常絕不會有的低低啜泣。

  隻安穩了幾秒,他又慌亂地抬起來,拽住她站高,一手困著她不放,另一手去茶幾上急迫地摸索,把擺設碰得東倒西歪。

  “你找什麽,”言卿心疼問,“別急,我給你找。”

  “急……我著急……”

  霍雲深執拗地自己去翻,終於在下層翻出紙和筆,他又抱著言卿坐回地板上,從背後擁住她,抓緊她的手,把筆塞進去。

  “卿卿,給我寫,寫字據。”

  言卿淚汪汪的:“什麽字據。”

  霍雲深按著她的手落到紙上,帶她歪歪扭扭寫:“卿卿保證,一輩子,不離開,霍雲深。”

  言卿邊寫眼淚邊掉,把字模糊。

  “不行,看不清了,看不清卿卿不認,”他吐息滾燙,又換一張,“再寫一遍好不好。”

  他咬著她,聲音又狠又可憐,裹挾著哀求:“再寫一遍。”

  言卿一筆一筆力道很重,寫出來的,比他要求還多:“卿卿保證一輩子不離開霍雲深,愛他疼他,一生做他妻子。”

  她嫌不夠,在落款處,又把唇貼上去,留下紅印。

  霍雲深小心翼翼捧著紙。

  言卿回過身去摸他臉。

  他把紙拿近,在唇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你在幹什麽。”

  霍雲深黑瞳裏亮出了光彩,鄭重說:“親老婆。”

  言卿心髒軟透,摟住他脖頸,貼上去結結實實吻他:“深深乖,老婆在這裏。”

  第45章

  霍雲深外表看起來冷硬,嘴唇卻軟,今天又帶了淡淡酒氣,很能迷醉人。

  言卿吻他片刻,也有些微醺,不禁退開了一點,觀察他的反應。

  霍雲深的淩厲棱角像是被她的安撫磨平,變得很乖。

  他老實地眨了眨眼,瞳中的濃黑散了,換成剔透溫柔的琉璃色,臉上也添了一抹不同於醉酒的紅,過份可愛。

  言卿心裏又澀又甜,“這男人從始至終都是她的”那種認知愈發確立,她忍不住悸動,捧起他臉頰揉捏。

  霍雲深皺眉,不滿地指了指自己的唇,光明正大索吻。

  就親這麽一小會兒,他還不夠。

  言卿失笑,望著他被恐慌和酒精折磨憔悴的樣子,也酸楚無比,她認認真真地抱他,再吻一次。

  她輕聲哄:“深深,你喝醉了,身體不舒服,不能一直坐在地板上,我們上樓,睡覺,可以嗎?”

  霍雲深緩緩開口:“睡……什麽?”

  言卿耐心重複:“睡覺。”

  他堅決搖頭,抬手扣住她下顎,暗啞說:“不要睡覺,要睡你。”

  言卿被他幾個字嗆得直咳嗽,紅著耳朵搖晃他:“別鬧,你得休息。”

  霍總極度固執,眉宇間凝出壓迫感,氣勢逼人地挨近她,然而語氣卻是軟的,沙沙地央求:“老婆——我不休息,要睡你。”

  言卿被他嚴重可愛到,何況他氣息熱燙,格外撩人。

  她放棄了,想著反正他不清醒,應該隻是說說而已,於是縱容道:“好好好睡我,那作為禮尚往來,我也睡你,行吧?”

  霍雲深滿足地翹起唇角,他行動力十足,直接把人摁倒在沙發上,俯身附過去,靠在她耳畔答應:“好,給你睡,幾次都行。”

  後來還是去了樓上,他站著不太穩,偏不讓她走,一定要抱著。

  言卿提心吊膽,可他雙臂極有力,即便自己踉蹌,也在仔細護著她,一路撞進臥室,跌到綿軟的大床上。

  她到淩晨才入睡,夢裏,曾隔著簾子出現,叫著她“卿卿”的那道人影終於在眼前清晰。

  霍雲深淩亂頹敗地站在簾子後麵,滿眼癲狂,衝上來狠狠親她,她熱烈地承接,但她視線所及的地方,在霍雲深背後的霧氣裏,還有個飄忽的影子,高瘦,陰冷,目光扭曲,怨恨地刺著他。

  言卿猝然驚醒。

  她盡力去回想那人具體的樣子,想到頭痛也無果,連輪廓也像水裏的倒影,一碰就散。

  接著她搜遍記憶,都找不到帶給她類似感覺的人。

  言卿轉了轉頭,看向身旁。

  霍雲深借著酒力,加上半晚的放縱,很難得還睡著,她不忍心吵他,撐起身在他臉上親昵地蹭蹭,悄聲下床,去樓下準備早餐。

  言卿下樓時候腿還是軟的,要埋怨深深吧,又舍不得,幹脆教育自己。

  你呢,不是以前了,你現在婚姻幸福,老公超棒,還有那麽點索求無度,分開了三年,多少甜蜜對他而言都填補不足,所以說,別喊著受不了,反倒是急需加強體力,好好對待他。

  言卿明確了未來目標,提起刀在砧板上切南瓜,打算熬個粥,指尖卻不小心被刀尖刺破了小口子。

  她注視著那一點湧出的血跡,太陽穴裏毫無預兆地猛跳。

  似乎過去……她手上也流了很多血,拿著這樣的刀抵住臉頰,對某個人冷斥:“別說喜歡我,你喜歡的隻是這張臉,我要是劃花了,你連一眼都不敢看!但是雲深,他會一如既往對我,你永遠不配和他相提並論!”

  是……誰。

  言卿按著額角,被封鎖的記憶露了一點端倪,馬上煙消雲散。

  她記起的這段話,也在睜眼閉眼間變得含糊不清。

  言卿拄著料理台,想等難受的感覺過去,她身後忽然有腳步聲響起,大步過來把她擁住,推著她去洗手池邊,用溫水衝洗傷口。

  “你醒啦,”她揮開不適,仰起臉笑眯眯說,“我沒事,就破一點。”

  霍雲深臉色很沉,抱起她去餐桌邊坐下,拿醫藥箱仔細處理,一句話也不說。

  言卿用腳尖輕輕碰他的腿:“深深——不高興啦?”

  “嗯,”他低聲,“你本來就不需要做飯,做了還弄傷,弄傷又不當回事。”

  他如珍似寶的人,一大早流著血在廚房裏發呆。

  言卿拖長了音:“那深深要不高興多久啊——”

  霍雲深忍了忍,回答:“……五分鍾。”

  “這麽短?!”言卿倒意外了。

  他掃她一眼,又垂下頭,唇繃著:“最多五分鍾,怕時間久了,你又不理我。”

  哎,還記仇呢。

  言卿連忙跟他解釋了消失兩天的原因,瞧著他神色轉好,她一衝動說:“不然你在我身上裝個定位器得了,省得老是沒安全感,我還心疼。”

  她其實半真半鬧,還是玩笑的成分更多。

  結果霍雲深抬頭,眸中有絲激動的異彩,問:“可以嗎?”

  言卿一怔,搞半天他還真的惦記著。

  不等她說話,霍雲深的眼睫又低下去,主動搖頭:“不行,我把你綁死了,你會想逃,真到了那一天,我又要變本加厲。我寧願等,不管你去哪,我總會把你等回來。”

  從愛上她的那天起,他就想束縛她的羽翼,讓她留在他的囚籠。

  可她那麽懂,自願降落,不嫌他一身髒汙,溫軟地棲息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