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作者:赫連菲菲      更新:2020-07-07 19:51      字數:3333
  他寬大的手掌來回在她小腹上輕撫,“覺得怎麽樣,我聽說,有孕後,會很辛苦。”

  對著他,心腸硬不起來。

  “沒什麽感覺,你這樣……好癢。”

  顧長鈞抬頭笑看著她,“生個兒子吧,怎麽樣。”

  周鶯咬著唇,說不出話。她躺在枕上,閉上眼睛。

  身邊是她最喜歡的男人,給她一個家,給她可以依靠的港灣。

  腹中有他的骨肉了,過著這樣寧靜快樂的日子,罷了,不想為過去再糾結。

  “我總是不安心,怕是空歡喜。您覺得……”

  “我覺得,自打成親,你都沒有正經喊過我。”顧長鈞一手撐著下巴,含笑看著她,“我沒名字嗎?”

  周鶯怔了下,被他看得有點兒心虛,“我……”

  顧長鈞伸手捏著她下巴,輕聲道:“喊一聲聽聽。”

  “我……”

  顧長鈞輕笑,不說話。

  周鶯漲紅了臉,試探喊他的名字:“我,長……”好難為情。

  他半眯著眸子,很認真地看著她。

  “長鈞……”周鶯艱難地吐字,說完,自己先不自在起來。

  “乖,再喊聲聽聽。”

  “長……長鈞,長鈞。”

  “唔,喊得不錯,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女主不孕來著,實在不忍心,讓她有吧。感謝在2020-02-16 20:55:35~2020-02-16 23:5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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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4章

  夜色深深, 林間偶聞蟲鳴。山裏人睡得早,山下都黑下來了,唯有山上的顧家別莊門前掛著燈籠, 點點燈火在夜風中搖曳著。

  夜裏風涼, 落雲身披薄棉披風, 手提燈籠,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

  梨花一夜都白了, 沁著乍暖還涼的夜色, 零星花瓣落下來, 落在那個穿儒袍的男子肩上。

  他皮膚很白, 緣於樸素, 並沒有尋常同齡人身上的那股酒肉氣味。

  他像一支竹,挺拔瘦削。落雲還記得頭回見, 那天是顧家大夫人宴客,姑娘給喊去了前頭見禮,因沒來得及給幾個同齡的姑娘們備禮,悄悄打發她回院子裏去拿。跑得太急, 摔倒在長廊上,膝蓋破了皮兒,那時年紀還小,不過十來歲, 疼得掉了淚,驀地聽人在旁訓斥:“廢物,耽誤了主子的正事你擔待得起?”

  她以為給哪個管事的瞧見了, 忙憋住淚爬起來,轉過臉,見那邊樹叢下一個儒士打扮的男子正在訓人。

  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給他斥得麵紅耳赤。其中一個她認得,是園子裏的侍衛首領。落雲對這人好奇,躲在廊柱後偷瞧他模樣。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汪鶴齡轉過頭來,落雲訝然睜大了眼睛。

  麵若冠玉,一表人才。

  這是年幼的落雲僅能想到的兩個詞。

  他如此氣度,卻不是這府裏的主子,那是什麽人?

  汪鶴齡目光銳利地瞥過來,落雲怔了怔立即反應過來,忙轉身小跑離去了。那時她還不認得他,怎想到跨越四年,他自己找上來了。

  那是一個冬天,雪下了一夜,地上結了厚厚的冰。周鶯抱恙,不能去服侍老夫人了,叫她去知會一聲,小步走在冰麵上,穿著的木屐不合腳,腿一抬木屐飛了出去,她重重跌在地上,還未及爬起來,一隻手伸到麵前,她聽見一個溫潤的陌生的男音。

  “你怎麽這麽笨?”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她的指尖落在他掌心上,他的手好涼,冰得她立即就抽回手。

  卻沒抽開。

  他握著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落雲腦子慢了一拍,頭回和一個男人離得這麽近,還牽了手,心裏有點不自在。

  “您、您剛才說什麽?”

  汪鶴齡點到即止,待她站穩便收回了手,他負手站直了身子,“我說,你怎麽這麽笨。沒記錯的話,我見你摔跤,已是第三回 了。”

  落雲錯愕地望著他:“您見過我?”

  汪鶴齡似笑非笑:“那年大夫人娘家的人來做客,在上院回廊邊兒,你跌了一跤,傷在膝蓋,後來瘸著走了三四天。去歲侯爺搬回來住,大夥兒都出來給侯爺磕頭,你跟在你們姑娘身後,眼睛直直地瞧侯爺,腳下沒注意,險些把前頭的周姑娘撲倒。今天,這是第三回 ,我說錯沒有?”

  落雲不知說什麽好,她沒想過,會有人這樣注意她一個小丫頭。

  “您……”您為什麽注意我?張了張嘴,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如今已經知道他身份,是侯爺跟前最得力的師爺,有時侯爺行事也問他的意見,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注意自己?

  這問題太荒謬了,不敢問下去。抑或是這些聰明人,記性格外的好,偶然見過就記得了。

  “你出來有事?去吧。”

  汪鶴齡不欲多說,負手緩步離開了。

  留下落雲一個,捧著紅透的臉驚疑不定。

  後來又見過,那是臘八節。在外院侯爺的書房外,他朝她招招手,好像兩人識得已久非常熟稔似的。她這樣的人,生來就是下人,雖姑娘待她好,但心底還是存著自卑,在她瞧來,他是座多麽巍峨的山啊。

  攀不得,也不敢攀。

  他隨意招招手,看她邁著遲緩的步子遲疑地走來,汪鶴齡也不看她,狀若無意地道:“今兒隔壁郭家大爺過來送的臘八粥,我不喜甜,你來,給你喝了吧。”

  落雲張口結舌,連連擺手,“我……不行……”

  汪鶴齡負手朝前走,走出三五步,轉過頭來,那張總是很少見笑容的臉上,多了一抹霽色,“不要怕,你來。”

  落雲怔著,琢磨著該如何措辭,汪鶴齡不理她,已經自顧自地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落雲回頭瞧瞧書房方向,又瞧瞧他去的路,不知怎地,竟生出一種好奇心,想去他身邊看看,想再多了解這個人。

  她心髒砰砰亂跳,從沒試過這麽緊張,即便在侯爺麵前,心跳也不曾這樣劇烈。

  他的院子很小,就在顧長鈞書房旁的跨院,兩間房,書房臥室是一起的,對麵是宴客下棋喝茶的地方。

  落雲在門口躑躅,汪鶴齡抱著個罐子,用勺子盛了一碗粥放在炕桌上,淡聲道:“趁還沒冷,吃吧。”

  他屋裏連炭盆都沒有燒,隻有一隻小泥爐子,上頭燒著滾水。

  汪鶴齡從角落裏翻出一隻落了灰的手爐,擦幹淨,添了塊炭進去,轉過身來,見落雲還在怔著,他下意識地蹙了蹙眉頭,“愣著做什麽?”

  這一聲摻雜了幾分不耐煩,落雲心裏一頓,忙順從地進來了,立在炕前,手足無措。

  汪鶴齡把手爐用夾棉套子裹住,遞給她,“我不愛用炭,你若嫌冷,抱著這個。”

  落雲屈膝道謝,接過來,兩人指尖相觸,暖的手爐和他冰涼的手,落雲忙退後了兩步。

  汪鶴齡溫笑:“吃吧,要冷了。”

  落雲硬著頭皮坐下去,拿起湯匙吃了一小口。

  汪鶴齡坐在她對麵,從袖中掏出潔白的手絹,伸臂過來沾了沾她的嘴唇。

  落雲想躲的,沒能躲開。長大了眼睛失魂地怔望著他。

  汪鶴齡似笑非笑道:“最近你常常觀察我?”

  落雲猛地嗆了。

  “上回在老夫人那,你眼睛在我身上,沒移開過。”

  他說的是肯定句,說得她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去。

  “我……我沒有……”

  無力的爭辯,他顯然不信。他輕嘲:“何必偷偷摸摸?你也不小了,懂得男女之事了吧。”

  “我沒有!”落雲是真的慌了,她站起來,腿都在打顫,臉上紅雲密布,揚聲道,“您怎麽……”

  汪鶴齡盯著那帕子,白色絹布,上麵一絲花紋也無,像他這個人,冷的,孤高的。中心一點水暈,和半抹唇脂的粉……

  “下回,換個色。豔粉,俗得很。”

  說完這句,他將帕子攥成一團,輕輕一拋,拋落在地,接著他的鞋在皺了的帕子上踩過,經過她什麽,連個眼神也沒再賞給她。

  落雲說不出此刻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感受。

  緊張,害羞,惱怒,屈辱?都有吧?

  汪鶴齡已步入寢居,從書架上取了本書拿在手裏瞧,似乎是不準備再理會她了。

  落雲咬牙蹲身行了禮,默默退了出去。

  出了門,她提步狂奔,眼淚控製不住,一股股朝外湧。

  他憑什麽?他憑什麽說那種話?

  他憑什麽把她隨意喊來如此奚落戲弄?

  她該是恨的、氣的吧?可為什麽,抽屜裏那盒豔粉色的唇脂被丟到外頭去了,後來果真沒用過。

  **

  此刻,落雲望著眼前的人。

  這是個為達目的無所不用的男人。

  他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比如忽然與一個不起眼的婢子交談、示好,甚至睡在一起……

  落雲抿了抿唇,連虛禮也免了:“你尋我,還有何事?”

  汪先生凝望著她,沉默著。

  即將結為夫妻,婚期就在眼前了。

  她冷漠如斯,恍若根本不想見他,帶著不耐的語氣,看也不願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