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殺嗎……】

  注視著十四並不算高大的背影，墨檀微微皺了皺眉，他對這個詞並不是全無概念，盡管哈魯·庫塔塔留下的情報中並未提及這一點，但他的任務中卻存在著‘不登上【虐殺號】’這一條，很顯然，這兩者之間勢必是存在著某種聯係的。

  不僅如此，在墨檀看來，既然這位名叫十四的壯士選擇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那麽結合哈魯那本‘故事梗概’的內容，恐怕此時此刻的自己應該並不知道這件事，無論是【虐殺】還是【虐殺號】。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墨檀並沒有接十四的話茬，隻是任由故事發展，靜候下文。

  不得不說，如果墨檀了解這段曆史的話，那麽他此時此刻能做出的選擇絕對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都能將故事走向引導至某個HE（HappyEnd，即‘好結局’），就像他在上一個故事中所做的那樣。

  但現實是，墨檀並沒有涉獵過類似的故事，無論是麵前這位海族【十四】也好，還是身後那位多少有點兒大病的女神官玫芙，亦或是他自己所扮演的【藥王之毒】哈魯·庫塔塔，這些名字他一概不認識，對【血腥少女競技場】和【虐殺】這種名詞更是第一次聽說。

  再加上他在扮演‘哈魯·庫塔塔’的同時還有‘弗蘭克·休斯’這個身份，所以至少在現階段，順其自然、不忤逆故事發展是他唯一的選擇。

  關鍵情報的缺失，這才是【存活之路：毒殤】這個任務的核心難點，而且這個‘難’絕非常規意義的‘難’，根據從125%起就逐漸離譜的獎勵來看，基本可以總結為稍有不慎即萬劫不複。

  所謂的獎勵根本就不是獎勵，根據無罪之界係統的惡劣習慣，這種一看就離譜得要死的獎勵墨檀就算累死也拿不到，那幾行文本的唯一作用，其實就是在反複強調一件事，那就是這個任務非常、非常、非常的危險！

  而這份危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其核心來源恐怕就是他麵前這位【血腥少女競技場】的台柱，有著最強角鬥士之稱的海族‘十四’。

  【先觀望吧，也隻能觀望了。】

  墨檀在心底探口氣，打消了抬起胳膊用護腕裏的毒箭對正背衝自己，似是完全沒有設防的十四來一發這個打算，把頭垂得更低了。

  至於站在他身後，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一屁股坐地上的玫芙，亦是麵色慘白、花容失色，或許看過‘十四’戰鬥時英姿的她，眼中那份驚懼要比墨檀清晰很多。

  “【虐殺】是一個在沿海區域頗為出名的海盜團體，同時，它也將是我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歸宿。”

  十四似乎很滿意兩人的反應，轉頭對墨檀和玫芙二人眨了眨他那頗為可怖的雙眼：“它的前身，是一群來自世界各地，卻都因為種種出現在【血腥瑪麗競技場】的角鬥士，除了船長之外，無論是大副、二副、舵手還是普通的船員，都是某個時間段在這座競技場笑到最後、成功把自己從這裏贖出去的強者，事實上，他們的實力要遠比外人想象的強得多。”

  “哦？”

  墨檀並沒有繼續沉默下去，隻是淡淡地問道：“這是為什麽呢？”

  “一方麵，是因為被【虐殺】襲擊的人很少留下活口，所以有關於他們的消息其實也不算多，而在一些固定被收取‘路費’的商隊前，他們也不會徹底展露出自己的實力，否則遇到過於強大的圍剿很可能會翻船。”

  十四聳了聳肩，輕笑道：“另一方麵嘛，則是他們的‘船長’還沒有回來，所以多少還是得收斂些的。”

  “船長？”

  墨檀皺了皺眉，明知故問。

  “我就是他們的船長。”

  十四咧嘴一笑，一邊撫摸著自己肩膀的烙痕，一邊輕聲道：“盡管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在這個地方，也從未遇到過你們這樣出色的夥伴，但在這幾十年裏，我也暗中對很多有潛力的、誌同道合的人提供過幫助，比如說，推那些有望離開這裏的人一把，讓他們離開這個放逐之地，重新獲得自由。”

  【我們臨時的首領十四表示，隻要我們成功突破前幾層封鎖，他的朋友就會來幫助我們，盡管我知道自己並不該如此輕易地相信他，但我也實在找不到他欺騙我們的理由，更何況……我必須重獲自由，讓那個卑劣的叛徒付出代價！】

  聞言，墨檀立刻想起了哈魯·庫塔塔那本筆記中比較靠後的一段。

  “這麽說的話……”

  因為是哈魯的已知情報，所以墨檀問起來並沒有任何負擔：“十四先生你的那些朋友其實就是【虐殺】海盜團？”

  “顯而易見。”

  十四嗬嗬一笑，頷首道：“盡管那些受到我幫助的人中大多數都回歸了正常生活，這個地方總會產出一些不合群的人，而在我授意下所成立的【虐殺】，正是那些人的歸宿。”

  “不……並不想……不願意……不喜歡！”

  這時，站在墨檀背後的玫芙卻忽然尖叫了起來，大聲道：“不要海，我要回去，回去教會，回去聖教聯合，有人在等我……不，沒人，沒人在等我，沒有人願意等我，但我還是要回去，我要回去！玫芙必須……”

  “玫芙女士。”

  十四不容置疑地打斷了玫芙，淡淡地說道：“我希望你能夠正確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與那些曾經在我的幫助下離開【血腥少女】的人不同，無論是你還是哈魯先生，都是那種注定會在這種地方被折磨到死的人，所以……”

  “我要回去！！”

  結果玫芙竟然歇斯底裏地咆哮了起來，甚至試圖撲上去掐十四的脖子，要知道就在幾秒鍾之前，她還正對著後者的背影瑟瑟發抖。

  “……”

  墨檀並沒有阻止她，他隻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觀，眼睜睜地看著玫芙雪白的雙手變成暗紫色，看著一道道鋒利的荊棘她那顏色妖冶的肌膚中鑽出，看著那些散發著異香的植物鎖向十四的脖頸。

  “不僅如此，我對玫芙小姐你是否能順利回到聖教聯合同樣抱有疑慮。”

  十四任由那些從玫芙手中延伸出來的藤蔓纏住自己，仿佛無事發生般繼續說道：“說實話，盡管我並不認為豐饒教派會將自己的同胞拒之門外，但……玫芙小姐，你真的認為自己還算是他們的‘同胞’嗎？”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玫芙歇斯底裏的尖叫了起來，她那渾濁的雙眼閃爍著同樣渾濁的紫芒，身後那排看上去莊嚴肅穆，卻唯獨缺少了‘神聖’的陣列光芒大作，同時射出了超過二十枚扭曲的木樁，殺氣騰騰地刺向麵前那個似乎已經被徹底被藤蔓束縛住的男人。

  之所以是‘似乎’，自然是因為後者從一開始就沒有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事實上，他隻是懶得動而已。

  依然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十四隻是平靜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木樁撞在自己身上，直到最後一枚通體流轉著暗紫色氤氳的十字形扭曲木樁轟中其正臉，並在下一秒‘哐’的一聲砸落在地後，毫發無損的十四才微微搖了搖頭，挑眉道：“說真的，現在我越來越懷疑玫芙小姐你是否能重新回歸原本的生活了……不過……先不說這些，至少就現階段來說，我們的利益是相同的。”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然而玫芙依然不予理會，隻是繼續口齒不清地咆哮著，與此同時，她那種那抹渾濁的光芒也愈發明顯了起來，在其頭頂，一個規模頗大的扭曲神術陣正在緩緩成型。

  “唉。”

  十四長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既然這樣的話，我隻能先……”

  “到此為止吧，玫芙。”

  就在這時，從剛才開始一直無動於衷的哈魯·庫塔塔突然走上前來，用力按住了玫芙的肩膀，然後抬起另一隻手強行將玫芙那充滿了扭曲與憎惡的臉扳向自己：“十四先生說的沒錯，至少就現階段而言，我們的利益是相同的。”

  “……”

  玫芙沒有說話，但半空中的法陣卻調轉了發現，筆直地對準了墨檀。

  “想要從這裏離開，無論是你、我還是十四先生都缺一不可。”

  墨檀不為所動，隻是盯著玫芙的雙眼沉聲說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相信哪怕是最壞的結果，對咱們來說也不會更糟了。”

  “殺……死……唔……愛你……”

  玫芙顫抖著吐出了幾個詞，然後整個人忽然失去力氣般倒向墨檀，頭頂上那枚扭曲的法陣也隨之煙消雲散。

  “愛就不必了，隻希望你能稍微用心點控製自己的情緒。”

  墨檀皺了皺眉，稍微側了側身子，並沒有順勢抱住麵前這個不犯病時候跟沒病似的漂亮女人，隻是單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隨即轉頭看向正饒有興趣打量著自己的十四，沉聲道：“有關於之後的事，我也有一些想法，不過現在，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

  十四咧嘴一笑，點頭道：“當然沒問題，哈魯先生，那麽我們就按照原計劃行動吧。”

  “鑒於情報已經更新過了，我想最後再確認一下。”

  墨檀鬆開了已經能夠自己站好的玫芙，沉聲道：“如果有什麽與【虐殺】相關的變更，希望你可以提前告訴我們。”

  “我本就沒有絲毫隱瞞，計劃也不會臨時變更。”

  十四搖了搖頭，正色道：“就像之前說好的一樣，離開這裏之後，我們兵分三路，分別跟已經先一步集結起來的其他角鬥士匯合，哈魯先生你在西邊引發騷亂，玫芙女士到角鬥場中央展開已經完成布置的反結界，而我則會帶領這一批【虐殺】的預備成員衝破正麵防守，先一步去海岸那邊接應你們。”

  “不……玫芙……”

  一聽到‘海岸’這兩個字，玫芙再次顯露出嚴重的不安，毫無血色的唇瓣微微顫抖了起來。

  “我們必須先集合起來，南邊就是斷頭崖的核心地帶，東西兩側也都有灰蜥狩的精銳部隊，如果從別的方向逃走，結果隻有死路一條，所以繼續向北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十四輕巧打斷了玫芙的話語，攤手道：“不僅如此，雖然哈魯先生的藥劑讓我們恢複了大半力量，但是除了我……和養尊處優的玫芙女士之外，你們恐怕沒有任何人是處於全盛狀態的，如果沒有【虐殺】與【虐殺號】的幫助，隻要灰蜥狩的反應不會太慢，任何脫團者被抓到都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但是玫芙……”

  玫芙還想說什麽，不過卻被已經徹底捋完了計劃全過程的墨檀抬手打斷了。

  “好，就這麽辦，我們立刻開始行動吧。”

  他如此說道，然後重新轉向玫芙，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剩下的事，等安全了之後再說。”

  “很好。”

  十四滿意地點了點頭，負手道；“那麽，計劃開始後，我和我這邊的人會在兩小時內趕到海岸，然後再在那裏等你們兩小時，在那之後，無論我們是否匯合，【虐殺】都會立刻離開。”

  哈魯沉默地點了點頭，玫芙也沒再繼續胡言亂語。

  “記住，你們的動作一定要快。”

  十四冷冷地強調了一句，沉聲道：“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直到海岸那邊為止，方圓這片區域都屬於【血腥少女競技場】的絕對控製範圍，他們能調動的人手絕對遠超你們想象。”

  【直到海岸為止都是絕對控製範圍麽……嗬嗬，原來如此……】

  墨檀在心底笑了笑，表麵上卻隻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不鹹不淡地說道：“不用提醒，十四先生，我對這個地方的了解比你隻會多不會少。”

  十四哈哈一笑，伸出了自己的拳頭：“那麽，祝順利。”

  墨檀和玫芙對視了一眼，隨即便雙雙伸出了自己的拳頭——

  “祝順利。”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