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九點多了，大家既然都吃完了，一會兒等何芷晴回來就可以回家了。”包房裏的氣氛比剛才吃飯的時候安靜了不少，閑聊敘舊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再在這裏坐下去也沒什麽意義。

  於徵然的話音剛落，何芷晴就進來了。

  剛才去洗手間補了一下口紅，又在臉上補了一點腮紅，整個人看起來嫻靜中帶著可愛，那雙好看的眼睛似乎比剛才更明亮了。

  王之智早就給蘇源湛發了微信，也不知道蘇源湛是否到了，所以心裏隱隱地有些緊張。

  何芷晴不知道王之智今天怎麽回事，他就像是馬屁精一樣，總是說著不合時宜又多餘的話，常常把她置於一種很尷尬的境地中。迷惑行為和騷操作多到讓她懷疑人生。

  又比如現在。

  王之智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身後，兩人跟後麵的人群有一段距離，何芷晴走得越快，王之智就跟得越快，就像要粘她身上一樣。

  “你怎麽回事？”何芷晴突然停下步子，身後的王之智沒反反應過來，一個急刹車差點撞她身上。

  “沒、沒事……”王之智看見後麵的人群越來越近了，“我們走吧。”

  “你走你的，跟著我幹什麽？”難不成王之智還想跟她回家？

  王之智理虧，自動自覺地後退一步，和她隔開一點距離。

  從東映閣的一樓大廳出來，冰涼的夜風拂過，何芷晴今天散著頭發，被突如其來吹過來的夜風吹亂了頭發。她眯著眼睛把臉上的發絲撥開，踩著七厘米的高跟鞋努力快步走著。

  “穿高跟鞋還走這麽快，小心點啊。”王之智正說話的時候，抬眼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蘇源湛的車。

  蘇源湛看見兩人從東映閣出來了，拉開車門下車。

  何芷晴正撥臉上的頭發呢，距離最後一階台階的時候，被王之智突然伸出來的一隻腳絆了一下。

  “哎我……”何芷晴是眼看著王之智那隻腳突然伸在自己前麵的，但是因為正在下樓，她也來不及挪開步子，後腳剛離地，前腳就隔著王之智的腳踩在了樓梯的棱上，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

  “你搞什麽！”何芷晴語氣有些慍怒，她好不容易風光了一晚上，結果被王之智在門口“暗算”了一把。

  剛剛王之智明明離她不到一步的距離，居然都沒有直接扶她一把，很明顯他就是故意的。

  王之智當然不敢扶。

  畢竟他之前給蘇源湛發微信的時候說何芷晴是腳崴了，如果一會兒蘇源湛發現何芷晴並沒有崴腳，王之智這不就是在胡編亂造嗎。

  後麵的人群離得不僅，但於徵然走在人群最前麵，看見何芷晴似乎是摔倒了，趕緊跑過去要扶起來。

  何芷晴痛苦地在地上揉著腳踝，知道王之智是不會扶自己了，所以試圖自己站起來。但是不巧，今天她穿的還是高跟鞋，她稍微一用力就覺得腳踝那裏鑽心地痛。

  一個挺拔矯健的身影快步過來，站在東映閣門口耀眼的霓光燈下，像是突然出現的神祗。從身上照下來的陰影漸漸籠罩住她，一股淡淡的木質檀香的清貴氣息從他的身上傳來。

  蘇源湛今天一身黑色西裝，天氣漸涼，裏麵加了一件深灰色的馬甲。即便是晚上出門也會正式地係上領帶，整個人看起來很有西方貴族的儀式感。修長筆直的雙腿被黑色的西裝長褲包裹著，下麵是一雙擦得鋥亮的黑皮鞋。

  坐在地上揉腳踝的何芷晴，最先看到的便是那雙黑皮鞋。她還從未近距離注意到他的皮鞋。

  她看見那雙腳在自己麵前停住了步伐。她的意識裏強烈地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了。下一秒，他俯下身子，伸出有力的手臂，將她以公主抱的方式，溫柔地抱在懷裏。

  她還沒從剛才的動作裏反應過來，嚇得趕緊摟住了他的脖頸，在他溫暖的懷裏表現得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

  王之智很識相地拉開車門，“那個，蘇教授，我剛才……咳。”他解釋什麽啊，當初發消息的時候，就不應該以何芷晴腳崴了為借口，他們本來就是那種關係，直接說讓他來接她就好了啊。真是個笨蛋。

  蘇源湛神色冷淡地掃了王之智一眼，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此時也沒有質問的興趣。

  王之智看見蘇源湛懷裏的何芷晴那副幽怨又可憐巴巴的樣子，他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似乎又欠了她一個人情……

  蘇源湛把何芷晴放到後座，拉開駕駛座的車門。

  遠處有一個男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似乎想要追過來。

  “好像是你的同學，要打個招呼嗎？”他沉吟道。

  她順著車窗往外看了一眼，發現跑過來的是於徵然。

  “算了，”與其說給他希望可以幻想，不如直接讓他早點斷了念想，“走吧。”

  後麵的人群也看到了何芷晴剛才摔倒被抱走的場麵，大家隱隱約約地都能猜到那人是誰。畢竟人家都二十三歲了，有個對象也是正常的，所以也不是很好奇。

  倒是於徵然，看到了何芷晴摔倒，就像條件反射一樣，瞬間從曲藝嬌身邊竄了出去。

  但是他還沒親手扶起何芷晴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從車上下來把她打橫抱進了車裏。

  於徵然對那個男人的印象很深，是上次從她家裏出來的那個男人。所以他才及時止住了步伐。

  曲藝嬌快步跟了過來，先是埋怨地錘了於徵然一下，然後問王之智：“剛才那男人誰啊？”

  王之智看著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漸漸駛遠，幽幽地說道：“他啊，是我老師……”

  曲藝嬌心裏有一種謎底即將揭開的激動又驚慌的感覺：“老師？你不是在讀研嗎？”

  “對啊我剛才都說過了啊，何芷晴男朋友就是前幾年回國那個很有名的醫學教授啊……”

  第31章

  曲藝嬌忽然想起什麽, “既然這麽優秀的人, 應該有很多前任吧。或許女人們對他來說, 已經是像換衣服一樣勤快了。”

  王之智這時候反應倒挺快：“唉, 還別說。按照這個勢頭下去，他們倆就要結婚了。隻有我，一個善良的胖子卻還單著。”

  “結婚？！”這回換成於徵然激動了。

  何芷晴也要結婚了？是和剛才那個男人？

  她居然……

  “結婚也不一定就能長久。”曲藝嬌不忘補刀，說這話的時候, 完全忘了自己現在身處的境地。

  明明自己的婚姻都像是風雨飄搖的小舟, 不知還能同身邊的人溫/存幾個良夜, 卻還在質疑別人的婚姻。

  在曲藝嬌的中等階級的圈子裏, 優秀的人隻能說明生活上極其有自製力、對身體的管理嚴格, 但是往往在情/事上往往都風/流瀟灑。不管定力多強的男人，最後都逃不出沉溺於溫香軟玉在懷、招花惹草偷/腥的命運。

  -

  “今天怎麽穿高跟鞋了？”蘇源湛在看見她下樓梯的時候，就注意到她腳上那雙白色的高跟鞋了。

  她平時的穿衣風格都是溫軟可愛的甜美小白兔, 今天變成了嫻靜優雅的高冷小白貓。

  何芷晴彎腰揉了揉腳踝，“同學聚會，就想穿的正式一點……”

  蘇源湛從內後視鏡看了她幾次，發現她每次都是在低頭揉腿, 而且時不時還發出“嘶”的聲音。

  “很痛？”車內的光線有些昏暗, 猶如外麵朦朧的月色。

  何芷晴猶豫了下, 點點頭：“嗯，能送我去醫院嗎？”

  如果不去醫院，隻怕是拖了一天，會像上次一樣痛得幾天下不了床, 甚至一周都單腳蹦著走路。

  離這裏最近的是一個區醫院，由於蘇源湛的家不在附近，所以也沒有來過這家醫院。不過想到白霞醫院的急診無論何時都人滿為患，而且現在處於晚九點的高峰期，趕去白霞醫院要至少十五分鍾的車程，所以還是在區醫院的急診就診了。

  何芷晴腳踝已經腫起來了，現在痛得已經不敢走路，一路都是蘇源湛抱著她進的急診室。

  “哪隻腳？脫了鞋我看看？”值班的醫生是一個頭發半百的副主任醫師，戴著一副厚厚的近視鏡，表情嚴肅莊重，看起來很博學的樣子。

  何芷晴坐在床旁邊，把鞋脫了，左腳腳踝的地方很明顯地高高地腫起了一塊，周圍淺紅的印記不知道是她揉出來的紅印還是崴腳導致的紅腫。

  “怎麽弄的？”醫生用手指按了按她腫起的腳踝，“從樓上摔的？”

  “……下樓時候崴到的。”她咬了咬下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被戳痛處的吸氣聲音。

  “崴到了啊……能動不了？”醫生扶住她的小腿，“來，腳試著轉一轉。”

  何芷晴按照醫生說的做，腳踝還能自由轉動，隻是腳踝那裏腫得厲害，她隻要動一下就鑽心的痛。

  心裏默默地把始作俑者王之智問候了一萬遍。

  “回去冷敷，睡前用我開的軟膏，明天熱敷後再貼膏藥，走路點地可以別用力。”醫生讓她下床穿鞋，囑咐了幾點注意事項。

  病床離地麵的距離有點高，何芷晴上去輕輕一跳倒是容易，但是下來的時候，還沒穿好鞋，她坐在床邊兩條腿離地麵也有一段距離。

  她求助地看向蘇源湛。

  男人正在認真聽醫囑，他好看的側臉在急診室的白晝般耀眼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失真。那頂白晝似的燈就在他身體正上方三米的距離，從她的角度去看，白色的光圈從他的眉眼的地方暈染開來，像是山間的黎明破曉時，透著那層淡淡的薄霧中的景象。

  “教、教授……”蘇源湛聽見了一個有些溫軟中帶著膽怯的聲音，轉頭的時候，看見某個坐在病床上的小可憐指了指地上的那隻高跟鞋，眼神無助地看著自己。

  她下不來。

  蘇源湛走過去，有些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俯身撿起她的高跟鞋，然後打橫抱起她。

  “腫了就先別穿鞋了，乖。”他溫柔的嗓音就在她的耳邊，有點像是深夜電台主播的那種磁性和溫柔，在哄著一個夜不歸宿的小姑娘。

  把她抱進車裏，路邊就有一家藥店，他進去買了醫生說的軟膏和膏藥，還有一瓶醫用消毒的碘伏。

  “你上次說，傭人辭職回老家了？”

  她輕輕地點頭。

  “那你回家之後怎麽辦？”他啟動車子，還沒等她回答，已經替她做了決定，“來我家吧。正好周末休息。”

  大約二十分鍾的車程，車子駛入一個八幢樓的高級小區。

  這是白霞醫大家屬樓的其中一個小區，這個小區是三年前竣工的，所以從樓的外形上來看還很嶄新。大概也是霞醫大資金一向豐厚，小區裏麵的花園建設得也相當富麗堂皇。進入秋末初冬，花壇裏的花倒是幾乎不剩什麽了，都被有些枯黃的樹葉和野草覆蓋。

  花園的中央有一個很大的亭子，裏麵有兩套石桌。花園外接近小區大門的地方，有一個噴泉池，噴泉池中間是月亮女神的石像，噴泉池內積攢了許多許願後留下的硬幣。

  “這邊是新的家屬區，分到這邊的不是很多，所以多數房子還空著。”小區裏大多數房子都黑著燈，隻有幾家亮著燈。

  小區樓下有停車的地方，他把車停好後，又抱起她往樓裏走。

  A區十二樓1202。這是何芷晴偷偷記下的他的門牌號。

  他家的門鎖還挺高級，可以指紋和密碼解鎖，這樣就不用拿鑰匙開門了。

  他家裏的裝潢風格就是黑白灰的色調，家具的外觀也是簡潔到沒有任何浪漫主義色彩可言。兩室一廳，廚房很大，三個陽台，衛浴獨立，有一個書房。她初步目測是一百五十平米左右。

  “教授，我發現你家裏就是傳說中的那種風格……”她穿上拖鞋，坐在廳裏的沙發上，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蘇源湛正在拿藥膏的手頓了下，眼眸微沉：“什麽風格？”

  “就是性……”她欲言又止，現在把“性/冷淡”這三個字說出來似乎不大好。

  蘇源湛看著她糾結的小模樣，通過她說的那個字已經猜到了後麵的詞。

  把藥膏放到茶幾上，“性/冷淡風格是嗎？”冷淡與否，她等下就會知道了。

  她抓過旁邊的方形抱枕，把羞紅的臉埋在抱枕裏，一個勁兒的搖頭：“不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蘇源湛看著她害羞的樣子，就像一隻把腦袋埋在土裏的鴕鳥一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家裏沒有女性睡衣和卸妝用品，我去小區外買，在家乖乖等我。”

  “嗯嗯。”還好他想到了卸妝水的問題，不然她都忘了自己還沒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