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沒有完結的作品，日方做事向來精益求精，生怕她這部作品有爛尾嫌疑，所以在簽合同前要進行多次的確認。而恰好大結局的稿她剛好畫完，雖然沒有進行後期細節的修改和校對，但是日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買下在日發行的版權，所以連夜趕了過來。

  “好的。”鄭澤把隨身帶來的筆記本打開，插上U盤，打開文件。

  森田先生似乎能看懂一點漢語，在鄭澤講解大結局劇情的時候一直點頭。

  林宇也是看過《女王與伯爵》這部漫畫的，因為業內編輯們都很看好這部漫畫的前景，所以聽說要完結了，國外不少出版社都想提前來搶一下發行版權。

  森田先生看完了結局的漫畫，用日語和林宇交流了一下。林宇點點頭，轉過頭來對何芷晴說：“雖然細節還有一些待完善，但是森田先生認為這並不影響判斷這部作品的優秀性。我們認為何芷晴小姐的漫畫劇情設計得巧妙，畫風精致唯美，表現力自然熟練。所以如果貴公司對我們的合同內容沒有異議的話，非常希望我們能夠順利合作。”

  旁邊的森田先生豎起了拇指，用自己蹩腳的漢語表達對何芷晴的讚美：“好，非常好……優秀！”

  關於合同的條約，何芷晴這個法盲是不會看的，反正鄭澤不會讓她吃虧，她隻要知道自己分到多少錢就可以了。

  合同是鄭澤在之前就談過的，所以這次主要就是日方看中後，同意簽訂，這邊就沒什麽問題了。

  “我們希望能夠在明年鍾聲敲響前，發行出第一冊 日文單行本，在明年五月的男孩節之前，發行完全部的單行本。”林宇轉達森田先生的意思，“我們知道雖然有一些緊急，但是我們這邊會加緊工作計劃。”

  因為前麵十幾本漫畫是都已經出版的，所以從第一本開始做的話，也不算太麻煩。對方公司顯然是已經安排好了大量的翻譯排版等工作，似乎在因為什麽趕時間。

  何芷晴對此沒有什麽異議，反正翻譯等後期工作不需要她做，隻需要按照鄭澤說的簽一個合同，就可以多拿到好多的版稅錢。

  最關鍵的是，自己的處/女作竟然能夠發行到國外，這是她一開始不敢想象的。

  林宇笑著跟何芷晴解釋：“因為何小姐漫畫裏有很多經典的片段，被我們中國留學生發到日本的社交網站上了，人發的多了就火了，除了我們公司，日本還有其他的出版公司有想要改編發行的意願，我們加緊時間完成這些工作，隻是想趕在他們來聯係之前。”

  簽了合同，森田先生提議慶祝此次工作的順利進行，想請他們中午一起吃飯，順便請這兩位“導遊”帶他逛逛風景美麗、經濟繁榮的白霞市。

  按理來說，與合作方簽了合同後，有時候會一起吃飯慶祝一下。不是她不懂規矩，隻不過是在車上的時候，她已經率先回複了蘇源湛，中午一起去研究所的食堂吃飯。

  何芷晴有些猶豫，現在是十點半，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如果現在告訴蘇源湛，讓他臨時改變計劃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比起工作的飯局，她更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吃飯呀。

  她的猶豫和內心的抗拒，鄭澤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就連她想拒絕的理由，鄭澤也心知肚明。

  森田先生大概覺得初次見麵，對於一個女孩子這樣的邀請是否有些失禮，低聲和林宇溝通要不要取消下午的邀約。

  “那個……”林宇大概考慮到何芷晴現在還是單身的情況，讓她跟三個男人出去確實讓人有些難堪，“要不我再叫兩個公司的女同事過來，那兩位大概需要負責何小姐漫畫的後期製作，未來也需要合作一段時間。”

  “我中午有一點事情……”她不知道怎麽拒絕，如果隻是說想和男朋友一起吃飯，這樣怎麽說都不合人情世故。

  鄭澤見何芷晴猶豫不決的樣子，也不想勉強她，跟林宇和森田先生誠摯道歉：“抱歉，前陣子她的母親因車禍住院了，情況比較嚴重，她需要去照顧，所以……”

  林宇把這件事跟森田先生解釋了一下，森田先生的反應先是十分驚訝，然後想到自己的邀約的確是考慮不周，讓她不要覺得歉意，盡快回醫院照顧母親。

  鄭澤倒是會辦事，森田先生想在白霞市逛一逛，林宇雖然是中國人，但也不是白霞市本地的，所以鄭澤就帶提出，下午開車帶著這兩位逛逛。

  “那我們下午見。”鄭澤像是領著個孩子一樣，一手抓著發呆的何芷晴的手，另一隻手跟森田和林宇告別。

  出了咖啡店，鄭澤把何芷晴拉到車上。何芷晴看得出鄭澤臉色不好——她從其他作者那裏聽過主編鄭澤脾氣不好，但是鄭澤真的很少對她發火。

  “你知道對方公司在日本什麽地位嗎？”鄭澤坐到駕駛座的時候，語氣冷冷的，砰地一聲拉上了車門。

  何芷晴知道這次拒絕了對方確實不對，可是她也不想違心答應。

  不說先來後到，就算是工作上的邀約在先，蘇源湛之後秒發了消息，何芷晴估計自己還是會選擇蘇源湛。

  陷入愛情的力量，果然勢不可擋。

  “下次少給我甩小脾氣！”鄭澤煩躁地鬆了鬆領帶，語氣是滿滿的責備和教訓。

  鄭澤年長她四歲，她有時是以對待兄長的態度同他相處。跟他說話都是笑嗬嗬的，也經常和他開玩笑或者吐苦水。雖然他對她一直很嚴肅認真的樣子，但是幾乎也從來沒有用過這種冰冷斥責的語氣同她講話。

  她知道這次是真的惹鄭澤生氣了，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睫低垂，一路上安靜沉默，一副被批評挨訓的樣子。

  鄭澤沒有把她送回家，而是把她送到了白霞醫院，畢竟剛才都說了是去醫院看母親。看她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安靜漠然的樣子讓人心疼。

  對於她有著特殊情感、鄭澤作為一個男人，難免會心軟。

  “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回去把細節補充後，發給助理就行了。”鄭澤的視線從內後視鏡裏掃過旁邊嬌小的人一眼，發覺她還是不安愧疚的樣子，他的聲音柔和了幾分，沒有剛才那樣的冰冷了。

  何芷晴依舊一副可憐兮兮的認錯樣，沒吱聲。

  鄭澤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有些說重了。

  他明知道她是要去見蘇源湛，而這次的飯局和之前的都不一樣，之前的邀約鄭澤都是幫她推了的，但是這次不僅對方地位在日本很高，而且是她能夠被國外的人認可的一個機會。

  鄭澤心裏是羨慕蘇源湛的，又有一瞬間是恨他的，恨他可以讓何芷晴像是被蒙蔽雙眼一樣陷入愛情中。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安慰似的摸摸她的頭，卻被她不著痕跡地躲了一下。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氣，“對不起，以後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

  說完，拉開車門下車。

  鄭澤的視線一直看著她，那個白色的嬌小身影走進醫院。

  後麵的車在嘟嘟地按喇叭，鄭澤這才意識到自己停車的位置擋住了別人的道，沉默駛車離開。

  -

  何芷晴在藺樰迎的病房裏坐了一會兒，藺樰迎和鄰床的病人聊天聊的很高興，護工劉姨也加入其中。何芷晴坐了十幾分鍾，發現自己實在是和這裏的夕陽紅氛圍相處不來，又默默離開了醫院。

  本以為今天出門是開心幸運的一天，一個原因是自己的漫畫《女王與伯爵》簽了發行日本的合同，另一個原因是蘇源湛主動約了她吃飯。但是心情又變得低落，也正是因為這兩件事的時間趕得太不巧。

  何芷晴出了醫院，手機又在嘀嘀的叫。她拿出手機，看見微信上鄭澤給她的留言。

  【鄭澤：下午我帶他們在城南那邊逛，如果你要出門的話，不要去那邊。】

  這是幫她圓謊還不能露餡。

  她回複了一個“嗯”。

  過了兩分鍾，鄭澤的消息又發過來了。

  【鄭澤：還鬱悶呢？事情都過去了，我對事不對人，別放在心上。】

  她哪裏敢說因為這事心情不好了，畢竟本來就是她的不對。

  她趕緊回複了一個小貓咪抱著毛線團的表情包，上麵寫著“嘻嘻”。

  快到中午十一點了，何芷晴往研究所走。研究所離白霞醫院也不遠，所以她就步行過去，天氣還挺好，當做是散步了。

  何芷晴到蘇源湛的辦公室，蘇源湛正好脫了白大褂，裏麵黑色的襯衫，扣子解開兩顆還沒係領帶。

  何芷晴有些莫名心虛地又關上了門，正想著自己當初還就想看叫獸脫衣服的樣子，怎麽現在他才解開兩顆扣子，自己就要退縮了呢？

  何芷晴輕輕地按下門把，從外麵把門關上。

  蘇源湛察覺到門的聲響，走了過來。

  打開門，站在門外的何芷晴躡手躡腳的樣子，像是個偷了胡蘿卜的兔子。

  “怎麽不進來？”溫柔磁性的嗓音一出現，她就覺得自己被聖光籠罩，無處可逃。

  “你、你不是在換衣服嘛……”她以為他是要換衣服的。

  蘇源湛把何芷晴拉進來，關上門。

  “沒有，隻是把白大褂脫下來。”他的話鋒一轉，眸子含笑看向她，“就算是換衣服，為什麽要走？”

  她剛想把“男女授受不親”這幾個字說出來，想到自己之前在健身房裏那樣厚臉皮地纏著他，哪裏有“不親”的距離感？於是她又把那幾個字咽了回去。

  蘇源湛似乎心情很好，一手拿了鑰匙和教工卡，另一隻手牽起她的：“走，下樓吃飯去。”

  何芷晴第一次知道，真正戀愛的感覺，是你一天如陰霾的心情，在見到心裏的那個人時，雲開霧散，陽光照耀。

  今天食堂中午主推的是排骨米飯套餐，除了有六塊精品排骨外，還有兩個炒菜一份湯和一份飯後水果。兩個人來得早，食堂幾乎沒幾個人，剛出爐的飯菜看著熱氣騰騰的，讓人很有食欲。

  “我……我要奧爾良炒飯吧。”她看了看蘇源湛點的米飯套餐，雖然早上沒吃飯，但是她覺得那個量自己真的吃不了。

  這個食堂是真的物美價廉，不僅好□□致還量大。何芷晴深有感觸。

  兩個人吃完飯，正好食堂裏新開了一家水吧。蘇源湛不喜甜，所以何芷晴打包了一杯西番蓮果汁。

  “很喜歡西番蓮？”蘇源湛記得她把飲料灑在他身上的那次，似乎也是這種酸甜清新的西番蓮味道。

  她大口地喝著，搖頭：“蘋果獼猴桃什麽的也喜歡，但是做成果汁太甜了。”還是西番蓮的好喝，酸酸甜甜。

  蘇源湛和何芷晴在辦公室裏待著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蘇源湛的內線電話響了。

  “蘇源湛教授嗎？我是教學部的金老師，”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下午有課嗎？因為副院長臨時被調走了，所以在召開一個緊急會議。”

  蘇源湛下午沒有課，不過這種緊急會議的情況，就算是有課，也得請其他老師幫忙代課。

  “沒有，幾點開會？”

  金老師看了看手表，“因為要通知的老師還有在吃飯的，所以暫定是下午一點。地點在主教高級二號會議室。”

  “知道了。”

  掛了電話，蘇源湛沉吟片刻，思考如何向她說明。

  今天是他主動請她過來的，但是隻是剛好吃了飯，他就又有事情了。

  何芷晴正在沙發上喝果汁刷微博，聽見掛了電話後，蘇源湛沒說話，她有些好奇地抬頭看看。

  “怎麽了呀？”她把果汁放下，眨著一雙明亮好看的大眼睛看著他。

  這張可愛的小臉真是嬌軟可愛……他喉結上下動了動。

  “一會兒有一個緊急會議，因為領導即將被調走，涉及接手工作的問題。”他沉聲向她解釋道，深邃的眼眸裏略帶歉意。

  咦？他要走了嗎？

  算了，在這場戀愛真正開始之前，他就有無數次地提醒過她，他的工作很忙，可能鮮少有時間單獨陪她。

  她努力地彎起櫻唇，好看的眼睛彎成兩座小橋，故作並不在意的樣子：“沒事，那我今天先回去啦。”

  她正要走，身後沉吟片刻的蘇源湛叫住了她。

  “會議最晚開到五點，如果可以的話，你留在辦公室裏也可以。”他對她的私心似乎無處隱藏，因為他想回來的時候看見她的身影，但是又不會勉強她：“不想留在這裏的話，我叫小白過來值班。”

  何芷晴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心裏暗暗喜悅，點頭：“那我就在辦公室好啦。反正家裏也沒人，回家也挺無聊的。”

  蘇源湛把電腦打開，“電腦聯網的，你可以……打打遊戲什麽的？”

  打遊戲？她才不會去打遊戲，她要在這裏老老實實地“值班”。

  結果在蘇源湛離開後的五分鍾，何芷晴點開網頁，激情地玩起了水果消消樂。

  蘇源湛走之前，正好在樓下碰見要進來的小白，蘇源湛給了他兩張卡，讓他去店裏買點東西送到辦公室。

  小白接了過來，看見一張卡是恬鏵麵包點的一千元儲值卡，另一張是沃爾瑪的三千儲值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