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作者:卡比丘      更新:2020-07-07 14:05      字數:3990
  “很好看。”湯執對她說。

  化妝助理在一旁替徐可渝調禮服,和湯執在鏡中對視了一眼。

  “先生,”化妝師站起來,對湯執說,“我替您做一下發型。”

  湯執坐在徐可渝身邊,化妝室的手很輕地碰到了湯執的臉頰,湯執便發覺徐可渝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

  她抬起頭,盯著化妝師,眼神中帶著不明顯的攻擊性,湯執心中一沉,叫她名字,和她對視著誇她漂亮,她的表情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抬手摸著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項鏈,問湯執:“我的項鏈好看嗎?”

  項鏈的造型簡單,不過一看便很貴重。湯執說好看,在心中花了兩秒鍾,簡短地猜測是否是徐升親自挑選的,很快發現自己想不出答案。

  徐彥露盛大的十八歲成人禮,在山下一間由徐氏控股的豪華酒店舉辦。

  徐彥露和徐明悟的父親徐謹大宴八方,邀請了濱港幾乎所有有地位的人物。

  湯執和徐可渝挽著手走進去,來到他們的圓桌坐下,並未獲得太多關注。

  晚餐在七點半開始,餐點道道換上,徐可渝的情緒還算穩定,但是吃得不多。

  同一桌上的幾位外戚對湯執和徐可渝之間的事很感興趣,問了不少問題,湯執都按標準答案,一一答複。

  九點鍾時,用餐結束了,在主持的介紹下,眾人都起身,走向了餐廳外的舞場,徐彥露要在那裏開舞。

  白色禮服的裙擺搖曳著,相機的閃光燈將舞場照的更加明亮,徐彥露與舞伴跳了成年一支華爾茲,而後走上台,吹滅蛋糕蠟燭,展示了據稱是自己數年來攢下的、準備捐贈慈善基金會的高額支票,熱淚盈眶地發表演講,大談成年後的遠大理想。

  她看上去熱心善良、溫柔無害,與那天譏諷徐可渝的女孩判若兩人。

  徐可渝則有些呆呆地低著頭,湯執覺得她好像不是很舒服,便安撫地按了按她的肩膀,盯著身旁的裝飾花柱開始想,徐升怎麽還不出現。

  徐彥露準備切蛋糕時,徐董事長才在徐升的陪伴下姍姍來遲。

  她喜出望外地看著外祖父,切下第一塊蛋糕,親手端到外祖父麵前,半跪下來,笑盈盈地輕聲與他說話。

  在濱港,即便再不關注金融新聞的人,也不會不知道徐鶴甫。

  而在搜索徐氏的相關新聞時,湯執也見過不少次徐謹的名字。

  徐鶴甫對媒體的控製欲很強,不允許合作的媒體上出現任何與徐氏有關的負麵新聞,因此媒體大多將徐謹稱為徐氏未來的繼承者,隻有少數與徐氏合作很少的媒體,敢於隱晦地報道徐謹接連不斷的花邊新聞。

  而徐氏其餘的家眷也時常占據各大版麵,湯執有些好笑地想:無名無姓的隻有徐升。

  雖然徐升現在站在最中心的位置,與湯執和徐可渝之間隔著許多距離,互相都看不清。

  餐後的舞會開始了,不知為什麽,有不少客人來和徐可渝問好,要她介紹自己的未婚夫,徐可渝的神態十分焦慮,一聲不吭地緊緊拉著湯執的胳膊,湯執都禮貌地替她回答了。

  終於走到舞場大門的邊緣,湯執想帶徐可渝去露台吹吹風,卻被迎麵而來的徐明悟和徐彥露攔住了去路。

  “可渝,”徐彥露換了一套裙子,手拿著一杯香檳,笑嘻嘻地說,“今天真漂亮,你老公一定愛死你了。”

  徐明悟站在一旁,身後還跟著幾個同齡的男女,氛圍與晨跑那天幾乎無異。

  徐可渝退了一步,低下了頭,攥緊了湯執的手腕,指甲幾乎要陷進湯執的皮肉中。

  湯執忍者手腕的刺痛,安撫地在徐可渝耳邊說“沒關係”,又衝徐彥露笑了笑,說:“徐小姐,生日快樂。”

  徐彥露沒理他,和徐明悟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噴笑出聲,像在場沒有他這個人似的,又執著地問徐可渝:“可渝,你老公幾歲了啊?給我們介紹介紹嘛。”

  徐可渝終於抬起頭,看了看湯執,鬆了少許手上的力氣,對徐彥露說:“和我一樣大。”

  “噢,”徐彥露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那也不小了,在哪高就呢?”

  “是不是不上班。”徐明悟開口。

  他妹妹生日,自己也精心打扮了,看上去和徐升更像了少許,隻是不知怎麽,總好像差了一些。

  “那怎麽行,”徐彥露誇張地與他一唱一和,“你哥也不幫他在公司安排份工作?”

  “不是法律係的……”她終於看向湯執,湯執沒什麽表情地和她對視,等她繼續。

  隻是不知為什麽,徐彥露突然頓了頓,沒說下去。

  “可渝,”過了安靜的兩秒,徐明悟突然接上,“男人得成家立業,你也催催你哥,別養廢物養上癮了,一個不夠還養兩個。”

  他說罷,身旁的人都哄笑了起來。

  幾人站在舞場邊緣的暗處,而場中已成成年人的社交場所,也無人發覺徐彥露這一位名義上的主角,在角落做什麽。

  徐可渝好像有些難以自控,她躁動不安地後退著,湯執抬手把她摟住了,她就像找到了依靠一樣,緊縮在湯執懷中,貼著湯執的部分微微顫抖著,

  “可渝,你怎麽好像癲癇了一樣?”徐明悟身後一個女孩開口,一臉故作姿態的擔憂,“要不要帶你去看看?”

  她話音未落,身後笑著的人突然安靜了。

  有人讓開了一條道,女孩也兀地噤聲,向後看去,徐升低頭看著她,麵無表情地說:“借過。”

  她愣了兩秒,讓開了,徐升大步走到湯執身邊,微微皺著眉看著湯執懷裏的徐可渝,問他:“怎麽了?”

  “和你可渝聊天呢。”徐明悟在一旁道,他沒有別人那麽怕徐升,不過表情與方才譏諷徐可渝時,又有了一些差別。

  徐明悟比徐升矮了大半個頭,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擺在博物館展櫃的瓷器,和場外店裏賣的拙劣贗品,讓人覺得很是滑稽。

  徐升低頭看著自己的妹妹,又轉過身,俯視徐明悟,問:“聊什麽?”

  “聊你妹夫啊,”徐明悟咧嘴笑了笑,低聲道,“怎麽也算半個徐家的人了,整天遊手好閑的怎麽行。”

  湯執偏過頭去看徐升。

  徐升沒有特意打扮,穿著灰色的西裝,可能是因為他很少和湯執靠得這麽近,湯執覺得他看起來好像比平時還要更高一些。

  徐升的表情很鬆弛,自若地和徐明悟對視,甚至微微對徐明悟笑了笑,說:“論遊手好閑還是比不上你。”

  徐明悟臉色變了變,笑容冷了下來。

  身後的幾個人都像是覺得場麵尷尬,不適合他們留下,偷偷摸摸地作鳥獸散了。

  徐明悟瞪了徐升一會兒,才靠近他一步,低聲問他:“你什麽意思。”

  沒等徐升說話,他又再壓低了些聲音,說:“你算什麽東西,和外公貼得再緊,以後還不是要給我爸當狗。”

  徐升看著徐明悟,像覺得很有趣似的,問他:“是嗎?你聽誰說的。徐謹告訴你,我要給他當狗?”

  徐彥露在一旁,麵色變得緊張和害怕了起來,拉了拉她哥哥的袖子,小聲說:“哥,算了。”

  “——怎麽了,明悟?”

  徐謹匆匆忙忙地走了過來,看見幾人對峙的模樣,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沒什麽。”徐明悟說著,轉身快步回到舞場之中,徐彥露也跟在他身後,提著裙擺,逃也似地跑走了。

  徐謹留下來,勉強地和徐升攀談,問他發生了什麽。

  徐升笑了笑,沒說什麽,隻說:“可渝想先回去了。”

  徐謹便也沒有多問,對徐可渝噓寒問暖了一陣,便借故離開了。

  徐可渝終於從湯執懷裏抬起了臉,叫了徐升一聲:“哥。”

  徐升像是很不熟練似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又看著湯執。

  “你先陪她回去。”他低聲說。

  湯執低下頭看著徐可渝,說好。徐升把手收了回去,不知怎麽,抬手時手背碰到了湯執的下巴。

  湯執下意識地抬眼看他,徐升也愣了愣,不過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悅,隻是靜靜地垂下了手。

  第9章

  回去的路上,徐可渝起初一言不發。

  晚上發生的事,讓湯執覺得有些訝異,他既不懂徐家紛繁複雜的關係,也不懂徐升在徐家究竟算是什麽地位,唯一能確定的,隻有徐升第一次見到他時,告訴他的那句“對可渝疏於關心”,絕對不是在謙虛。

  湯執十分懷疑,徐升根本就不知道每當徐可渝遇到某些親戚時,會莫名受委屈。

  遙遙看見房子的燈光時,湯執叫了徐可渝的名字。

  徐可渝偏過頭來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你哥知道徐彥露那麽對你嗎?”湯執問她。

  他發覺後視鏡中的司機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但他沒有理會,而是專注地問徐可渝:“他是不是不知道?”

  徐可渝很輕地“嗯”了一聲,突然平靜地告訴湯執:“他以前不回家的,住在外公那邊。”

  車在房門口停了下來,湯執替徐可渝開了車門,徐可渝走進去,管家等在門口。

  這天晚上,徐可渝有些失魂落魄,不像以前一樣非要去湯執房間,自顧自走回了房。

  過了許久,湯執快要睡著的時候,徐可渝卻忽然來敲了敲湯執的門。

  湯執沒開門,隔著門問她:“怎麽了?”

  徐可渝在外頭很輕地對他說“謝謝”,然後就走了,很難得地又讓湯執記起最早那個沉默寡言的徐可渝。

  他內向無害的,羞怯善良的高中同桌。

  說不清是為什麽,可能單純是閑著沒事幹,或者是拿人太多錢財,所以附贈很少的一點點關懷,第二天湯執起了個大早,站在樓梯旁,守到了徐升起床下樓。

  徐升衣冠楚楚,湯執還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擋在徐升麵前,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一邊對他說:“徐總,早上好。”

  徐升並不怎麽耐心地問湯執:“你有事嗎?”看上去一副不想聽到湯執說有事的表情。

  雖然打過腹稿,但真的和徐升麵對麵了,湯執又猶豫起來。

  說到底,他想對徐升說的話,都是徐升的家事,而他隻是徐升雇來穩定徐可渝情緒的演員。

  徐升和徐可渝怎麽溝通,和他沒有關係。

  隻是徐可渝昨晚像夢遊似得在湯執房門口說的謝謝,總在湯執耳邊回響,催湯執硬著頭皮對徐升說:“徐小姐好像很需要你的關心,特別是和親戚在一起的時候。”

  他本來還想繼續告訴徐升,徐可渝兩次遇見徐明悟兄妹時的詳細經過,不過被徐升的眼神攔了下來。

  徐升看著湯執,起先沒說話,隻是他的神情,讓湯執覺得他在建議自己立刻回房。

  湯執站著沒動,又過了幾秒,徐升開口了。

  “知道了。”徐升說。

  但緊接著,他又像提醒似的告訴湯執:“不過你不必真的當她是你太太。”

  湯執愣了愣,看著徐升,張了張嘴,道:“那倒沒有。”

  徐升垂著眼,看了湯執片刻,突然又說:“昨天晚上你抱她的時候,不是很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