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楚君衍一夜都沒回家。

  第二天早上，漫嫿和蘇苒，小錦兒一起吃早餐時，接到江笛打來的電話，問她葉展博的情況。

  江笛是看新聞看到的，但不敢給蘇苒打電話，而是先打給漫嫿。

  漫嫿簡單的告訴了她。

  又問江笛，“笛子，你見到人了嗎？”

  “還沒。”

  江笛在電話那頭輕聲說。

  片刻後，她又補充道，“我遇到了江伯母，嫿嫿，我在這兒等他幾天，還是想跟他見一麵，親口告訴他，我要出國。”

  “也好，你們做了那麽久的同事，當麵告別是應該的。”

  漫嫿輕聲提醒，“江家在找你，你自己小心點。”

  “我知道，我不住原來的地方，他們找不到我的。”

  “嗯，那就好，回來提前告訴我，我去接你。”

  “好。”

  江笛在林縣等了六天。

  江母幾次邀請她去家裏吃飯，都被她拒絕了，她不想讓左揚誤會，覺得用心機去討好他母親。

  第七天，是左揚回來的日子。

  下午，江笛接到左揚的電話，問她是不是來了林縣。

  她開始有些意外，後來聽見江母的聲音，才恍然。

  一個小時後。

  江笛在一家咖啡廳，見到了左揚。

  她坐在臨窗位置，看著他步代沉穩的走來，每一步，都牽動她的心。

  “什麽時候來的？”

  坐下後，左揚問。

  江笛微笑地回答，“來幾天了，我準備今晚就回南城了。”

  左揚心念微轉，想到幾天前，嫿嫿突然聯係他。

  應該就是江笛來了林縣，“幾點的火車？”

  “晚上八點。”江笛看著左揚清俊的麵龐，她出國之後，就見不到他了。

  這念頭一起，心間便不受控製地漫進一層傷感，她下意識地捏緊了杯子，垂下眼眸，錯開他的視線。

  左揚想了想說，“一會兒我送你去火車站。”

  江笛重新抬眸對上左揚黑漆的眸，扯起一抹笑容說，“我打算出國了。”

  “出國？”

  左揚有些意外。

  江笛點頭，“我家裏逼我相親，想用我來換取利益，我不想成為犧牲品，所以打算出國。”

  說到後麵，她的聲音低低的。

  左揚的眉頭皺了皺，他想到了當初的思含。

  思含和楚君衍的娃娃親，後來她不想和楚君衍在一起，卻被她父母阻止……那時的思含，和現在的江笛便是一樣的。

  思含也曾說過，不想成為利益的犧牲品。

  她要追求自己的愛情，要和他在一起。

  江笛不知道左揚在想什麽，隻是見他突然陷入了沉思中。

  她喝了一口咖啡，苦澀自舌尖蔓延開來。

  “也好。”

  好半晌，左揚吐出兩個字。

  江笛笑笑，“嗯”了一聲，不知道再說什麽。

  和自己喜歡的人坐在一起，卻找不到話題，江笛心裏有些慘然。

  從咖啡廳出來，江笛平靜地說，“我自己打車去火車站就行了，你回去吧，一會兒天黑了。”

  “我送你去。”

  左揚跟著站起身。

  江笛看著他，很堅定地拒絕，“左揚哥，不用。”

  左揚默了幾秒。

  淡聲說，“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些，到了南城，發個信息。”

  “嗯。”

  江笛抿抿唇，走出兩步，又突然回頭。

  左揚還在原地站著。

  對上他的眼神，她的心顫了下。

  又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對他說，“左揚哥，再見。”

  左揚怔了一秒。

  江笛的這句再見，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有些事，他無法作出回應。

  看著她難過，他心裏同樣不好受。

  隻能微笑地回道，“再見。”

  江笛轉身快步走到路邊，坐進出租車，車門關上的聲音觸動了淚腺的開關。

  她透過車窗玻璃，看著遠處長身玉立的男人，心口說不出的疼。

  ……

  葉展博昏迷了許多天。

  蘇苒每天都要去醫院陪他說許多話，前五天是她自己，後麵幾天還帶著小錦兒。

  以前，蘇苒覺得這輩子自己都走不出仇恨，不可能再坦然接受葉展博的了。

  可是那晚，她聽見手機裏的聲響，驚慌失措的喊他數聲都喊不應的時候，她的害怕和恐懼便戰勝了仇恨。

  後來，她瘋了一般的趕到現場，看見他被救護車拉走，聽著那些人的議論，不知他是生是死，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的時候。

  她隻想救活他。

  隻要他能活下去，要她怎樣都成。

  原來，仇恨不是不可消失的。

  即便仇恨戰勝了深情，可它戰勝不了生死。

  那份早已刻在她骨髓裏的愛，那個早已印在她心裏的男人，她不能讓他出事。

  葉展博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

  窗外陽光和暖，病床前的女子眉眼溫柔，他的手還握在她的雙手裏。

  他睜開眼睛前，聽她說了許多話。

  她在講述他們曾經相戀的幸福時光。

  突然對上他的眼神，她的嘴還半張著，瞳孔倏然睜大地望著他。

  過了十來秒。

  她才顫抖地喊出他的名字，“展博，你醒了？”

  葉展博嘴角牽起一抹溫暖的弧度，這是和她分手之後，他最快樂的一刻了。

  一聲“苒苒”沙啞地溢出他薄毅的唇，他剛想動，就被蘇苒製止，“別動，會牽扯到傷口。”

  葉展博就真的，乖乖地躺好不再動彈分毫。

  隻是一雙眸子灼灼地看著蘇苒。

  連眼都不舍得眨。

  生怕自己眨眼間，這隻是一個幻覺。

  蘇苒也不說話，隻是溫柔地望著他，握著他的手改為與他十指相扣。

  “苒苒。”

  一分鍾後，葉展博又輕輕地喊了一聲。

  比第一聲的沙啞好了一點。

  蘇苒卻突然放開他的手站起身，“我去喊楚君衍。”

  “苒苒，別走。”

  葉展博虛弱又可憐的請求刺得蘇苒心尖一痛，本能的點頭，安撫地保證，“我不走，你醒了，我去告訴楚君衍。”

  “按呼叫器，君衍就知道了。”

  “好。”

  ……

  葉展博醒來之後，蘇苒更是寸步不離了。

  這天，蘇苒趕到醫院，正好聽見病房裏葉展博和楚君衍兩的對話。

  楚君衍對葉展博說，“你在醫院住一年半載我也不會趕你走，急著出什麽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