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爺子確實在心裏重新衡量了一番。

  漫嫿如果隻是漫程輝的女兒，以著她如今的情況，的確不適合再當楚家的孫媳，以及當家主母。

  可現在冒出來一個路家，還有一個鳳家。

  事情就又變得複雜了。

  “楚小姐，你陪楚老回去吧，我已經打電話叫了人來，今晚在這裏陪著嫿嫿。”

  他自己也不會離開。

  但為了嫿嫿的名聲，以及不給楚家機會，他會守在走廊上。

  做這些不是為了楚君衍的托付，而是因為嫿嫿愛上了楚君衍，除非她自己要離開楚君衍，或者楚君衍負了她。

  否則，他定會守護她的愛情，她的婚姻，她的幸福。

  楚思然對上路止鈞的眼神，立即會意地上前挽著老爺子的胳膊說，“爺爺，我們回去吧，嫿嫿昏迷著，你也看過了，該回去休息了。”

  老爺子點點頭。

  當著路止鈞的麵，又跟副院長交代了幾句，和路止鈞打了招呼，才離開了病房。

  進了電梯，楚思然問楚老爺子，“爺爺，你是怎麽知道嫿嫿暈倒的，還來得這麽快？”

  楚老爺子布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不知在想著什麽，過了片刻，才回答，“我又不是老年癡呆，這麽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楚思然嘴角微抽。

  又拍馬屁地說，“我爺爺當然不是老年癡呆啦。您是我和哥哥最尊敬的人。爺爺，哥哥要是知道你特意跑來醫院看嫿嫿，肯定會很感動的。”

  “你和嫿嫿不是不熟嗎，怎麽突然間就那麽喜歡她了？”

  楚老爺子皺了皺眉，問楚思然。

  電梯到達一樓。

  楚思然攙扶著楚老爺子走出電梯，朝門口走，反問地說，“爺爺你不是也很喜歡嫿嫿嗎？我都遺憾沒有早點和嫿嫿做朋友。她人好又善良，還敢愛敢恨，對朋友真心以待……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和我哥兩情相悅，彼此深愛著對方，讓我太羨慕了。”

  後麵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老爺子聽了她的話，沉默不語。

  直到坐上車，楚思然才又開口，“爺爺，你聽我說了那麽多，怎麽不發表一下你的想法呢？我哥喜歡嫿嫿很多年了，你知道吧？”

  “很多年了嗎？”老爺子淡漠地問。

  楚思然點頭，“以前我還奇怪，我哥為什麽建個別墅起名叫嫿苑，原來是為了嫿嫿。還有，他這些年身邊除了淩思宜和黎芊芊之外，也就隻跟嫿嫿走得近了。”

  “不對。”

  楚思然接著又反駁自己的話，“我哥和淩思宜的婚約是你們長輩定的，黎芊芊是我媽塞到他身邊的。這樣算下來，隻有漫嫿，才是他自願相處的。爺爺，我以前也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

  “大丈夫當以家國天下為重，兒女情長要適可而止。”老爺子一臉嚴肅，“特別君衍這般優秀的人，更是該心醫學事業為重。”

  太深情，反而因私忘公。

  辦公室裏。

  楚昊宇看著從病房裏出來的老爺子和楚思然，沒有路止鈞，再看看走廊上，嫿苑的保鏢。

  他的臉色越發的陰沉。

  老爺子肯定是又後悔了。

  今晚弄不走路止鈞，很難帶得走漫嫿。

  緊緊地抿抿唇，楚昊宇出了辦公室，乘電梯去實驗室。

  ……

  葉展博得知漫嫿昏倒的消息時，正好在江城。

  跟錦爺在一起。

  蘇苒答應他，一個月見一次錦爺，他便剛月初就又跑去了江城。

  蘇苒走進餐廳的時候，葉展博正在接電話。

  她腳步頓了片刻，隔著十來米的距離看著他。

  葉展博的臉色不太好看，一旁蘇錦爺仰著俊美稚嫩的小臉，緊張的望著他。

  聽著他說了句，“知道了，我等下就回去。”

  他剛想問葉展博，就看見過來的蘇苒。

  蘇錦爺立即離座跑到蘇苒麵前，拉著她的手說，“媽媽，我幹媽暈倒了。”

  “暈倒？”

  蘇苒臉上閃過疑惑，溫柔地看著蘇錦爺，冷靜地問，“兒子，你怎麽知道的？”

  蘇錦爺指指葉展博，蘇苒抬眼看去，就正好與葉展博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他眸光深邃，幽暗，眉宇冷峻嚴肅。

  蘇苒的眼神清冷，淡薄。

  四目相對，空氣裏有什麽悄然生變。

  不等她開口，葉展博就起身離座，嗓音低淡地說，“我還有事，要趕回南城，今晚不能請你吃飯了，我先送你和錦兒回去。”

  想讓他喊自己兒子錦爺，那是不可能的。

  最後以免費服務一年為條件，葉展博說服了沒錢的蘇錦爺讓步，他喊他錦兒。

  蘇錦爺為自己省了一年的工資而暗暗歡喜。

  又不忘在心裏想著，他要趕緊掙錢，掙了錢把六百塊錢甩到葉展博身上，讓他喊十二聲爺。

  蘇錦爺鬆開蘇苒的手跑回桌前，對葉展博說，“我要跟你一起回南城去看我幹媽。”

  “嫿嫿怎麽了？”

  他話音落，蘇苒立即問。

  葉展博看著蘇苒擰著眉，一臉的擔心，心下猶豫要不要告訴她。

  隻是一秒的思索，便雲淡風輕地說，“漫嫿貧血，傍晚的時候暈倒了，這會兒在醫院。君衍正好出差在外。我回去看看。”

  “貧血？”

  蘇苒好看的眉擰起。

  眼裏盡是質疑，“嫿嫿的身體一向很好的，就算是貧血也不至於到暈倒這麽久不醒過來吧。”

  “你不用著急，她們公司前不久才做了體檢都沒事，真的隻是貧血而已。”

  其實，他可以告訴蘇苒，漫嫿的真實情況。

  隻要說了，蘇苒就會立即跟他回南城。

  但葉展博不想讓她擔心著急，再加上其他一些事情，他還是忍住了想讓她回去的念頭。

  話音微頓，他又說，“我回去看看，到時再給你發信息告訴你最新情況。”

  蘇苒被他定定地看著，下意識地錯開視線。

  幾年不見，他們現在完全像陌生人一樣，甚至，比陌生人在一起氣氛都僵滯。

  可為了知道嫿嫿的情況，蘇苒還是點了頭。

  語氣生硬疏離，“謝了。”

  葉展博淡淡地笑笑，“那我先送你們回去。”

  “不用，我開車來的，你趕緊回去吧。”

  剛才他說楚君衍出差去了，漫嫿如今又昏迷著，蘇苒很著急，卻沒有人可問。

  隻希望葉展博趕緊滾回南城，去了解一下嫿嫿的情況。

  葉展博知她的擔心，沒有再廢話，安撫了蘇錦爺一句，便大步離去。

  餐廳裏。

  蘇錦爺看著葉展博出了餐廳，仰臉又望著蘇苒，稚嫩的嗓音裏充滿了擔心和想念，聽得人心頭發緊，“媽媽，我想去看看幹媽，她生病了，好可憐。”

  “兒子，幹媽隻是太累了，別擔心。”

  蘇苒蹲下身子，把蘇錦爺小小的身子抱進懷裏，輕聲說，“你明天要上學，不能耽誤學業，不然幹媽會生氣的。”

  “那我周末可以去嗎？”

  蘇錦爺的聲音都要哭了，“我怕幹媽死掉了，那樣我就沒有幹媽了。”

  “不會的。”

  蘇苒輕撫著他的背安撫了一陣。

  蘇錦爺才吸吸鼻子，望著蘇苒，“媽媽，你就讓我周末去看看幹媽吧，我不耽誤學業。”

  蘇錦爺特別喜歡漫嫿。

  不僅因為蘇苒告訴過他，如果沒有漫嫿，就沒有他。

  還因為漫嫿對他好。

  小孩子心思單純，可他們能清楚的感受到誰對他真心，誰是假意。

  蘇苒見蘇錦爺堅持要去南城看幹媽，而她自己也一樣擔心嫿嫿。

  猶豫了下，便先答應下來，“好，要是到周末幹媽還沒醒過來，我們就回南城去看她。要是她醒了，那就跟她視頻見，好嗎？”

  “好吧。”

  蘇錦爺抿著嘴唇，思考了幾秒。

  覺得這樣也行。

  ……

  深夜，十一點半。

  路止鈞坐在病房的椅子上用手機玩著遊戲，忽然就震響。

  他接起，是局裏打來的電話，“路局，剛剛網上有個女孩子發博要自殺，是我們南城的……”

  路止鈞神色嚴肅冷靜地吩咐，“……查找對方的具體位置，安排救援。”

  他說著，退出通話界麵，登錄微博去看那條爬上熱搜的帖子。

  下麵無數網友在跟那個女孩聊天，有人問她在什麽位置，有人讓她再堅持一下下……還有人說，要給她點外賣，請她吃宵夜……

  他才了解清楚情況，就看見那女孩回複第一條評論：【謝謝好心人，再見了，最後溫暖我的你們，再見了，這個世界……】

  留言下麵，還附了一張圖片，帶血的刀子。

  路止鈞眸色一緊。

  耳邊又傳來緊張的聲音，“路局，確定位置了……在南新路……但是我們的人趕過去要至少十分鍾以上。”

  “我現在就在這邊，我過去。”

  人命關天。

  路止鈞等不及警局裏派人，便急步出了病房，對走廊上的保鏢吩咐一句後，乘電梯下樓，衝出醫院。

  他剛走。

  那個女孩的位置，就是醫院對麵的居民樓。

  路止鈞離得當然比其他人近。

  ……

  醫院

  辦公室裏。

  楚昊宇一邊把玩著手裏的藥瓶，一邊看著監控裏，路止鈞衝進病房，衝進電梯，跑出醫院……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