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下手極重，蘇硯群的麵龐本來清秀白皙，頓時腫起了半邊。兩名侍衛上前將他拿下，壓住頭跪伏在地。

  他被打懵了，心裏驚疑不定，迷惑地問道：“師父，您為什麽罵我混賬？”

  這個場景楚爻居然從沒見過，才從刀山血海裏回來，一下子又碰到掌控不了的劇情，針對的還是他唯一的親信，難免有些灰心喪氣，坐回了桌邊去，語氣不善地說道：

  “阿監，硯群跟隨伺候我多年，你為何不分青紅皂白，一上來就這麽懲戒他？”

  李修明是宮裏多年的老人精，深知皇帝最恨別人越俎代庖，趕緊躬身說：

  “陛下恕罪，老臣聽了這小畜生犯的事，急怒攻心，擔心陛下的安危一路趕來，一時亂了分寸。”

  “到底是什麽事？”

  “陛下一問這位六扇門的莫捕頭便知。”

  楚爻心說，領著外臣見我也不通傳，上來就掌摑我的人，連個身邊的心腹小太監都護不住，你當我這皇帝泥捏的？

  他心裏不悅，臉色陰沉的看向莫鵬程，這名捕快是個膀大腰圓的粗豪漢子，看著就一副憨直的樣子。

  他對這人印象不深，隻知道他雖然號稱京城名捕，破案的本事大多數是臆斷。

  莫鵬程滿心以為自己可以邀功，揪出來皇帝近臣裏狼子野心的太監。

  看著氣氛不對，立刻跪下叩拜，高呼萬歲，說道：“卑職莫鵬程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今早東城壽金坊市出來一樁命案，卑職趕去查案，發現死者正是這位蘇公公的父親，又詢問了街坊鄰居，多人說是昨夜亥時，曾看見蘇公公回過家中，且沒過多久就怒氣衝衝的離開。”

  “卑職喚來仵作驗屍，發現死者的傷口正中心髒，用的凶器正是宮中侍從常見的佩刀，推測的死亡時間也是亥時過後不久。”

  蘇硯群臉色刷的一下變成蒼白，喃喃自語道：“我爹他死了，怎麽會？昨天我雖然和他吵了幾句嘴，但我走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啊。”

  “混賬，人證物證都有，你還想抵賴不成，你那個爹雖然不是什麽好玩意，少與他相與就是了，何苦下殺手？”

  說話的是李修明，蘇硯群幼年時就曾在先帝案前侍奉茶水，聆聽教誨，是先帝親自指給當時還是太子的楚爻，做貼身侍候的小太監。

  他自己多年也悉心栽培，知道這孩子雖然嘴拙，對少帝卻是忠貞不二，如今出了這檔子事，老臉上甚是掛不住。

  蘇硯群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哭號，重重對楚爻磕了個頭，含淚說道：“陛下，小奴冤枉，請陛下為我做主，找出真正的凶手。”

  楚爻看他神情不似作偽，說道：“把昨晚的事跟朕細細講講，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昨晚我奉命出宮，不敢亂走，就回到家中，看見父親又喝多了酒，嘴裏夾纏不清的隻知道要錢，偏巧我出宮時候沒帶錢囊，不能給他，他就破口大罵，說我是斷子絕孫的小兔崽子，小奴氣不過，與他口角幾句，就摔門而去。”

  楚爻心下惻隱，這個蘇硯群的父親蘇大強，自己吃喝嫖賭無一不沾，生兒不養，把個幼年的男孩淨了身送入宮中，已經是人間慘事，居然還能腆著臉要錢，如此喝罵自己的兒子，真是黑了心的蛆。

  “若是殺了人，隻需要紅口白牙辯解就能脫罪，天下還有沒有王法，陛下是萬金之軀，操心的是軍國大事，你這樣的奸惡之徒，自然有大理寺查問懲治，你怎麽有膽子在此厚顏懇求陛下網開一麵。”

  莫鵬程跪在地上，沒妨礙他小嘴叭叭的，大義凜然的勸諫。

  這是先帝時候就留下的陋習，人人都想做言官，自以為清正廉明。

  楚爻簡直被他氣樂了，說道：“莫捕頭，你可是拿準了，殺人凶手就是我這小內監？”

  “卑職不敢妄言他就是凶手，但此刻單憑蘇公公一麵之詞，絕不能洗清嫌疑，須得將他帶回衙門審問才知根由，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宮中區區一個小太監。”

  都知庭議的時候皇帝軟弱，事事習慣聽從太後，所以個個在我這慷慨激昂？

  “好，莫鋪頭忠心可嘉，在朕麵前說話都擲地有聲，這個案子朕不親自審理，你可以將蘇硯群收監，但不得濫用重刑，到時候三司會審，以示公平。”

  “卑職謹遵皇命。”

  蘇硯群深深磕了個頭，哽咽說道：“陛下，小奴萬死不足惜，昨日小奴回家，我爹說收了人錢財，讓我陛下麵前，提及前朝大臣總說貌醜不至禍君，否則他就保不住性命。”

  “你放心，朕不會枉殺好人。莫鵬程，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敢動他一根毫毛，朕讓你人頭不保！”

  莫鵬程一凜，頓時絕了屈打成招的念頭，連聲稱是。

  一群人押走了蘇硯群。

  李修明不敢就走，看著坐在石桌前，餘怒未消，仍舊英氣勃勃的小皇帝，仍是站在樓梯口，說道：

  “陛下，此事是老臣視察，如今您身邊沒個人伺候不行，還有幾個伶俐的徒兒，不如陛下挑一個？”

  “隨便，你安排吧，此事不要驚擾了太後，起駕回宮吧，朕想靜靜。”

  回宮的馬車很平穩，楚爻漠然看了一眼才派給自己的小太監，江常。

  腦海裏浮現出這名小太監的資料和事件，江常，寧王楚君栽培的暗子，機靈乖覺，伶俐有加。

  可惜有次宮宴中混入了刺客，他高呼護駕，手持金盤擋在前麵，卻在刺客長劍刺來的時候，趁亂佯裝被絆倒，導致楚爻被一劍穿心，讀檔重來。

  能每一口膳食都親自試毒，大難來襲擋在皇帝麵前，不惜被太後責罰，也要聽從皇命的，唯有蘇硯群一人。

  有人已經把手伸到了小內監的家人。

  而蘇大強酒後經常罵罵咧咧，是個守不住秘密的人，所以昨天被滅了口。

  這一方勢力的目的，主要還是想拔除他身邊這個忠心耿耿的小太監，換上自己人。

  貌醜不至惑君，可去尼瑪的吧。

  你們這些渣渣，朕就是貪圖美色，偏要娶個傾國傾城的皇後，再來一群禍國殃民的妖妃，最好再養幾個貌美如花的道姑，氣死你們一幹老殺才。

  楚爻按耐住胸中怒火，在腦海中召喚出了用戶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