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關於在604室發現的屍體的身份確定了。

  死者就是秦奮本人，死者的死亡原因和秦明月初步判斷的一樣，因失血過多導致的休克性死亡，死者的身上除了麵部有傷痕之外，身體的其他地方沒有任何的傷口。

  死者的麵部血肉模糊，秦奮的整張臉皮都給切下來了，一雙眼睛也被生生的摳出來了。

  秦奮的臉皮就是之前許琅他們看到的，在塑料模特臉上覆蓋的‘麵膜’，臉皮已經因為長時間暴露在空氣當中，再加上，秦奮死亡的時候，天氣悶熱，室內又緊閉著，導致被切割下來的麵皮水分大量流逝，最終卷曲變形。

  樊陽他們仔細的勘察了604室的每一個地方，在現場找到了切臉皮的工具，是一把鋒利的解剖刀，解剖刀上有大量的血跡，還有指紋，經過技術鑒定，解剖刀上的血跡是死者秦奮本人的，而指紋也是秦奮本人的，現場沒有找到秦奮丟失的眼球。

  樊陽在現場采集了很多足跡，發現，在上一次許琅離開604室之後，到張懷安進入604室之前，除了秦奮本人之外，沒有其他人進入房間，采集到的足跡，都是秦奮一個人的。

  根據現場勘查結果來推測，現場除了秦奮本人之外，沒有第二個人進入房間過，而秦奮的死係自殺。

  秦奮丟失的眼球，在其胃部被發現了，秦明月在深度解剖了秦奮的屍體之後，在其胃部發現了已經被胃液腐蝕的眼球。

  根據這些信息，可以得出一個結論，秦奮在離開CSY之後，先是去處理秦友奇留下的機械加工廠的相關事業，在處理好工廠的爛攤子之後，他買了墓地，其中就有他自己的墓地，最後，他來到了綠水小區的604室，開始了自殺行動。

  先是寫下了遺書，遺書是留給許琅的，他在遺書中告訴了所有事情的真相，然後，用解剖刀切開了自己的皮膚，把整張臉皮都從臉上剝離下來，放置在塑料模特的臉上，最後，秦奮扣掉自己的眼珠，吞進了胃裏，在一片漆黑當中，等待著死亡的降臨，他選擇了最殘忍，最痛苦，最血腥的方式死去，秦奮解脫了。

  雖然秦奮的死亡原因很快就調查清楚了，但是，圍繞在秦奮一家人身上的疑點，還需要一一去調查，去核實清楚。

  秦奮留在現場的手機，也被呂星打開了，在手機裏，確實存儲著這十幾年來，秦亮和秦奮聯係的相關信息，從這些信息上，可以證明，秦亮確實在以一種潛移默化，不易被察覺的手段，在一步步引導秦奮，讓其幫他複仇。

  除了秦奮特意留下來的手機之外，羅佳妍也在米華小區C棟三單元的505室發現了一部手機，兩部手機的型號是一模一樣的，裏麵的內容也確實很秦奮的手機內容一樣。

  除了這些東西之外，警方在505室找到了很多關於三十三年前，秦友奇買-凶-殺-人的證據，不過，這些證據大多數都是間接證據，無法直接指控秦友奇涉嫌買-凶-殺-人的罪行，更何況，現在秦友奇已經死亡了。

  接下來的幾天，許琅他們繼續根據秦奮留下的遺書，展開相關的補充偵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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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五號，小雨。

  綠水小區秦亮猝死案，還有喬麗娜慘死案，秦友奇車禍案，秦奮自殺案，這一係列案件，終於結案了。

  這起看起來很普通的意外死亡案件，卻牽扯出來了一係列的高智商犯罪案件，橫跨了三個城市，動用了大量的警力調查，最後的結果雖然不算完美，但是，也不算太壞。

  雲南市警方，在知道許琅他們這邊結案之後，也按照程序，把喬麗娜的身體火化了，秦友奇的二姐拖著病重的身體，先是去了雲南市，領取了喬麗娜的骨灰，然後，她又去了五馬市，拿到了同樣被火化的秦友奇的骨灰，最後，來到了S市，拿到了秦亮和秦奮的骨灰，去往了秦奮臨死前買好的墓地，把骨灰安葬了。

  秦奮臨死前一共買下了五塊墓地，除了他們四個人的，還有秦友亮的，隻是，秦友亮的骨灰本來就不多，又被秦奮逼迫喬麗娜吃下去了，剩下來的骨灰很少，而且，剩下的骨灰還是從喬麗娜的胃部取出來的，不過，聊勝於無，秦友奇的二姐還是把五個人的骨灰都埋葬了。

  在秦奮他們下葬的時候，許琅去了現場，他是一個人去的。

  當時，天空依舊下著小雨，許琅穿著一套黑色的西服，趁著一把黑傘，來到了五個人的墓碑前麵。

  在看到五個人名字的時候，許琅佇立良久，沒有說話，最後，在天快黑的時候，許琅獨自一個人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許琅一直在想，如果，沒有三十三年前的那件事，那麽，秦奮和秦亮是不是會像好兄弟一樣，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成長呢？

  秦奮和秦亮都是天才，他們都擁有著高智商，如果，他們安心學業的話，不管畢業之後，從事什麽工作，他們都可以在自己的喜歡的領域大放異彩的，可是，生活不是演出，一切可以重來，它沒有彩排，每一天都是現場直播。

  對於像秦奮和秦亮這樣的高智商人群，很多人是羨慕的，他們是優秀的，同時，他們也是偏執的，也是孤獨的。

  秦亮偏執於複仇，而秦奮偏執於親人的關愛，當偏執上升到一定的程度之後，就成為了一種病，一般的病，看看醫生就可以治好，可是，他們得的病不是生理疾病，而是心理疾病，當他們因為這種疾病，走向犯罪的深淵的時候，他們是可怕的，是危險的，幸好，他們不在了，這是一種幸運，也是一種不幸。

  秦亮和秦奮都選擇了自己想要的方式去死，去從來沒有想過，該如何活下去，這何嚐不是另外的一種悲哀呢。

  這場秋雨越下越大，連綿不絕，許琅在回去的路上，看著擋風玻璃上的雨水，心情格外的凝重。

  本來，案件偵破，是一件值得開心，值得慶祝的事情，但是，在秦亮係列案偵破之後，所有人都開心不起來，有的隻有無盡的沉重，還有那深深地壓抑。

  ————

  回到CSY之後，許琅問了一下，這幾天有沒有新的案件，尤其是關於七宗罪的案件，然而，類似的案件並沒有出現。

  許琅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失望。

  針對數孫文耀的調查，一直都在進行著，隻是，至今都沒有新的進展，盡管，田永春多次找到許琅，訓斥許琅，逼著許琅拿出結果來，可是，沒有新的線索，也沒有新的進展，許琅也拿不出結果來，到後來，田永春似乎是忘記了這件事，不在找許琅談話了，許琅也樂得清閑。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許琅見沒有新的事情發生，他先是回到辦公室，坐了一會兒，然後，就走出辦公室，對所有說道：“今天早點下班，一起出去吃飯，我請客。”

  原本還死氣沉沉的辦公區，在許琅說出這句話之後，先是陷入了短暫的寂靜當中，隨即，就爆發出歡呼聲。

  “琅哥，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怎麽想起請我們吃飯了？”

  說到吃飯，羅佳妍是最興奮的一個人了，誰讓她是一個吃貨呢，麵對吃的東西，羅佳妍從來都沒法拒絕，不過，高興是高興，她還是無法理解，許琅為什麽要請他們吃飯。

  在羅佳妍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其他人也紛紛看向許琅，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咳咳......”

  被人用這種眼神看著，許琅多多少少有些尷尬，他摸了摸鼻子，說道：“你們搞的好像我是一個很摳門的人一樣，請你們吃飯，你們難道不高興嗎？”

  摳門，許琅到是不摳門，不管是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上，CSY成員的要求，許琅都會盡量去滿足，有這麽一個領導，羅佳妍他們還是感覺很舒服的，但是，現在不過年不過節的，許琅突然說請客吃飯，他們都感到意外。

  “琅哥，你隻是單純的請我們吃飯，還是有事兒要說啊？”羅佳妍看著許琅問道。

  “就是單純的吃飯，難道，我請你們吃飯，一定要有事兒？如果是這樣的話，剛才的話權當我沒說。”許琅滿臉黑線的說道。

  “別介啊，怎麽能不算呢，琅哥，你最帥了。”羅佳妍連忙說道。

  看到完全被美食俘獲的羅佳妍，站在她身邊的樊陽，感到一陣的無語。

  “除了我們，還有誰啊？”樊陽問道。

  許琅搖搖頭，說道：“沒有了，就我們CSY的成員，當然了，還有小月月。”

  “你不請寧副局長？”羅佳妍詫異的問道。

  許琅搖搖頭。

  “那你那個發小葉度呢？”

  許琅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

  “那葉雪菲呢？”

  “她已經回燕京了。”許琅說道。

  “趕緊收拾收拾，準備下班，還是老地方。”

  說完這句話，許琅就轉身回到了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之後，許琅沒有剛才的和顏悅色，他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秦亮係列案件雖然偵破了，也結案了，但是，還有幾個疑點，許琅一直都沒有搞清楚。

  第一，秦亮和孫文耀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們是什麽時候聯係上的？

  第二，當初在604室拿走那三本日記的人是誰？事後，又是誰把那三本日記送回來的？

  第三，秦奮自殺的時候，用的是解剖刀，而不是一般的手術刀，看到解剖刀，許琅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孫文耀，他懷疑那把刀是孫文耀給秦奮的，但是，在事後-進行補充偵查的時候，許琅問過負責跟蹤監視秦奮的警員，根據他們的回憶，秦奮從CSY出來之後，就沒有跟奇怪的人接觸，如果，他去見了孫文耀，肯定會被發現的，可是，秦奮沒有去見孫文耀，那麽，秦奮自殺時候用的解剖刀是怎麽來的？

  第四，秦奮投案自首的時候，麵對許琅的審訊，他曾經承認，他投案自首是孫文耀讓他來的，這說明，秦奮跟孫文耀是認識的，而且，秦奮對許琅的過去很了解，這愈發的證明，秦奮跟孫文耀有著某種聯係，但是，在調查氣秦奮的時候，並沒有查到這層關係，那麽，秦奮和孫文耀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這些疑點，都隨著秦亮和秦奮他們的死亡，成為了謎團，而現在知道這些真相的隻有孫文耀本人了，可是，想要知道真相，必須找到孫文耀，然而，想要找到孫文耀談何容易啊。

  其實，想到孫文耀，許琅還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葉度。

  自從葉度回來之後，許琅就感到葉度的身上有很多變化，他在葉度的身上察覺到了‘常師爺’這個組織成員身上特有的味道，這不是一種具體的味道，或者說，這是一種感覺，許琅曾經想要找葉度聊聊這件事，可是，一直以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現在，許琅已經不太想知道了，或者說，許琅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猜測在成為現實的時候，他該怎麽麵對葉度，他自己現在還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

  在秦亮係列案件結束之後，許琅也發現了一些之前，被他忽略的清楚。

  首先是寧嫣然，自從上次葉雪菲回來，邀請他們吃飯之後，寧嫣然就變得各位的沉默起來，以前，寧嫣然還每天都給許琅發微信，發短信，或者打電話，囑咐許琅照顧好小月月，搞得好像小月月是她的女兒一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許琅和寧嫣然是兩口子呢，可是，自從那次見麵之後，寧嫣然就很少主動跟許琅聯係了，就算聯係，也是工作上的事情。

  人，天生就很犯賤，當被人珍惜，在乎的時候，他們往往會下意識的忽略這個人的存在，把她們的好，當成一種習慣，久而久之，就會適應，當有一天，這個人不在了，他們先是無所謂，然後就是茫然，接著就是患得患失，最後才是反思。

  現在的許琅就是如此，當寧嫣然天天圍著他轉的時候，許琅會感到厭煩，覺得她就像是一塊牛皮糖一般 ，想甩都甩不掉，但是，現在，突然一下子，寧嫣然不在圍著他轉了，許琅就感到極度的不適應，尤其是在秦亮係列案件的真相被調查清楚之後，許琅的這種感覺愈發的強烈起來。

  寧嫣然喜歡許琅，許琅心知肚明，而他也對寧嫣然有一定的好感，但是，也隻是好感而已，現在，寧嫣然的這種異常的舉動，許琅除了感到不適應之外，更多的還是疑惑。

  其次是葉度，葉度是在孫文耀出現之後，緊接著出現的，她出現的時間，出現的地點，還有出現的方式，都讓許琅在感到欣喜之外，更多的還是懷疑和警惕，這段時間，葉度表現的和當年一樣，還是那個鄰家妹妹，默默的守護著許琅，這種被人默默關注的感覺，許琅承認，他很享受，畢竟，他也是人，但是，讓許琅感到警惕的除了葉度本身的疑點之外，還有一件事讓許琅感到擔憂，那就是小月月。

  自從葉度出現之後，小月月不再像以前一樣，去找寧嫣然了，而是轉而頻繁的去找葉度玩，可能，在外人看來，小月月是小孩子，她更喜歡葉度一些，所以才會這樣，但是，許琅作為小月月的父親，他知道小月月的性格，小月月如此頻繁的去找葉度，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雖然小月月沒有告訴許琅，但是，許琅還是敏銳的察覺到，自從葉度出現之後，小月月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她的母親舒悅，這讓許琅愈發的感到警惕起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兒，讓許琅始終感到奇怪，那就是杜子喬所在的刑偵二隊。

  自從李昭菁的案件結束之後，沒多久，杜子喬的刑偵二隊就不見了，雖然，大部分的成員還在，可是，杜子喬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許琅曾經問過田永春，田永春回答的也十分的敷衍，隻是說杜子喬去調查一起非常棘手的案子去了。

  調查案子，許琅對此到沒有多麽的上心，畢竟，他們都是警察，調查案件是本職工作，可是，讓許琅感到奇怪的是，杜子喬已經消失了足足有四個月的時間了，到底是什麽案子，讓杜子喬離開了這麽長的時間。

  如果真的是很棘手的案子，許琅多多少少應該聽到一些什麽，可是，他什麽都沒聽說，而且，其他的人，比如一直和刑偵二隊較勁的刑偵一隊，對此卻一點兒都不感到好奇，在杜子喬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們也沒有表現出過激的舉動，而田永春也好，寧嫣然也罷，對杜子喬的事情隻字不提，之前，因為孫文耀連續作案，許琅沒有時間去想這些，現在，許琅閑下來了，想到這些，就感到很疑惑，也很不安。

  “想什麽呢？”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羅佳妍走了進來，背著一個可愛的包包看著許琅。

  許琅回過神來，搖搖頭，說道：“沒什麽。”

  “下班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好。”

  許琅點點頭，不再多想，站起身，跟著羅佳妍一起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