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作者:
望三山 更新:2020-07-06 18:16 字數:3648
“龍父?”老方丈大驚失色,“那蛟竟是化龍了?!裴道友竟是與他共育一子了嗎?!”
他連忙睜大眼睛,細細看著燭尤,越看越是心中震蕩,“這、這孩子同他父親竟然如此相像!”
“……”裴雲舒有口難言,“方丈莫要誤會……”
他想說他和那蛟龍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不熟。也想說根本就沒有什麽“龍子”“龍父”,但是這些,還全都不能說出口。
隻能又憋屈,又幹巴巴地解釋一句。
老方丈已經誤會了,他一臉了然地點點頭,“裴道友放心,老僧我並非多嘴之人。”
燭尤在一旁若有所思。
原來他與龍父長相如此相像嗎?
他心中忽而升起了某種可怕的念頭。
見他們說完了話,皇帝才走上前,朝著裴雲舒深鞠一躬:“方才冒犯了仙長,還請仙長莫要同我計較。”
裴雲舒搖了搖頭,問道:“你如此裝瘋賣傻,到底是何原因呢?”
凡間的帝王素有英明聲望,備受百姓愛戴,雖為人皇,但真龍之氣很是強盛,如此眾心所望,又使這“龍氣”更為強盛,可以震撼一些不入流的妖邪,應當也沒有必要裝瘋賣傻才對。
皇上聽聞,他直起了身,深目中映著燭光,顯出幽暗肅殺之色,那一張在泉水中分外猙獰狼狽的麵容,在此時終於天威非凡了起來。
“朕不得不裝瘋賣傻,行如此醜陋之事。”
皇上低聲道:“朕能感覺到,有東西在窺伺朕的身體。”
*
皇上的意思是,他覺得有人想要奪舍他的身體。
“兩年之前,朕已經覺出了不對,”皇上道,“我常於夢中迷失,數次以為夢裏才是真實,曾經一次甚至在夢中沉睡過整整十五日,天下都將大亂。”
“那之後,朕心中猶疑,便私下探尋過許多寺廟,才在方丈這得來了一絲半點的緣由。”
老方丈在一旁歎了口氣,“我找來寺廟中的僧人為陛下念了三天三夜的經,然後,我竟然在陛下的身體內看到了幾縷魔氣!”
“黑稠如霧的魔氣!”老方丈現在說起來仍是不敢置信,“若不是人皇有真氣庇佑,早已被這魔氣給占據了身體!”
裴雲舒神情一冷,他問:“是否是托附於一枚戒指上的魔氣?”
他沒忘記他在水底宮殿見到燭尤時,那枚戒指想要占據燭尤的肉身。他初見到那黑影時,正是在神龍秘境的夢境之中,這魔氣同夢境,與那黑影完全相同。
皇帝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喃喃自語,“戒指?”
老方丈接著道:“我除不了深入陛下體內的魔氣,隻能暫時壓製再緩而除之,陛下不知這魔氣因何而來,但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探,便不敢暴露實情,隻能裝瘋賣傻,越加殘暴、喜怒不定,既讓暗中窺伺的人不會懷疑,也希望能讓想要奪舍陛下的魔物厭棄陛下的身體。”
“魔物的眼光真是極高。”燭尤道。
不論別的,人間帝皇的身材與樣貌,確實是一等一的好。
眼光確實挑剔,裴雲舒心道,他連你的肉身都看上了眼,據他話中含義,似乎也看上了無忘尊者。
一方是修真界的大能,一方是人間之皇,燭尤更是快要化龍的蛟龍,那黑影想要奪舍其中一人,還是想將自己分為三份,到底是何居心。
裴雲舒吐出一口濁氣,打起精神問道:“皇上可曾想起來接沒接觸過一枚戒指?”
皇上的神情有些微妙,他在燭光下抬起手,手麵光潔,無一物配飾。
“夢中……”他不甚確定地道,“夢中似乎帶著一枚戒指。”
老方丈問:“裴道友,那戒指可有什麽奇異之處?”
“戒指中藏著魔氣,魔氣黑如活水,”裴雲舒道,“因著人皇身上有真氣佑體,那枚戒指怕是隻能在夢境中現身。”
他沉思一會,“方丈從皇上體內可以看到魔氣,那應當說明,這些魔氣已經浸入他的魂體了。”
方丈和皇上的表情變得難看起來。
裴雲舒摸了摸自己的儲物袋,“若是可以進入皇上的夢境,倒是有機會可以將戒指毀壞,接下來清除了魔氣,就不用擔心了。”
皇上神情忽的一亮,又黯淡下來,“進入夢境,還能有這鬼神手段?”
裴雲舒瞥了一眼燭尤,燭尤的幻境幾乎可以以假亂真,要是他還記得怎麽使用幻境,應當就可以帶著他們入夢,可如今燭尤還未恢複,裴雲舒不確定他還會不會了。
他不抱希望地問:“雲椒可以嗎?”
被裴雲舒這麽期盼的眼神看著,燭尤怎麽會說不可以?
他點了點頭,“給我兩日時間。”
他本能的認為入夢之事對他來說不難,但事關爹爹,他還需謹慎。
*
將軍應約來到酒樓,一些權貴子弟連忙起身,朝著將軍問好。
將軍坐在窗邊,接過身旁人恭敬遞過來的酒水,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對麵的權貴子弟彼此使了一個眼色,沒過多久,就有一個麵容姣好、幹幹淨淨的美人走了進來。
這美人胸前平平,卻是男生女相,見著這麽多人朝他看來,雙頰一紅,美目羞澀閃躲,青澀如山中雨後嬌花。
有人連忙把美人推到將軍身邊,討好地朝著將軍笑道:“將軍,這是尚書郎家的小兒子,長得極為貌美,甚至在廟會之上扮過多次觀音,要比仙人還要美。”
將軍聞言,掐住了美人的下巴,眯著眼看美人。
美人紅暈如星辰點點,雙目含情帶水,顫顫巍巍道:“將軍……”
“比仙人?”
將軍喃喃自語,放開了美人,他將酒水一飲而盡,“我身邊就有一個真仙人,還要什麽假觀音。”
桌上灑落的酒水中倒映著一雙野心灼灼的雙目。
能把真仙人留在身邊,這才是讓人大快的美事。
*
對於燭尤來說,製出幻境猶如本能。
自然夢境夢到什麽,也是由他做主的。
燭尤由此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兩日後,約定好入夢時辰的皇上端正躺在床上,準備進入夢鄉,老方丈保護在他的身邊,口中念著經,得以壓製皇上體內的魔氣。
裴雲舒和燭尤不在此處。
皇上麵色平靜,老方丈停下誦經,安慰道:“陛下放心,兩位道友修為高深,必定會護得陛下周全。”
皇上搖了搖頭,“朕隻是在想,朕的大將軍有沒有參與此事。”
老方丈道:“魔氣是魔物才有,大將軍是活生生的人,他使不出如此手段。”
“聽聞兩位仙長還住在將軍府中,”皇上突然換了一個話題,“朕真是連這事都忘了,應該讓兩位仙長入宮來住,朕也好能盡些心力。”
老方丈勸慰道:“等陛下身上魔氣祛除,再報答兩位道友不遲,到了那時,陛下就不用裝瘋賣傻了。”
皇上點了點頭,閉上了眼。
*
睡夢之中,黑暗褪去,光亮刺眼。
裴雲舒睜開眼的時候,他身後正有兩個丫鬟為他梳著發,銅鏡裏的人影模糊,裴雲舒愣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在夢境之中。
這是什麽夢呢?
身後丫鬟為他梳好了發,道:“夫人快去吧,大人等了有一會了。”
裴雲舒跟著丫鬟往外走去,走了一會兒,來到了一處練武場處。
練武場上有許多人正在大汗淋漓地練著武,還有不少人直接脫去了衣衫,裸著上半身的肌肉,熱得周身冒氣。
丫鬟把裴雲舒帶到練武場處就走了,裴雲舒左右看看,看到東側陰影下有一個人正坐在椅子上監督著場上眾人訓練,裴雲舒走了上去,一上前,就看到椅子上的這人竟和燭尤有六分相像。
“夫人,”這人見著他,嚴肅地點了點頭,揮手從場上招下來個人,“你昨日新入府,還沒見過我的兒子,這個就是我的兒子了。”
有一個人在練武場上扔了武器,利落披上外衫大步走了過來,朝著椅子上的人叫道:“爹。”
椅子上的人點點頭道:“還不給你娘親行禮?”
裴雲舒麵無表情地看著燭尤。
燭尤上下輕佻地看了一眼裴雲舒,說話也好似含在舌尖,“小娘。”
他衣衫未係,胸膛赤裸,夢境中的他比裴雲舒還要高大,當著椅子上坐著的“爹”一步步逼近裴雲舒,眼中神情如野獸,“爹的眼光真好,小娘真得可是真好看。”
椅子上的人不輕不重地教訓道:“對你娘親尊重點。”
說完,這人又道:“我還有事,需要外出一個月,家中就托給你照顧了。”
“爹放心,”燭尤嘴角揚起,故意道,“我會將娘親給照顧得很好的。”
椅子上的人幹淨利落地走了。
裴雲舒道:“燭尤,你在胡——”
燭尤上前堵住了裴雲舒的唇,裴雲舒驚訝地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乖巧的兒子怎麽在夢境中這麽胡作非為。
“小娘竟然直呼我的名字,”燭尤狀似不悅地皺起了眉,他拉著裴雲舒的手腕,拽著他直往練武場而去,“我要給小娘一點教訓看看。”
裴雲舒被拉得一個踉蹌,到了練武場之後,本來還在練武的人都放下了手中武器,在一旁笑鬧著看起了熱鬧。
“小侯爺會怎麽教訓這新夫人呢?”
“新夫人臉都會被嚇白吧,可能還會跑出侯府,回娘家避難。”
燭尤鬆開了裴雲舒,扔給了裴雲舒一把劍。
他上下看了一眼裴雲舒,不屑地笑了一聲,“能拿得起來劍嗎?”
周邊人配合地傳來了一聲聲大笑。
裴雲舒被激起了火氣,他將劍握在手心,打算趁機好好教訓一下燭尤,讓他明白什麽是敬老尊賢!
“一會打了你,你可別哭了。”裴雲舒揮劍道。
燭尤嗤笑一聲,徑自上前,他動作緩慢,明擺著不是對戰而是在耍著人玩。
裴雲舒重重用劍麵打在他的背上,用了全力,沒給燭尤留一點情分。
誰知道燭尤硬生生扛下了這一下,他伸手摸上了裴雲舒的手,從裴雲舒的腕骨摸到了裴雲舒的指尖,調笑道:“小娘的手怎麽如此好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