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作者:望三山      更新:2020-07-06 18:16      字數:3995
  “不用做無用功,”百裏戈笑了一聲,阻止道,“狐狸損了一條尾巴,再過些日子便能緩了過來,若是雲舒你說過幾日的修真大會上我們下山,那小狐孫這幅樣子,還能不添亂。”

  他說著說著,奇道:“怎麽突然想要下山,莫非是想起了什麽?”

  裴雲舒輕輕頷首,又搖了搖頭,笑了,“一部分。”

  “那你應當記起來你曾脫離師門的事了,”百裏戈,“世間美景如此之多,美人美食也多,何必困在這小小山頭之上。”

  裴雲舒沉默片刻,“我竟是脫離師門了嗎?”

  百裏戈訝然,他看了看小狐孫,又看了看燭尤,“你們沒同雲舒說過此事?”

  蛟龍和狐狸搖了搖頭。

  百裏戈:“……是我高看你們了。”

  裴雲舒笑了。

  若是他真的脫離了師門,可腦海中又沒有這件事,那便又是師祖不願讓他想起了。

  那就當師祖認為那半截情絲是真的吧。

  他擅自說取就取,說斷就斷,說封了他的記憶那便封了他的記憶。師祖既然想斷了他的情根,那邊就讓他當做是斷了,隻是斷的那一段,就是師門罷了。

  燭尤在一旁忽而揮了揮衣袖,一道水流就朝著空中打去,打散了那空氣之後,他聲音冷了下來,“有人在偷看你。”

  裴雲舒皺眉,凝神往那方向看去。

  那方向突然顯出一朵嬌豔的牡丹,花如臉盆大小,鮮如初開,花瓣上還含著水珠,憑空朝著裴雲舒飛來,還未到跟前,就變成了一個如花似嬌的美人。

  美人粉麵含笑,身著薄紗,那副麵容,竟與裴雲舒有五分想象。

  裴雲舒眼中一冷,青越劍橫空穿過,美人又變成了一朵牡丹,花瓣飄落,牡丹也落在了地上。

  隨著牡丹一起落地的,還有一個小小木盒。

  裴雲舒將木盒招了過來,打開一看,竟是一本一指厚的書。

  他微微皺眉,將書拿了出來,放在桌上,身邊的人也好奇地湊了過來,想要看這書到底是何內容。

  裴雲舒隔著手帕,掀開了書的第一頁。

  隻見書中是一幅幅色彩穠麗的春宮圖,圖上紅紗鋪了滿床,有一人身著薄紗,再為床邊男子脫去衣衫。

  再往後一翻,隻見兩男子在床上顛鸞倒鳳,下方的那男子眉目含笑,嘴角勾起,臉泛勾人紅暈,唇如朱砂輕點,淺淺幾筆中神韻頓出,長得正是裴雲舒的模樣。

  整整一本書,竟然都是裴雲舒與鄒虞的春宮圖。

  第44章

  穿著衣服的圖有, 不穿衣服的圖更多,還有那半遮半露,薄紗輕掩, 無論哪一個,看上一眼就讓人麵紅耳赤。

  這人著實放肆至極!

  裴雲舒隻匆匆翻開了兩頁, 看明白這書上畫的是個什麽東西後, 便臉色一變,一把火將這燒得一幹二淨。

  畫出這圖的畫師必定畫工極深, 用色也極為大膽豔麗, 寥寥幾筆就能讓他看出那人必定是鄒虞無疑,連那麵上的表情, 都清晰得仿若栩栩如生。

  紅紗曼妙, 一個個圖都是放浪形骸。

  裴雲舒臉色不好看,青越劍也鳴著煞氣,一個眨眼的功夫,放在桌上的書已經燒成了灰。

  百裏戈勃然大怒,“這人到底是誰, 真是好不要臉。我剛剛看得可是萬分仔細,非但沒畫出夫君千分之一的美貌, 他必定還威脅了畫師,讓畫師將他那處故意畫大了許多, 此人著實臉皮夠厚。”

  他這句話說完, 裴雲舒和花月便轉身看向了他, 目中一言難盡。

  百裏戈對上他們的視線, 奇道:“你們莫不是沒看出來?可惜雲舒已經將那畫給燒光了,否則就可以讓你們好好看上一看,必定一眼就能看出,這畫絕對誇大了不少,當真是可笑。”

  “……”裴雲舒歎了一口氣。

  再大的怒意也化成了一腔無奈,裴雲舒轉身,將盛放春宮圖的木盒連同地上那朵嬌豔的牡丹也一同燒成了灰。

  燭尤將這灰飛起,往先前那片空中一擊,黑灰轉眼不見,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了。

  處理完這些,裴雲舒回到了房中打坐,靈氣剛剛開始運轉,就覺得眼前忽而一變,他已經身處一處鬧市之中。

  鬧市人來人往,有小童舉著吃食穿梭其中,街市兩旁的高樓傳來婉轉輕柔的歌聲,字字捏得風流浪蕩。

  裴雲舒靜靜看著熱鬧的街市片刻,撩起道袍席地而坐,在人來人往的大街,開始打起坐來。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奇怪地看著他,但裴雲舒閉上了眼睛,將他們隔絕在外。

  體內的一個金丹和一個妖丹相處得分外和睦,修煉時也是事半功倍,裴雲舒靜心凝神,沉浸在了修行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睜開眼時,就發現眼前已經一變,他已經身處一座雕梁畫棟的大船之上。

  前方有人圍著一處高台,裴雲舒凝眉看去,卻好似有霧氣遮擋,什麽都看不清。他往前方走近,這才發現台上原來正在演著一出戲劇。

  鼓樂齊鳴,輕歌曼舞,裴雲舒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台上人演的正是一出繡球招親的場麵,隻不過拋繡球的是一位男子,接住繡球的也是位男子。接住繡球的男子拿著紅繡球,朝著另一人走近,他們二人進入紅紗輕飄的床帳之上,就開始翻雲覆雨了起來。

  輕哼夾著難耐的呻吟,木床輕顫,白皙手腕從紅紗中伸出,無力放在床頭邊上。

  裴雲舒轉身便離開,但迎頭對上了笑意晏晏的魔修,這魔修一身玄衣落地,雙目輕佻,就站在裴雲舒的後方,他凝視著裴雲舒,忽而輕笑一聲:“我那日說要品一品雲舒床上風姿,雲舒莫不是這就忘了?”

  青越劍從他心口穿過,鄒虞低頭看了眼胸口利劍,再看向執著利劍的裴雲舒,麵上的笑意越加深了,“當日妖鬼集市中,那醜鬼總給我一股時曾相識之感,怪不得那幾日總覺得有些不妙,原來是雲舒想要我的命。”

  裴雲舒冷聲道:“當真可惜此乃幻境。”

  魔修也跟著歎了口氣,他徒手握著青越劍,將劍尖從他胸口拔出,劍身顫鳴,在他的手上也割出一道深痕。

  這若不是幻境,恐怕他這隻手都要斷掉一半了。

  “我也倍感可惜,”鄒虞,“可惜那日將雲舒衣袍脫下,卻隻見雲舒跟著蛟龍而去。雲舒抽在我臉上的那一鞭,在下還記得清清楚楚。但用不了多長時間,等我與雲舒再見麵時,狐族秘境中沒成的事,我們慢慢來。到了那時,便是雲舒拿出根鞭子與我玩耍,我也會心中愉悅的。”

  這句話剛落,周圍便開始消散,裴雲舒猛得睜開眼睛,外頭已經天色大亮了。

  他閉上眼,心中沉了下去。

  若是沒實力,隻能受了百般羞辱,便連自己的記憶,自己也做不得數。

  便是與那魔修見麵,他又有幾分信心,能將那魔修斬於劍下呢?

  *

  修真大會來臨之前,裴雲舒一直在房中修煉,等小童通知他需前往無止峰時,裴雲舒還有些恍惚之感。

  “雲椒師兄已經在門外等著了,”小童道,“師兄,快快起吧。”

  裴雲舒聽到燭尤的名字,不由心中一跳,這麽多日都過去了,那藥粉的作用竟是還沒消去。

  師祖抽去了他的“情絲”,他如今一副冷心冷麵的樣子才不會讓人生疑,隻是如今隻聽著燭尤的名字就心中一跳,若是真的見到了他,還怎麽冷臉相對?

  裴雲舒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出了房門。

  燭尤正等在門外,見他出來,便朝他看了過來,眼神專注,正要朝著裴雲舒走近,裴雲舒卻往後退了一步。

  燭尤皺起了眉。

  他一皺起眉,裴雲舒就覺得心口絲絲密密地疼了起來,他輕咳幾聲,放出青越劍,率先踏上劍之後,朝著燭尤伸出了手,雖是麵上無甚表情,語氣卻不著痕跡地柔了下來,“雲椒,來。”

  燭尤站在他的身後,環住了他的腰。

  飛至空中時,周邊無人在旁,燭尤就輕輕在裴雲舒耳朵上落下了一吻。

  裴雲舒躲不開來,他心中本就不想躲開,隻能輕拍著燭尤的手,低聲道:“莫要胡鬧。”

  “見到別人時,你需離我遠些,我已被師祖抽去了情根,你要是離得近了,”裴雲舒輕咳一聲,“我心中跳得實在是快。”

  燭尤眼中閃過笑意:“親。”

  裴雲舒往周邊看了一圈,見著沒人,又布下了結界,但還是不放心,“你再布下一道結界。”

  這話剛出口,就有種暗自做著壞事的感覺。

  等燭尤也出手布下結界之後,青越劍飛在空中,裴雲舒終究還是微紅了臉,他側過身,看著燭尤的麵容,而後湊近,在他唇上輕輕親了一口。

  燭尤的唇色淡,也帶著幹幹淨淨的冷,在他親了這一下後也不動,隻垂眸看著他,藏著無聲的催促。

  裴雲舒又湊過去,學著燭尤平日親吻他的樣子,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下他的唇。

  這一口下去,裴雲舒卻覺得不夠了,他試著去鑽進燭尤的唇縫,隻剛剛碰到對方,這才醒悟自己幹了什麽,火急火燎地從燭尤的唇間退了開來。

  青越劍的速度變慢了許多,這麽長的時間也隻是飛過了三天峰,裴雲舒輕咳了一聲,轉過身來緩解麵色。

  燭尤黏在他的身後,氣息變得急躁,裴雲舒心中一驚,“燭尤?”

  燭尤埋在他的發中,悶聲道:“不理它,過片刻就好。”

  裴雲舒聞言一愣,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本性放浪不堪,卻是什麽都不懂,便是天性還在,也比許多人幹淨了許多。

  裴雲舒笑了,但剛剛這麽想,燭尤就說了話,他嗓音低啞,但裴雲舒卻是沒聽出,“百裏戈說那叫春宮圖。”

  “你切莫要看!”裴雲舒連懷疑都未曾懷疑,百裏戈那副不著調的性子,若是真的給燭尤看了什麽東西,蛟龍懂了什麽,那就不是這般好應付的了,他叮囑了一遍又一遍,“若是百裏給了你,你也不要看。”

  燭尤眼中一閃,卻是歪了歪頭,語氣困惑,“為何?”

  “……”這如何說,“這……”

  “為何我看不得?”燭尤,“裏麵是什麽?”

  裴雲舒不做聲,過了一會,他硬著頭皮道:“隻是些沒趣的畫兒罷了。”

  燭尤:“什麽畫兒?”

  裴雲舒打定了主意不說話,他隻當做沒聽見,目光直視前方,暗暗催動著青越劍快快加快速度。

  燭尤卻不放過他,“那日的畫,裏麵的人是你。”

  裴雲舒冷聲,心中對那魔修殺意更為濃重,“隻是別人手中的畫罷了,當不得真。”

  燭尤說:“可我想同你做畫中那事。”

  青越劍忽的一個不穩,利劍在高峰間顛簸了幾下,呼嘯風聲從結界外閃過,裴雲舒站得筆直,心中卻跳個不停。

  馬上就要到了無止峰上,他閉口不言,腦中燭尤說的這句話,卻響了一遍又一遍。

  心中升起一股衝動,他甚至想說:“那便做吧。”

  但理智又清楚明白,這股衝動,不過是因為那奇怪粉末的作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