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作者:望三山      更新:2020-07-06 18:16      字數:3994
  燭尤不說,隻是問:“還想吃嗎?”

  裴雲舒猶豫一會,他又看看了周圍,確定沒和尚在之後,才點了點頭。

  自辟穀後,裴雲舒也就一同和燭尤吃過幾次自己烤出來的雞肉,早已忘了凡間的食物是什麽滋味,原本以為花月的那燉湯就是世間美味了,但這些日子才知道,原來美味如此之多,這些都不算是什麽。

  燭尤勾唇,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淡色的唇,低著頭,黑眸一動不動地盯著裴雲舒,“親。”

  “……”裴雲舒緩緩道,“那便不吃了。”

  第25章

  燭尤也不知從哪裏學來了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即便裴雲舒脾氣好, 也被他帶出了幾分人氣兒。

  這個氣,自然就是怒氣了。

  當天下午,他們三人就辭別了老和尚下了山,從滿山桃花林中經過時,花月招來了一陣風,漫天的桃花瓣便隨風傾灑下來。

  裴雲舒將情隨蠱的事情壓在了腦後,他禦劍飛在桃花林中,燭尤站在他的身後, 一手鬆鬆摟著他,另一手撥弄著他的黑發。

  即將入夜的時候,他們就在一處小小集鎮停了下來。鎮中隻有一家客棧,客棧也隻有最後兩間客房, 裴雲舒便道:“我和花月一間。”

  這話剛剛說了出來, 整個氣氛頓時都冷了。

  燭尤麵無表情,客棧老板被他嚇得躲在櫃台後瑟瑟發抖。

  到最後, 裴雲舒還是和燭尤一間房了。

  還好這房間裏有一裏一外兩張床,裴雲舒將一路買來的吃食放到桌上,指著外間那張床道:“你睡那。”

  燭尤可有可無地點點頭, 手指撥弄著桌上的零食,拿起一塊幹肉放在了嘴裏。

  裴雲舒見他吃的專心, 便小心翼翼地走到裏間, 連鞋子都來不及脫, 就半跪在床上, 將床幔放了下來。確定床幔的厚度讓外麵的燭尤看不清楚他是在做什麽後,裴雲舒才表情難受地解開了衣衫。

  凡人的衣衫也分好壞,裴雲舒身上穿的這身明明已經算是好的了,但還是磨的生疼,現下才好不容易有了些時間上藥。

  他低頭一看,早上抹上的藥都被蹭到了衣衫上,非但沒有起到半分作用,看起來還更嚴重了。

  難怪愈加疼了。

  裴雲舒蹙眉,又回到看了一眼燭尤,隱隱約約見到桌旁還有到人影,便安下心來,拿出藥膏,指尖隻輕輕抹了一點,就給自己上著藥。

  他低著頭,格外認真,恍然不知身後披散的床幔已經被風吹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

  *

  怕衣衫再次把藥膏蹭掉,裴雲舒穿上衣衫之後還不敢先將腰帶係上,直到覺得藥膏被吸收了,他才緊緊束上了腰帶。

  這才想起來他進來裏間那麽長時間,燭尤竟然也沒來催促他。裴雲舒心下奇怪,走到外間一看,燭尤不在桌旁,屏風後的浴桶處有水聲響起。

  天邊隻是微黑,現在就沐浴了嗎?

  從屏風四麵,還有霧氣往這邊飄散。

  “燭尤,”裴雲舒問,“你是不是用了很燙的熱水?熱氣已經朝這邊飄來了,若是用熱水沐浴,那不能多泡的,會不舒服。”

  他話音剛落,屏風裏麵就傳來一聲重響,裴雲舒一驚,下意識越過屏風往裏麵一看,表情愕然。

  燭尤渾身冒著騰騰的熱氣,身上沒有穿著衣服,也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此時此刻,他頭上的兩隻角在浴桶上撞穿了兩個小洞,那兩個小洞卡住了他的龍角,燭尤便也跟著無法動彈了。

  裴雲舒愕然過後,就是忍笑。

  燭尤見他進來,麵上的妖紋更加殷紅了,他抿著唇,眉目不悅,正打算強硬拔出頭上的龍角,裴雲舒連忙阻止他,“等一等。”

  他盡力不去看浴桶中一絲不縷的燭尤,繞到前方蹲下,去看木桶上的兩個突出了一點的小角,試著動了一下,確實卡得相當緊。

  裴雲舒突然抬頭去看燭尤,疑惑,“角不可以收回去嗎?”

  “……”這個角度,裴雲舒無法看到燭尤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的黑發,隻看了一眼,裴雲舒就接著去看燭尤卡在木桶裏的角了,隻聽燭尤道,“收不回來。”

  “為何?”裴雲舒好奇了。

  燭尤道:“想交尾。”

  蛟龍想交尾,自然要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麵展現出來。無論是妖紋還是蛟龍角,在情欲未散時,是怎麽也不會消失的。

  裴雲舒猝不及防之下就聽到了這個回答,燭尤直直白白,不好意思的人反倒是他了。他連咳好幾聲,咳得臉也帶上了薄紅,便開始專心致誌地想法子將燭尤的角推回去,不再去問燭尤話了。

  角比浴桶硬了不知道多少倍,若是那些城鎮裏麵,一個浴桶壞就壞了,奈何這裏是個小小村鎮,浴桶也沒有多的,店家如此窘迫,若是這個浴桶壞了,隻怕這幾日也是沒法去買新的。

  裴雲舒用盡了各種辦法,最後好不容易才把燭尤的龍角給推了回去。燭尤能動的下一秒,就猛地從浴桶中站了起來,他伸手去攥住了裴雲舒的手腕,黑眸沉積欲望。

  裴雲舒被他拉住,“怎麽了?”

  燭尤低低地說:“想交尾。”

  熱水從他身上流入水中,嘈雜的水聲滿是浮躁,燭尤攥著裴雲舒手腕的手,燙得讓人想要瑟縮。

  裴雲舒想要甩開他的手,但他覺得自己好像也不對了,皮膚開始滾燙,手腳開始無力,好像還有什麽奇異的香味在空中四散,聞了幾下之後,就更覺得渾身發燙了。

  “我想喝水,”他掐著手,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燭尤,我要出去喝水。”

  燭尤忽的皺起了眉,鼻尖一嗅,“好香。”

  他朝著散發香味的地方聞去,竟聞到了裴雲舒的身上,裴雲舒呼吸都覺得困難了,他拉開燭尤的手,燭尤放開了他,隻閉著眼睛去聞他身上的香味。

  裴雲舒從屏風後跑了出來,足足喝了滿滿兩杯冷水,又盡力平複呼吸,空氣中那股奇異的香味才終於變得淡了下來。

  冷靜下來之後,裴雲舒就想起了他體內的那隻蠱蟲。

  怎麽這麽快溢出香味了?

  莫非是燭尤的情動,讓情隨蠱也跟著動了?

  裴雲舒怎麽想,都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他直接收拾了東西,連夜跑到了隔壁花月的房間,如今情況特殊,他怎麽都不可能和燭尤待在同一個房間裏。

  花月為他打開門,驚訝極了,“美人,你怎麽過來了?”

  裴雲舒避而不答,“我今晚在你這打坐一夜。”

  *

  說是打坐一夜,但是到了夜半的時候,裴雲舒還是睡著了。

  狐狸正在燈下看著書生與狐妖的話本,見裴雲舒睡了,就想將他抱去床上,但還沒靠近裴雲舒,就將一條突然竄出來的白色布條狠狠打在了手上。

  狐狸倒吸一口冷氣,一雙玉手都被打腫了。

  下一刻,燭尤就突然現身到了裴雲舒身旁,他俯身抱起了裴雲舒,冷冷瞥了花月一眼,就將裴雲舒抱走了。

  待將裴雲舒抱上了床後,他低頭瞅著熟睡過去的人良久,才彎下腰,在裴雲舒的唇角旁,輕輕碰了一下。

  唇上的腫度已經消了許多,燭尤一下一下的吻著,輕輕落下再輕輕抬起,不像上次那樣粗魯,若是隻是這樣,應當就不會腫了。

  *

  妖鬼集市還有四天舉行,若是一直禦劍前行,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能到了集市。因為時間充足,他們也是走走停停,也算是遊山玩水一回。

  距離妖鬼集市的地方愈近,見到的妖魔鬼怪們也就愈發多了起來,裴雲舒一路來大飽眼福,隻覺得眼花繚亂,從來沒有想到,這世間除了人之外,還有如此精彩的龐大世界。

  但快要到了妖鬼集市舉辦的地方時,他們卻見到了花錦門的人。

  他們掩在道路兩旁的妖群之內,看著花錦門的魔修抬著兩頂玄色轎子從空中張揚飛過,在經過他們時,裴雲舒微微側過了頭。

  玄色轎子遠去,那架勢卻極為驚人,花月在一旁冷哼一聲:“那該死的大魔修竟然也來了!”

  裴雲舒輕輕嗯了一聲,看著遠去的花錦門眾人,握緊了手中的青越劍。

  殺意縈繞在心頭,狐族秘境中的侮辱,他永不會忘。

  緊握著青越劍的手被另一雙手一一掰開,裴雲舒側頭看去,燭尤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後遠遠望了一眼遠處的花錦門一眾魔修,眼中煞氣橫生,裴雲舒都能看出他眼中幽深殘酷的戾氣。

  “燭尤大人,”一旁的花月也感覺到了這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殺氣,忙說,“妖鬼集市開始後就不能殺人了,這是妖鬼集市的規矩。我們要是想搞一搞這個花錦門,要麽需趕在妖鬼集市開始之前,要麽在妖鬼集市結束之後。”

  可花錦門的魔修眾多,修為高深,趕在妖鬼集市來臨之前搞,怕是搞不完。

  燭尤不悅,“殺人還要等?”

  花月想了想,嚴謹道:“等的吧。”

  他們二人說的不是搞不搞花錦門,而是什麽時候搞。一個比一個殺意濃重,裴雲舒平靜之後,反而勾唇笑了起來。

  “那就等妖鬼集市之後吧。”

  這次的妖鬼集市之行,找到鬼醫才是主要的,鄒虞可沒有這麽重要。

  花月忽而擔憂道:“雲舒美人,可是鄒虞那大魔修見過你。”

  那日燭尤大人帶著雲舒美人飛走時,花月可是將鄒虞說的那句狠話聽得一清二楚,其中的狠意,讓他這個妖都覺得頭皮發麻。

  這花錦門可是臭不要臉的魔宗,手段陰損著呢,若是那日雲舒美人沒有被燭尤大人救走,誰知道這大魔修會做到什麽地步,臭不要臉!

  聞言,裴雲舒也皺起了眉。

  帷帽,他是不會再戴的。更何況周圍如此多長相各異的妖鬼也不曾帶上帷帽去遮掩容貌,他戴了,豈不是更加顯眼了?

  他想了想,“妖鬼集市裏可有賣麵具?”

  “倒是有,”花月眼睛一亮,“各種鬼怪的麵具都有,戴在臉上的時候,任美人你從花錦門麵前走過,他們也不會知道你是誰!”

  “那便帶麵具吧。”裴雲舒一錘定音。

  燭尤皺起了眉,他這一皺,就皺到了一行人進了客棧裏麵。

  等房門關上,他才抬眸看著裴雲舒,“為何不殺?”

  裴雲舒倒了兩杯茶水,放在了燭尤麵前,“若是殺了,我們就要耽擱妖鬼集市了。”

  “耽擱便耽擱,”燭尤淡淡道,“誰若不滿,那便殺了誰。”

  他語氣雖淡,但黑眸中有血色浮沉,是真真對了花錦門產生了沉沉殺意。

  “要是你在妖鬼集市中殺了人,我們就要被千妖百鬼一塊追殺了,”裴雲舒細細說著,“燭尤,即便他們不能傷你分毫,但這些天,我們也不能休息。妖鬼集市沒了,鬼醫也無法去尋,白白浪費了時間。”

  燭尤又皺起了眉,他若有所思。

  裴雲舒見他好像懂了,頗有些做人師的成就感,他笑意盈盈看著燭尤,瞧見他鬢角微亂,便想抬起手為他整理發絲。

  誰想燭尤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微閉著眼,著迷地在他腕邊嗅著,輕聲道:“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