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作者:望三山      更新:2020-07-06 18:16      字數:3645
  “不要?”

  花月被燭尤這餘光一瞥,將客套都塞在了嘴裏,他抱著鑰匙,無比喜愛,美人臉上罩起紅暈,“那我就厚著臉皮要了,就把它當做是美人對四月雪樹內丹的回禮。不過這回禮實在是重,雲舒美人你且等一等,待我將秘境中的好東西都給找出來,再分你一半。”

  裴雲舒正要出口拒絕,花月又連忙說道:“雲舒美人要是不要的話,這秘境那我也不要了。”

  裴雲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花月見他不說話了,嘿嘿一笑,獨自走到一旁,去探究這枚鑰匙去了。

  *

  花月用了一天的時間,拿出的東西幾乎要填滿了裴雲舒的儲物袋。

  乍然得了這麽多的好東西,裴雲舒頗有種走在雲端的感覺,待緩過來神之後,他就拿走了儲物袋,不讓花月接著往裏麵放東西了。

  傍晚,裴雲舒坐在寒潭邊,瞧著天邊出神了一會,開始翻起了儲物袋中的東西。

  一樣樣極好的靈植被找了出來,這些,便當做是還師父和師兄們的謝禮。

  他不打算回無止峰了。

  他不知他會什麽時候回去,若是可以,他便永遠不想回去了,他想要離師門遠些,離師兄們和雲忘也遠一些。

  裴雲舒將挑出的這些東西整理好,打算出了秘境就送出,或許能還上師門平日裏給他的東西,若是能還上,他也能毫無牽掛了。

  除了這些有價無市的靈植以外,裴雲舒還掏出了筆墨,給師父寫了封信。

  讓師父和師兄們莫來尋他,這樣一來,應當是沒有人再將他帶上山了。

  他忙完這些,才去問花月,“我們什麽時候能出秘境?”

  “什麽時候都可以,”花月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一榻都是綠油油的靈果,格外奢侈,“若是美人想走,那就明日一早出去?”

  裴雲舒略微頓了頓,就點了點頭。

  “美人兒,你還去尋你的師兄們嗎?”

  裴雲舒搖了搖頭,“待我們出去,我再傳信告訴他們出口在哪。”

  他垂眸看了看手上的銀鏈。

  青越劍無法斬斷這條手鏈,明日隻能依托燭尤了,若是燭尤能切斷這鏈子,那便徹徹底底地斷了。若是連燭尤都沒辦法,怕是整個世間,都對這鏈子無法了。

  想到燭尤,裴雲舒就朝著燭尤的方向看去。

  那蛟躲在寒潭之中,也不靠近岸邊,跑到了寒潭深處去看花月給他的那本書,像是生怕被別人偷偷看到似的。

  他竟也有如此嗜書的時候。

  裴雲舒不由升起了些好奇,他問花月,“燭尤看的是什麽書?”

  花月眼光躲閃,不敢看裴雲舒,含糊道:“鄉村野話,美人不喜歡看的。”

  鄉村野話?裴雲舒目露茫然,他從未聽過還有這樣的書,這又是什麽書,種田的嗎?

  *

  直到夕陽西下,燭尤才捧著那本書從寒潭中出來。

  他周身漫著熱氣騰騰的霧氣,臉上的妖紋肆虐,一直從臉側蔓延到了脖頸之下。

  他燙得別人都能感覺到那股熱意了。

  當晚,燭尤不在寒潭中泡著,硬是跑到了山洞裏,和裴雲舒睡在了同一個被褥中。

  裴雲舒困極了,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不想和他多計較,就默許了燭尤鑽入被子裏麵,和他一起睡著覺。

  不過片刻,裴雲舒已經半睡半醒地進入了夢鄉,但燭尤好像很不習慣一般,在裴雲舒的身後動來動去。

  裴雲舒翻過身想要讓他快點睡覺,但剛剛翻過身,還未說出一個字,他就擋不住襲來的睡意,沉沉睡過去了。

  *

  第二天一早,裴雲舒醒了之後,就覺得嘴唇腫痛。

  他試圖摸了一下唇,但抬起手臂之後,又扯到了胸前的痛,裴雲舒奇怪,他散開衣襟一看,那處竟然也跟著腫了。

  一夜之間,處處都是腫痛,裴雲舒都不敢張著唇,莫非是他吃了什麽有毒的東西?還是被什麽蟲子給咬了?

  但怎麽是這處……當真奇怪。

  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原因,裴雲舒蹙眉起身,小心翼翼地背對著洞口,趁著換衣服的空,用那乳白色的靈氣,想要將唇和那處的腫起消掉,但過了一會,這靈氣跟沒有用了似的,沒起到一點作用。

  他隻好先穿上衣服,去外麵找花月和燭尤。

  *

  裴雲舒原先還不自在,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唇腫得嚇人。但花月和燭尤卻麵色不變,好似裴雲舒和昨日一般,沒有什麽變化似的。

  看他們如此作態,裴雲舒也覺得自己好像是多想了。

  他們從斷崖下飛了上來,花月就在此處開了秘境的大門,隻見空中忽然裂出一道口子,口子外麵的景色,就是春風樓密道外的景色。

  裴雲舒禦劍同他二人一同往出口處飛去,待快要出了秘境時,他停下了青越劍。

  身側的兩妖也一同停下,看著他捏了一道傳音符往遠方送去,又將早已準備好的珍稀靈植用結界布好,隨著那道傳音符一起飛走。

  裴雲舒看著它們離得愈來愈遠,抬起右手,將袖袍扯起,手腕上的那條銀色手鏈就露了出來,在陽光下反著閃閃銀光。

  “燭尤,”裴雲舒將手送到他的麵前,“可以扯斷嗎?”

  燭尤,“親親。”

  裴雲舒無聲看著他,燭尤麵無波瀾回望,但還是伸出利爪輕輕一勾,二師兄煉製的手鏈,就這樣從萬丈高空掉落在叢林之中。

  隻是被扯斷的一瞬,裴雲舒手上一疼,他往手腕上看去,一枚針眼大的傷口已經緩緩在四月雪樹的作用下愈合,短短一眨眼的時間,那針眼似的傷口就消失不見了。

  裴雲舒收回手,垂眸去看已經沒了蹤影的手鏈,忽而勾起笑容,眼中清亮,他看著頭頂的出口,毫不遲疑地衝出了秘境之中。

  *

  正閉眼打坐的雲城忽得睜開了眼睛,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木盒,打開後,木盒中的一條精致雕刻的手鏈已經碎成了白色粉末。

  雲城的眼神晦暗不明,“四師弟……”

  旁邊的三師兄睜開眼,“四師弟怎麽了?”

  雲城不答,他抬手用指尖劃過了木盒銳角,指尖被劃傷,雲城捏著傷口,將殷紅地血珠落入了粉末之中。

  碾成末的手鏈吸去了他的鮮血,忽而從最下方開始有了蠕動,最後,一隻小如米粒的冰晶色澤的漂亮蟲子竄出了粉末,嗅著雲城的鮮血,從他的傷口中鑽了進去。

  三師兄沉下了臉,“蠱蟲。雲城,你的手鏈中怎麽會有蠱蟲,你是不是給四師弟也下了蠱?”

  “隻是些對身體大有益處的小家夥,”雲城用手帕擦去指上血跡,笑了,“雖還有些其他小作用,但總不會傷了四師弟。”

  雲蠻表情不好看,但還勉強信他這一番話,隻是還未再問他什麽,就見一道傳音符飛進了山洞之中。

  傳音符後還跟著許多靈植,這些靈植粗粗一看,竟都是難得的好東西。

  看著這些東西,雲忘忽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站起身,幾乎是踉蹌地跑上前,捏碎了傳音符。

  裴雲舒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

  “師兄,”這聲音頓了一頓,才接著說道,“師弟。”

  “雲舒找到了秘境出口,你們現可隨著指引過來。”

  三師兄將折扇往手中一砸,喜道:“不愧是四師弟,竟比我們四人早一步找到了這秘境的出口。”

  雲城從碎成末的手鏈中抬眸,黑眸幽深,看向空中的那幾株靈植。

  裴雲舒的聲音接著傳了出來。

  “雲舒先一步出了秘境,如今已經結了丹,正好下山遊曆一番。”

  “莫念。”

  山洞中一片靜默,三師兄嘴角的喜意僵住,好似沒有聽清那道傳音符最後說了什麽話。

  “師兄,你可聽清雲舒師弟說了什麽?”他轉而問向大師兄。

  大師兄頷首,“雲舒師弟說要下山曆練。”

  一時之間,洞中又靜了下來,雲忘鬆開手,低頭看著手上碎開的傳音符。

  他將腰間的暖玉拽下,緊緊握在手中,圓潤的白玉將手骨抵得生疼,他豔麗的眉眼浮上一層冰霜似的冷意。

  他還未和師兄解釋,師兄就要逃離他的身邊。

  白玉重重一壓,雲忘轉身回頭,朝著師兄們勾起一個乖巧的笑,隻眼中實在逼壓,這浮動洶湧的情緒讓他的表情看上去也好似蒙了一層灰,“師兄。”

  他緩緩笑開,“雲忘長這麽大,都未曾去其他地方看看過,如今聽到四師兄想要去曆練,心下也羨慕不已。”

  “雲忘知道自己修為不夠,不能下山曆練,”他笑了兩聲,“但師兄們可以護在雲忘身邊,帶著雲忘去周遊四海,或許還會遇上雲舒師兄,若是遇上了,我們師兄弟便可一起回師門了。”

  “想必師父也會同意的。”

  *

  無止峰上。

  淩清真人睜開眼,便接住了一個裝滿寶貝的儲物袋。

  隨著儲物袋一同而來的,還有一封薄薄的信。

  淩清真人看著裴雲舒的信,待那“勿念”兩字看完之後,便揮一揮衣袖,將儲物袋送到了雲忘的房中。

  他將信放在一旁,閉目打坐,半晌,卻進不了狀態。

  淩清又睜開眼,環視著房間。

  當年他把尚且年幼的雲舒帶到山上之後,雲舒便格外黏他,三不五時要來他房中一趟,這房中處處,都留有雲舒的影子。

  淩清真人起身,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玉瓷杯。

  轉眼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玉瓷杯上也已有了幾絲裂痕,淩清真人忽而感到幾分恍惚,他正正神,將白瓷杯放了下來。

  *

  街市兩側人潮如織,叫賣聲不絕如縷。

  裴雲舒慢吞吞地在其中走著,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一旦走快,那處就會磨上衣服。

  燭尤就在他的身旁,裴雲舒慢,他便也跟著慢,一雙黑眸盯著裴雲舒,好似看不下其他東西,一眨也不眨。

  若不是他在盯著看,裴雲舒還可以稍稍去解開些腰帶,他身上穿的是剛剛買好的衣衫,挑的已經是成衣店較好的料子,但還是比不得道袍的寬鬆和舒適,一步一磨,疼痛就愈加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