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作者:望三山      更新:2020-07-06 18:16      字數:3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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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門上下都不對勁》

  作者:望三山

  作品簡評:

  裴雲舒上輩子眾叛親離,師門上下與他恩斷義絕,重生回來之後,他認識了對他一見鍾情的蛟龍燭尤,燭尤將他視為己有,卻身為妖獸,不懂世俗與情愛。他打算遠離師門,追求大千世界。師門中的人卻對他態度大變,曾經的小師弟更是迷霧在身,師門上下都不允他離開,甚至追著他而去……本文行文流暢自然,人物刻畫飽滿,代入感極強。上輩子與這輩子的師門為何不同,一一在文中引出,文章內容點題,處處留白可供讀者想象,主角之間的互動有趣生動。劇情引人入勝,值得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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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門咯吱一聲響起,裴雲舒長發淩亂,出神看著院中景色。

  大師兄雲景從外走來,看到他便是大驚,“雲舒師弟,你怎麽起來了?”

  他急急過來想要攙扶裴雲舒,裴雲舒卻揚起手躲開他的碰觸,寬大衣袖從手臂上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臂。

  “師兄,”裴雲舒聲音沙啞,還殘留著病氣後的虛弱,“師父上山回來了嗎?”

  雲景好聲好氣,“師弟,今日太陽落山,師父就能回來了。你快安心躺好,如果病情加重,師父看了會心疼的。”

  裴雲舒嘴角扯起蒼白的笑。

  師父喜得愛徒,哪裏會心疼,想必看了他,還會說一句莫要靠近,小心過給小師弟病氣。

  微風掃起他頰邊長發,飛揚的發絲在陽光下顯出金子一般的色澤,裴雲舒臉色蒼白,眉眼間的疲憊凸顯,他拒絕雲景的靠近,撐起無力的身體,一步步朝著庭院中的石桌走去。

  院中的每一根花草,他都知道是在什麽位置。

  石桌就在枝繁葉茂的樹下,裴雲舒的手拂過石桌上的雕刻,凹凸不平的觸感無比熟悉。

  他目光恍惚。

  上輩子,因為他和小師弟相爭,師父便把他關在這一方天地之內,這所院子不大,卻成了他後十年的天地,雙腿沒斷時,還能出去瞧瞧院子裏的花草。等到隻能躺在床上時,看一根草,都成了裴雲舒的奢望。

  昏無天日,枉生為人。

  而現在,他又能走了,又能摸到這石桌了。

  雲景忍不住上前一步,脫下身上的外衫披在裴雲舒身上,“雲舒師弟,你應該回房休息。”

  但聽著這話的人沒有一絲動作,雲景幹脆上了手,攬著裴雲舒的肩,強行擁著人往房中走去。

  即將踏入房門時,裴雲舒回神,他開始掙紮,試圖掙開雲景的手,但他大病初愈,力氣實在是小,反而身上披著的外衫掉落,衣衫淩亂。

  雲景的手如鐵掌般牢牢固定,不讓他逃出去分毫,最後索性沉聲,“師弟,師兄冒犯了。”

  他雙手用力,猛得將裴雲舒打橫抱起,跨過了門檻,將裴雲舒放在了床上。

  心裏也不免詫異,師弟竟然這麽輕。

  雲景原還提防著雲舒師弟掙紮,但裴雲舒一碰到了床,好像精神氣都沒了,疲得連手指都動不了,好好躺在了床上。

  雲景鬆了一口氣,終於有空問道:“師弟,你是怎麽了?”

  裴雲舒枕在枕頭上,直直看著頭上房梁。

  聞言諷刺地勾起唇角,黑發撲了滿床,還從床頭垂下了不少,他的唇色不好,這一笑,反倒顯出幾分弱柳扶風之姿。

  雲景覺得自己糊塗了,弱柳扶風可是來形容女子的,他怎麽能來形容自己的師弟?

  他把雲舒師弟的長發撩起,放在床上另一側,又抬手試了試師弟臉頰溫度,擔憂道:“師弟,下次可不要穿的這麽少就去外麵。”

  “出去。”裴雲舒突然道。

  他的頸部修長而漂亮,此時偏過了臉,不想去看雲景,發絲從臉側滑落,繃起來的頸部線條,赤裸裸地映入雲景眼中。

  雲景訥訥,“師弟,你生我氣了?”

  裴雲舒閉上了眼。

  裴雲舒原本隻是想讓雲景出去,誰想他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夢中場景不斷變換,他痛苦百倍的回憶一遍遍揭起,冷汗冒出,裴雲舒緊緊咬著唇,耳邊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

  大師兄:“雲城師弟,雲舒師弟是怎麽了?”

  溫潤聲音答道:“應該是被魘著了,師兄,你去為我倒杯溫水。”

  裴雲舒猛得打了一個冷顫。

  一雙手拿著毛巾,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汗珠,有人近身,帶著一身檀香味道,溫柔抬起裴雲舒的頭。

  這人撥去裴雲舒的唇,解救出被咬的殘破的唇瓣,瓷杯抬起,將這杯溫水喂給裴雲舒。

  “要用安睡符嗎?”

  “拿來吧。”

  這兩句話之後,裴雲舒就陷入了黑暗,惡夢離去,他安然沉睡。

  *

  師父帶著新收的小弟子禦劍回到師門時,他的一眾弟子正等在大殿。

  目光轉了一圈,三位弟子垂首站立,淩清真人道:“雲舒怎麽不在。”

  雲景回道:“師父,師弟病了,剛剛才睡去。”

  淩清真人蹙眉,不再多說,怕拖遲了小弟子拜師時間,上前坐在正座之上,“雲忘,開始吧。”

  幾位師兄往殿中少年人身上看去。

  雲忘一板一眼地行著拜師禮,他的個子不高,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生得精致漂亮,臉蛋仍然帶著少時的嬰兒肥,隻雙眼無神,好似靈魂出竅。

  身上穿著農家的衣衫,衣角還殘留這泥土,補丁滿身,幾位師兄一時對他有些憐惜。

  淩清真人讓雲忘上前,在他眉心用指尖畫了幾筆,金光一閃,師門的標誌印在眉心之上,轉眼消失不見。

  雲忘由著淩清真人動作,這個動作好似喚醒了他的一部分心神,眼中神采乍現,木偶一樣的人瞬間鮮活了過來。

  淩清真人滿意地點點頭,看著站在一側的三位弟子,“過來見見你們的小師弟。”

  “雲忘與我有師徒緣分,也是我的最後一位弟子,他年紀尚小,你們要多多照顧他。”

  雲景三人說了一聲是。

  “小師弟,我是你的大師兄雲景,”雲景指了指旁邊的雲城,“這是你二師兄雲城,最那邊的,就是你的三師兄雲蠻了。”

  雲忘挨個叫了一遍:“大師兄好,二師兄好,三師兄好。”

  無止峰上的這些弟子俱都是天人之姿,各有特點,雲忘看著他們,覺得自己好似踏入了仙界,格外不真實。

  二師兄雲城朝他溫潤一笑,從袖中掏出一件青笛,“今日小師弟來的突然,我也沒準備什麽好東西,就送小師弟一支青笛,無事可吹吹笛子,有事也可擋些攻擊。”

  雲忘收了笛子,“謝謝二師兄。”

  “除了我們三位,”雲城接著道,“你還有一位四師兄。”

  四師兄?

  雲忘疑惑地看向師父,是否是剛剛師父提過的雲舒師兄?

  淩清真人這才想起雲舒還在病中,他沉聲問:“是什麽病,雲城難道也治不好?”

  “治好了,師父。”

  遠遠傳來一道清冷聲音,裴雲舒身著一身白衣,禦劍至了大殿之外。

  雲忘不由自主朝殿門走去,就見裴雲舒翩然下了劍。

  他的臉色仍然蒼白,唇上卻紅得滴血,發冠一絲不苟,一路飛行卻讓頰邊飄落幾縷發絲,應當是病情折磨,讓他的眼角緋紅一片。

  說是治好了,但看著卻是病人之姿。

  潔白衣衫劃過地麵,裴雲舒瞥過門前雲忘,抬步邁過他走進大殿。

  香味飄然而去,雲忘莫名其妙地抬起手,幾縷黑色發絲從他手中劃過。

  “師父,”裴雲舒抬起眼看向淩清真人,心神劇烈波動一下,又被他強行壓下,“弟子沒事。”

  走的近了,師徒幾人才知道他的唇色如何如此鮮紅,隻因上麵已經被他自己被咬出了血。

  淩清真人皺眉,到底還是歎了口氣,“什麽病,能把你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師兄弟們相視無奈,等著雲舒師弟和師父好好抱怨一回。

  師門上下,雲舒師弟和師父最親,平時無論是受了欺負還是遇上了喜事,雲舒師弟都會跑到師父麵前說上一回,師父雖是不耐煩,但也次次縱容他。

  他們做好了裴雲舒長篇大論的準備,誰知裴雲舒輕啟薄唇,隻說了兩個字,“無礙。”

  淩清真人雖覺奇怪,但也不甚在意,聞言點了一點頭,將雲忘招過來,“這是你的四師兄雲舒。”

  雲忘朝裴雲舒行了禮,眼中亮晶晶,好似很歡喜的模樣,“四師兄。”

  裴雲舒垂眸看他。

  上輩子就是這樣。

  他瞧起來好似很喜歡他,可是內心卻恨極了他。

  裴雲舒自己也不知道何時惹上了雲忘,上輩子的拜師禮,他看著師父對小師弟的不同,雖是心中不大舒服,但也憐惜雲忘在凡間吃過的苦。

  可雲忘卻不這樣想。

  裴雲舒親近師父,雲忘便要讓師父隻能看到他;裴雲舒親近師兄,雲忘便要讓所有的師兄都厭惡裴雲舒。

  他喜歡誰,雲忘就會奪走誰。

  這次,裴雲舒累了,他不想和小師弟爭了,隻想走出他的那間屋子,他的那間院子,去看看世間大好美景,去闖闖世間難闖的斷崖凶海。

  裴雲舒從腰帶中解下一枚玉佩,遞到雲忘眼前,“小師弟,四師兄沒什麽好東西,這枚師父贈的玉佩就給你,望你不要嫌棄。”

  這枚玉佩平日最是讓裴雲舒喜愛,別說送人,別人想碰都難碰。

  因為這是師父收裴雲舒為徒的時候贈給他的拜師禮,即使到了後麵,師父把他關在小院中,他也格外寶貝。

  但小師弟不知道為什麽知道了,那日黑沉著臉闖入他的小院,表情扭曲著把玉佩搶走,還罵他道:“師父厭惡死了你,怎麽能讓你還存著他的玉佩!”

  從此,他連最後一件珍愛的東西也被雲忘奪走了。

  這枚玉佩送出,他也應當,和過去徹底告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