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作者:容千絲      更新:2020-07-06 17:14      字數:2800
  去年又撞上他自己的婚宴,未能赴會。

  原以為今年能攜同夫人赴宴,卻因小小爭執而被迫孤身前往。

  觥籌交錯的宴席間,容非以賀家家主身份落座於主席,談笑自若,維持以往的翩翩風度。

  實則,心事重重,無心飲食。

  當唐氏東家以歌舞形式展示今年新製的絲綢麵料時,容非神思不屬。

  被問及是否有相中的,他茫然失神,幹脆將所有款式全訂了一批,又把那件獨一無二的貂毛披風拿下。

  罷了,婚後鬧矛盾,多半是他先服軟,也不差這一回。

  他有錯在先,趕緊認了,以求從輕發落!

  當容非親手抱著華美衣裳和清河坊新鮮現製的龍須糖,風風火火趕回賀家大院,秦茉正與柳蒔音在前院閑聊。

  秦茉自知一時衝動,把責任全推在他頭上,

  重定清單後,把他書房弄得一團亂,才稍稍解氣。

  事後冷靜下來,她暗覺自己自尊心作祟,過份了些。

  此際見容非裝作若無其事走來,眉眼帶笑,一開口就是“快看我給你買了新衣裳”,心頓時軟了。

  她的夫婿,哪怕大少爺脾氣難改,仍會將她捧於心尖。

  誰先低聲下氣,不代表誰有錯,隻證明誰更愛對方而已。

  “喲!七爺!用得著這般公然展露恩愛嗎?”柳蒔音瞄向他手中的龍須糖盒子,“有啥好吃的?賞我一點唄!”

  “切!賞你不等於便宜南柳?”

  容非把盒子塞給秦茉。

  秦茉一笑:“七爺不給,我給便是。”

  說罷,順手轉給柳蒔音。

  柳蒔音歡天喜地道謝,笑道:“蒔音不打擾二位了!”

  捧著盒子一溜煙跑了。

  容非挽了秦茉的手,沿回廊漫步,有須臾緘默。

  翎兒等丫鬟深知他們剛鬧完別扭,有意回避,不約而同落下丈許。

  繞過一片桂花叢,容非柔聲道:“先前是我態度不好,向你賠禮道歉。我立馬給你另辟一處安靜的院落處理事務,可好?”

  秦茉嫣然一笑:“好啊!我以後到你隔壁的小院,互不幹擾。忙完了,咱們再一同品茗用膳。”

  二人於和煦日影下相視而笑,一場小風波化於無形。

  既已定好了解決方式,一對處事決斷的夫妻便即刻前往書房收拾。

  行至門口,秦茉猛然停步,攔住容非,笑容裏摻著窘迫。

  “要不……改日我再拿東西?忽然……餓了。”

  邊說邊拉他往回走。

  容非微覺有異,凝步不前。

  “茉茉,做壞事了?”

  “沒、沒有啊……”

  秦茉笑得燦爛,閃躲眼神不經意掠過心虛。

  容非推門,內裏沒人,無燭無火。

  借著門窗投入的光線,他清晰可見,陳書格、書案、多寶格、香幾等,全都挪了位置。

  且上麵擺放整齊的古玩、香爐、花瓶、如意、羽扇、各式文具,及壁上懸掛的古琴、塵……全被人打亂了。

  最讓他抓狂的是,他苦心排列好的幾架子書冊,變得高低錯落、大小不一!

  “這……這……”

  他驚詫之際,懷抱的貂裘落在地板上。

  秦茉見他整個人懵了,訕笑道:“要不,我叫人收拾收拾?”

  “該收拾的,不是東西,而是你。”

  容非劍眉一凜。

  秦茉暗呼不妙,回身欲逃,被他一把拽住,受力一帶,撞在他結實的懷內。

  呼吸燒灼她耳尖,教她渾身一顫,“好啦,以後不玩了!”

  他一手圈住她,一手帶上書房門,並閂好。

  “反正,我少欺負你就是。”她為順他的毛,摟住他親了一口。

  “你已經欺負過了,現在輪到我欺負你。”

  秦茉從未忘記,他說過,他欺負她的方式,隻有那一種。

  “現、現在?”她目瞪口呆,連退兩步,“在這兒?”

  容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正好,你換上新衣裳讓我瞅瞅?”

  她語帶微顫:“這是書房……是讀書明理的地方,且外麵有……”

  餘下之言被他吞了。

  他將她逼至畫案前。

  擁雪成峰。

  羞怯之意迫使她竭力從他的溫熱中逃離。

  偏生唇逐寸挪移,輾轉落在雪裏萼梅。

  秋風裏透著春意盎然,心險些跳至嘴裏。

  他的駕輕就熟,她已不再陌生。

  然而大白天,又在雅潔莊肅的書房,院落還有一群人相侯……未免太驚心動魄。

  他一傾身,不顧一旁陳設的筆墨紙硯,俯首撕磨她耳垂。

  “你早上說,我財大……氣粗,是氣還是器來著?”

  ·····················

  雲鬢因顛簸而鬆散,秀發柔柔傾瀉在檀木畫案上,墨發映襯出她容顏如紅蓮般媚人。

  衣裳未褪,層層堆疊;案上諸物搖晃,劈啪掉落。

  支離低哼碰撞聲伴隨發簪磕碰在畫具上的聲響,跌宕起伏。

  當日光西斜,遭他扳來撈去,這樣那樣欺負了一下午,屢被捂嘴,她於驚羞與迷戀中恢複平緩。

  容非俯身印了印她亂發間的唇。

  見她儼然失了魂,霓裳欲褪未褪,瓷白膚質盡染霞色,遂以帕子替她清理,又抱她至書房一側的羅漢榻上,細細為她梳理那頭亂得像小瘋子似的發。

  被窗紗柔和了金光映照著她如瀑青絲,含醉水眸亮起光芒。

  紅唇微啟,媚態入骨。

  “茉茉,你的樣子……”容非一時詞窮,“美不可方物,百看而不厭。”

  秦茉心潮漸平,懶懶靠在他懷裏,柔聲細語。

  “你當初喜歡我,是因為容貌?”

  他笑得歡暢:“誰說的?我更喜歡頭發斑白、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模樣。”

  “……”

  “所以,我會和你一起日漸老去,且一天比一天更欣賞你的容色。”

  秦茉心中漾起蜜味,兩臂輕抬,勾住他的頸。

  “若我變成頭牙齒掉光、腳步蹣跚的老奶奶呢?”

  “你得先成為我孫子的‘奶奶’,才能變成老奶奶。”

  容非笑顏盡是期許。

  ························

  轉眼冬去春來,二人在卿卿我我、打情罵俏中又過了半載。

  期間,秦茉數次前往衢州拜訪越王夫婦。

  兩家人來往密切,樂也融融。

  次年夏,越王喜獲麟兒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

  三個月後,二人攜同妻兒赴京麵聖,魏紫終將封妃。

  容非夫婦送別他們一家,從衢州返回杭州時,路過長寧鎮,決意盤桓數日。

  回老宅安頓好後,已是黃昏。

  深秋斜陽為鎮上房舍鍍上薄薄金粉,鎮民結束了一日的辛勞,歸心似箭,如潮水般湧向街巷。

  容非與秦茉逆流而行,攜手沿長寧河散步,目視迎麵招呼的人們,點頭微笑。

  有關初識時的點點滴滴,如涓涓細流融匯於心。

  容非感歎道:“記得前年七月,我送走孟四小姐,忽聞南柳的一聲口哨,猜到你在附近……那時,我倆曾繞著河道走了好久,半字未說……我心裏雖忐忑,卻是歡喜的。”

  “原來,出聲示意的是南柳!”秦茉關注點偏移,頓了頓,又道,“假如我告訴你,那天晚上,我隻是不小心逛到你那巷口,而非特地去尋你,你失望嗎?”

  “會失望。你不如假裝很想我,迫不及待要見我,又害羞得不敢露麵,於是偷偷躲在樹後窺探我好了!我絕不介意你那樣深深愛慕我。”

  秦茉抬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驚呼:“糟糕!七爺臉皮越來越厚!刀槍不入了!”

  “秦東家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夫婿,意欲何為?”容非作沉思狀,“莫非想……在外麵……?”

  “停止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急急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