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作者:容千絲      更新:2020-07-06 17:14      字數:3440
  “裏麵?”右杉耿直,沒反應過來。

  容非難堪地解釋:“就是……秦姑娘那屋。”

  “有。”右杉嘴角微揚,點頭。

  “你馬上去秦家主院,問問看那叫慕兒的丫鬟是否還在,若她以任何原因離開長寧鎮,務必將其帶回,我有話要問。”

  右杉領命而去。

  “公子的意思是,那慕兒有問題?”東楊插言。

  “懷疑。畢竟她在東苑呆的時間較長,被青脊收買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杜指揮使不遲不早,剛好在她去秦園後的幾個時辰,便前去搜捕,太巧合。”

  滂沱大雨下了沒多久,漸泣漸歇。

  容非讓東楊南柳立刻換過一身幹淨衣裳,隨他前去驛館請見杜棲遲。

  西桐見容非大半邊身子也濕了,連忙快步入內,給他取了件新袍子。

  留下北鬆和左榆候命,眾人牽馬,冒著細雨出院,大門還沒關上,一股不尋常的疾風席卷而來。

  隻聽得悶響數聲,南柳已和來者交上手。

  容非定睛一看,又是那意氣風發的少年俊顏,沒好氣地開口:“燕少俠可真夠閑的!”

  燕鳴遠白袍子沾了雨滴,沉著一張臉,出手如風,試圖避開三名護衛,朝容非招呼。

  南柳不是他的對手,加上東楊與西桐,勉強能應付。

  燕鳴遠眉目暗藏蕭殺之意,拳法掌法沉穩,節節連貫,剛中帶柔。南柳身法奇巧,應變迅捷,東楊和西桐則虎虎生風,章法有度。

  “停停停!”容非本就夠煩心,被他們的爭鬥鬧得頭暈,“燕鳴遠你有沒有搞錯!每次都要跟我的人打一架才舒服?”

  “有種別讓人給你擋著!”

  燕鳴遠縱身躍起,飛腿逼開南柳,強行以淩厲章法與東楊、西桐四掌相拚,繼而怒目竄至容非跟前,一把揪住他胸前衣襟。

  “怎麽回事?連你的姑娘也護不好!”

  “怎麽回事?你家麻雀把我的姑娘逮了!你還來找我晦氣!”容非正處於暴怒之際,跟著他大吼。

  燕鳴遠恨不得一手將他丟了,忽覺臂上一麻,頭頂一陰惻惻的嗓音道:“請放開我家公子。”

  卻是北鬆悄然躍上了牆頭。

  “竟敢用暗器暗算我!”燕鳴遠怒不可遏,正要提起容非,驚覺右臂越發麻木,下一刻,南柳的兩把短劍已抵在他的要害部分半寸之外。

  他自出道以來基本沒遇到過對手。跟他年齡相仿的,武功和輩分遠低於他,長輩或高手不敢招惹他的父母、姐姐和師姐們,他何曾受過此等屈辱?

  容非亦知他心高氣傲,吸了口氣:“我的錯我認!是我欠考慮,觸犯禁忌,惹她生氣了!可杜指揮使回來,你怎麽不打個招呼?”

  燕鳴遠撒手,從右臂曲池穴上拔下一枚鋼針,忿忿丟向北鬆,怒道:“我被麻雀那丫頭騙了!她說……說要養病,跟我約了時間一同回長寧鎮,實際上她足足提前了兩日!”

  眾護衛見二人沒再爭鬥,各自退到容非身邊。

  燕鳴遠不解氣,朝四名護衛幹瞪眼,又自我解嘲道:“罷了罷了!上次把你們其中兩人打得落花流水,這次當你們找回場子吧!”

  容非懶得跟他計較這些細枝末節:“說正經的,她……秦姑娘現在如何?”

  燕鳴遠搖頭:“我剛從驛館過來,麻雀說,她人很好,笑嗬嗬的。”

  容非當然明白,秦茉被人困住,豈會平白無故心情愉快?定是杜棲遲使了某種手段或藥物。

  眾所周知,杜棲遲集杜家莊與鑰華閣兩大門派武學所長,辦事雷厲風行,一年內連升三級,名動天下,成為青脊創立以來最年輕的“地”字金牌指揮使。

  她素有“冷麵”、“心狠”、“手辣”等名聲,容非不得不防。

  “不成,我得去一趟。”他語氣堅定,邁步就走。

  “沒用的,”燕鳴遠展臂一攔,“任你家大業大、財大勢大,依她的脾氣,說不見就不見。”

  “你,敢不敢隨我硬闖救人?”

  容非環視周邊四衛,若叫上前後左後四人……

  燕鳴遠肆意飛揚的麵容多了罕見的惆悵:“她臨行前悄悄讓人布下了許多機關,還從杜家莊請來了幾名叔輩。我自問沒本事硬闖還能全身而退,即便加上你的八衛,也夠懸。”

  “那你要我在這兒喝茶聊天等她放人?”容非雙目赤紅,如有烈火蒸幹了原有的水霧。

  “不,”燕鳴遠沉吟道,“我在想,如果麻雀找到了她所需之物,不論秦姐姐有何罪,按理說,不該原地關押……”

  容非已然明白他話中含義。

  若秦茉有罪,杜棲遲定然要押送她去州府乃至京城審問,但目前保持戒備,不作任何處理,估計另有所圖。

  莫非……是鑰匙?

  容非不由自主觸摸了胸前的鏈子,暗恨這玩意打不開那妝奩中的密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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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秦茉從軟榻上睜開雙眸, 暗喘一口氣,隻覺空氣悶沉沉的。

  她揉了揉雙目,幢幢燈影下, 房中的桌椅等器物, 有種似幻亦真的錯覺。

  靜擁被衾, 她有許久失神。回神後, 她嚐試憑外頭人員走動或交談聲辨別白天黑夜,最終隻聽到漫長的靜謐。

  在此, 青脊備有足夠的水和生活用具,也有人定時端上飲食,別的她完全能自理。

  印象中,她吃吃喝喝睡睡了兩回,每回醒來, 既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又總覺得有事想不起。

  隱約記得, 她已被杜棲遲哄著說了不少話。

  應該……沒把容非知道密匣的事給供出來吧?

  情緒時起時伏,時間似乎完全不重要。

  因連續吃喝,沒別的事可幹,她生怕自己吃成大胖子, 最近的一頓沒吃, 躲在屏風後洗了個澡,換過青脊給她備下的素淨衣袍,埋頭大睡,醒後忽覺整個人愈發焦慮。

  嗯, 看樣子, 青脊在飯菜裏混了藥。

  此前那來得稀奇的歡愉感消散後,她重新憂慮家人和朋友。

  當她反複對自己強調, 不能中計,企圖集中遊走不定的思緒,希望憑借殘存意念解決眼下局麵時,敲門聲中斷了她的專注。

  毫不意外,來者為杜棲遲。

  或許是秦茉眸底擦過一絲極其渺茫的驚懼,隨後的笑容也有點僵,杜棲遲對她多了幾分審視。

  “杜指揮使。”秦茉打了個招呼,心下猶豫,是假裝自己仍受藥物控製?還是直截了當問對方想關押她到何年何月?

  她眉眼生態的變化,瞞不過杜棲遲。

  “秦東家氣息不錯,有話就問吧。”

  “杜指揮使,是否已得到您想要的?”她自知裝不了糊塗,幹脆挺直腰杆子。

  麵罩之上的眼眸驟然一冷,“還沒有。”

  秦茉的藥效減退,杜棲遲懶得裝笑臉。

  “那……你們預備如何處置我?”

  “實不相瞞,你出不去了,”杜棲遲平靜凝視她半晌,“但暫時不會死。”

  秦茉隻覺自己控製不住顫抖,連嗓音也帶著顫:“我的家人呢?”

  “孤兒寡母?目下尚安好。”

  “目下?你……要對他們下手?他們更加無辜!”秦茉本想好好哀求她,又按捺不了內心暴怒衝動。

  杜棲遲歪著腦袋端量她,似對她從懼怕到憤怒的反應變化很感興趣,“別指望出去,別指望有人探視。”

  說罷,她回身走了兩步,離開前補一句:“對了,我小師叔來過兩回,你可有話要我轉達的?我不介意賣他個人情。”

  燕鳴遠?

  秦茉自問和燕鳴遠算聊得來,但談不上交情,無故讓他夾在她與青脊之間,絕非善舉。

  念及此處,她淡笑道:“沒別的,請代我向他問好。”

  杜棲遲眉頭輕抬:“對你的堂弟、嬸母,還有……那位賀七爺,也沒話說?”

  秦茉心中一凜。小豌豆是個孩子,不懂事;和魏紫說,會惹她更難過;至於容非……

  分別短短兩三日,他必定未能忘情。若知她陷落在此,他八成會帶人來救。救她一個,搭上更多無辜的人,何必?

  杜棲遲見她不語,淡笑道:“他方才跟小師叔一道來的,還帶了一幫人。”

  秦茉先是一懵:“誰?……容公子?你們、你們沒為難他吧?”

  她依然不習慣叫他賀七爺。

  在她心中,賀七爺應該跟賀三爺是一類型的,陽謀暗算、腦滿腸肥、年近半百、財大氣粗……怎麽可能是那動不動就哄她、逗她、撩撥她,喝點酒便醉得亂七八糟,還成天幹些稀奇古怪之事的家夥?

  當確認容非真的來過、並試圖請杜棲遲放人、遭到嚴詞拒絕後,秦茉深覺苦悶。

  最不想牽扯的人,大概從一開始已陷入漩渦。她要如何把他推遠一點?

  秦茉身處僅有幾個小小通氣孔的房內,時間長了,深覺胸悶煩躁,腦子也轉不動了。

  她取出絲帕拭汗,忽而摸到那個時常被她遺忘的香囊。

  香囊本身不重要,關鍵是內裏藏了一塊黑黝黝的小木牌。

  送她的人曾言,他素來不愛管閑事……以防萬一,讓她先留著,若她或魏掌櫃有所需,到衢州城北大街,隻要出示此牌,定會有人接見。

  那陣子,她認定他不過是個有人脈的落魄青年,何曾想過此人為皇親國戚?

  眼看杜棲遲因她的沉默而轉身,秦茉急中生智:“杜指揮使請留步!可否請您替我捎個信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