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作者:桃之幺      更新:2020-07-06 16:22      字數:4880
  但李肖然也發現了另一件事, 他們之前想得太簡單了, 一直以來他們都把Cris和其他卡厄斯的人和卡厄斯的行為等同,也把雷朗和E組織等同……但是現在看來, 並非如此。綁架柯建海一行人的厄瑞玻斯被Cris處理了,和厄瑞玻斯一道的Ada也因為害死了戰斧的人交給了戰斧,而他們目前唯一知道還沒有露麵的, 傳說中的卡厄斯人形武器——Ava,他們至今也沒有遇見。

  而雷朗雖然作為馮鐸現任的代言人,也就是韓弈之後的Philip, 但是李肖然也知道他不可能和馮鐸是一條心的, 就衝著因為訓練營訓練而自殺的哥哥,他們都不可能是一條心。

  但是雷朗的目的又是什麽?就和尼克斯的目的他們不知道一樣。

  但唯一能夠肯定的是,Cris一定是有一個計劃, 這個計劃尼克斯和雷朗很可能都知道,但他們似乎並沒有阻止這件事,反而不斷地在暗示特案組,之後會很危險,所以要記得跟著墨非安全撤離。

  李肖然很少發好人卡,但是他卻覺得尼克斯對他們沒有惡意,甚至就連此刻的雷朗似乎也對他們沒有太多的意圖。

  這兩個,哦,外加一個卡洛琳,從蘇漾和柯顧的反饋中來看,卡洛琳之所以在這裏似乎和她的初戀情人有關係。雖然不大清楚她和珀西先生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又怎麽出現的真假兩個珀西先生,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幾個人都在反複不斷地在向他們輸出信息,讓他們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種——他們的報複是天經地義的。

  而這個群魔亂舞的環境更讓他們有一種,這裏其實是個法外之地。

  李肖然將他們目前收集到的線索在大腦中重新拆分再理順最後進行組裝,終於徹底弄清楚了他們的處境,他們在這個處境中根本就是毫不起眼。無論他們存在與否,這些人都不會罷手。

  既然都不會罷手……李肖然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周铖,他突然轉身扯住了周铖的領帶,將周铖拽到了自己的眼前,看著明顯猝不及防但是笑容還是如同平常的溫和,李肖然一字一頓道:“周铖。”

  周铖有些驚訝但是知道李肖然會這樣說話的時候,都是最認真的時候:“嗯?”

  “我知道我下麵這個問題問出來,你一定會惱我。”

  周铖眉梢微微挑起:“你知道就好,那就別問。”

  “那不行,我還有另一個問題要問。”李肖然傾身吻住了周铖溫熱的唇,所有的字符都像是含在齒間的呢喃,“你願意和我去冒險嗎?或者說,你願意和我行俠仗義嗎?”

  是的,他們不會罷手,所以他也不願意罷手。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法外之地。

  他不會舍上自己組員的身家性命,但同樣的,他知道他和特案組的所有人都一樣,他們不會當縮頭烏龜,更不會自欺欺人,他們不會放任著一場災難即將降臨而獨自逃離。

  掛斷和林厲的通話後,李肖然打開了麥:“洞幺洞幺。”這是李肖然正式的編號,“以下任務自願,願意加入的請回複。”

  ……

  描述完任務內容後的李肖然就聽到一群亂七八糟的回複聲——

  “孔雀加入”、“猴子收到”、“狐狸加入”、“孤狼加入”、“兔子加入”、“蜘蛛加入”……

  李肖然被氣樂了,邊聽邊對周铖吐槽:“嘖,帶不動帶不動,一群不爭氣的。”

  周铖對此報以微笑,因為他看見了李肖然眼中滿滿的感動和自豪。

  ``

  “你們這是?”

  “馮教授。”蘇漾激動地握住了馮鐸的手,“馮教授,沒想到在這裏見到您。”

  扶著馮鐸的雷朗一臉見鬼的表情,他看著眼前的蘇漾以及仿佛剛巧路過的侍者·孫賢,又遠遠看見了朝蘇漾相反方向走的柯顧,這是什麽情況?

  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兩口子竟然拆夥了?

  雷朗對此相當不適應,因為他一直沒有反應,所以馮鐸不得不自己回應蘇漾:“你是?”知道他姓氏的不算多,他不確定這個年輕人到底什麽時候見過自己。

  “您不認識我嗎?”蘇漾一臉的受傷,“是我啊。”

  馮鐸有些無助地看著雷朗,雷朗清了清嗓子:“我對您沒有印象。”說話的時候雷朗仗著自己比馮鐸高還俏皮地衝著蘇漾擠擠眼睛。

  蘇漾愣了愣,所以馮鐸確實是不認識自己?韓弈這麽鬧騰,馮鐸都不認識自己嗎?這不應該啊……

  蘇漾條件反射答道:“但是馮教授見過我的,您不記得了?您當時還誇過我。”

  看著蘇漾一臉殷切,馮鐸舔了舔皺巴巴的唇:“是嗎?我可能忘記了。”

  這真的是天才培訓營的創始人嗎?蘇漾對此產生了一瞬間的懷疑。

  隨後的聊天中,蘇漾的目光從懷疑變成了憐憫,這確實不是天才培訓營的創始人,至少現在的這個老人不是,眼前的這個老人僅僅隻是一個垂暮的老年人,他雖然眉心還帶著已經消不去的嚴厲川字褶皺,但是他說一句話就不自覺地看一眼雷朗,就像個一直在尋求家長幫助的孩子。

  他雖然也說話,但是因為雷朗幾乎沒有插話,他就像是背課文沒有背出的孩子,結結巴巴地。到了後來蘇漾也不問了,他突然間明白了雷朗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

  也明白了雷朗為什麽這麽恨馮鐸,但卻沒有下手。

  “去陽台喝一杯嗎?”

  雷朗笑了笑,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又讓侍者給蘇漾倒了一杯白開水:“我喝酒,你喝水。”

  蘇漾對此略有些無語:“我也可以喝無酒精的莫吉托。”

  雷朗還是搖搖頭,他跟著蘇漾往陽台走,馮鐸身邊還有其他的人不至於沒有人看護。但是蘇漾走了幾步後忍不住回頭,發現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雷朗,當真像是被丟下的無助孩童。

  雷朗像是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麽,還在延續剛剛的話題:“我需要醉意,但是你不需要,你需要保持清醒。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酒精才能麻痹人的,糖也可以。”

  “同情也可以。”

  雷朗腳步下意識地一頓,撇了撇嘴:“你怎麽還是這麽討厭?”

  “你不殺馮鐸的原因是因為他現在的狀態嗎?”

  說話間他們已經離開人群,雷朗看著深沉的大海,浪頭起了層層白沫,一下一下地拍著岩石,有一大塊岩石被拍碎了,昨天還有個人命喪大海,但現在卻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大海就像是撫平了人世間所有的糾葛。

  雷朗長籲了一口氣,沉默了良久才道:“你不是警察嗎?我想殺馮鐸你不憤怒嗎?”

  “我能理解你想複仇的心情,而且尼克斯說得對,你們不一樣,你從七歲開始接受的教育就是畸形的。”

  “你會這麽說一定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會殺他的。”雷朗像是鬧了脾氣,還挺不高興。

  蘇漾又看了一眼陽台外:“所以馮鐸是怎麽回事?”

  “你不隻是知道嗎?”雷朗舔了舔幹澀的唇,“我還想問問你,你能不能看得出來他究竟是真的還是裝的?”

  “一個人就算是裝也不可能裝那麽長時間吧?”蘇漾畢竟沒有和馮鐸長時間的相處,他沒有輕易地下結論。

  “不。”雷朗否認了,“兩個月。”

  蘇漾皺起了眉頭。

  “他之前雖然有些老年癡呆的症狀,但是還沒有這麽長時間的癡呆。當然他現在這個狀態也不是一直的,偶爾他還是會清醒一點,不過癡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雷朗喝了一口酒,喃喃道,“我從來沒有想過,當年那麽凶悍的人,我們那麽害怕的人,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

  蒼老而無害,當年能拿貓拿人做實驗的人,現在看上去連個螞蟻都踩不死。

  “你現在願意告訴我你的目的嗎?”

  “哈?”雷朗一臉震驚,誇張地喊道,“我能有什麽目的?要說目的也是想帶著老頭子轉一轉,看看他能不能恢複點神智,我也好下手不是嗎?”

  蘇漾搖搖頭:“你的目標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話,你在國內下手就好了。神不知鬼不覺的,何必大張旗鼓的把我們也折騰過來?”蘇漾想起了一件事,又問道,“那個動漫視頻是你發給我們的吧?為了提醒我們宴會的地點?”

  雷朗沒有說話,但此刻沒有反駁就是最好的承認。

  “所以你把我們大費周章地叫到意大利,不會是想在我們的見證下向馮鐸複仇的。”蘇漾又笑了,“你看你,我說了很多次你殺了馮鐸是複仇,是有合情合理的,你都沒有動搖。說明一個問題,你根本就沒有在殺不殺馮鐸之間搖擺,你的目標已經明確了,能告訴我是什麽嗎?”

  雷朗看著漫天的星子,就像自己小時候和哥哥看見的那一片星空一樣。

  “不,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告訴你你也不會明白。”

  第320章 74·沉浸

  一個他永遠不會明白的目標。

  究竟是什麽?

  蘇漾若有所思, 他竟然揣測不出來雷朗的想法, 他沒有告訴自己這個答案,但蘇漾總有一種感覺, 無論是他還是尼克斯, 告訴了他們這麽多都是為了讓他們知道這個答案。

  蘇漾就覺得腦子有一個毛線團,可他卻找不到頭緒。

  “蘇哥。”孫賢眼睛一直盯著馮鐸和雷朗,“你說他真的是癡呆了嗎?”

  蘇漾抬頭,看著孫賢:“問你個問題。”

  孫賢頓時感到受寵若驚,一向都隻有他向蘇漾問問題的份, 頓時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

  蘇漾被逗樂了,將雷朗的事簡單地說了說:“你說, 為什麽他會覺得我永遠都不明白呢?”

  孫賢沉默了,半晌他悠然地歎了一口氣:“有些事情就是我們永遠也不會明白的。”

  “我之前臥底的時候, 遇見過很多人, 有故意不學好的, 也有生活所迫的, 還有成長環境導致的。”孫賢無奈地一笑,“最開始的時候我跟一些兄弟嘮嗑,卻發現他們的想法我理解不了,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三觀不正, 他們埋怨所有可以埋怨的人和事。”

  “有一次一個年級比我大算是裏麵比較有文化的老哥跟我喝酒,喝酒的時候我問了這個問題,他卻說我不能理解這個問題不是那些人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孫賢回想著那個老哥的話——

  “你如果沒錢了會怎麽樣?”

  孫賢記得自己的回答:“賺得多花得多唄, 沒錢就少花點。”

  “所以你不會明白他們的想法的,因為你不是他們。你沒有嚐試過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日子,也沒有過過衣不蔽體的日子,在你看來尊嚴值錢,在他們看來尊嚴是最不值錢的。”老哥慢悠悠道,“從根源上你們就有本質的區別,你腦海中對於沒錢的概念是沒有辦法維持高質量的生活品質。但是對於他們,沒錢就意味著一毛錢都沒有,他們首先要活下去。”

  那一次孫賢被上了一課,他雖然還是不能讚同那些人的想法,但是他同樣知道了,有時候他們在不經意之間也會犯“何不食肉糜”的錯誤。

  “不能理解因為我不是他們……”蘇漾摸了摸下巴,他眼睛亮了亮,“謝謝你。”

  孫賢激動得手腳都不會放了,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得到了肯定,甚至有一種想發表獲獎感言的感覺,謝謝林局,謝謝頭兒,謝謝特案組給他這個機會……

  並不知道孫賢的腦內小劇場,蘇漾闔上了眼睛,他重新沉浸了下來,沉浸到了雷朗的故事中。

  他從小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他把師兄代入到了哥哥的角色中,腦海中變換著場景,一點一滴從小到大。

  失望到絕望,絕望到悲慟,悲慟再到憤怒,憤怒再到不甘。

  是的,不甘。

  殺了馮鐸難道師兄就能回來嗎?

  就像他從前想的那樣,他想過報複父母,可他後來卻發現就算是他報複了父母,他就能重獲美好的童年嗎?更何況,他父母對於童年的一切都表示了愧疚,他沒有辦法原諒他們曾經的作為,但再進行報複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報複就是要拿對方最在意的東西報複,如果對方都不在意了,報複似乎也就沒有那麽暢快了。

  要是他是雷朗,他要報複的就不僅僅是馮鐸,尤其是馮鐸已經這樣了,他想要的一定要毀掉一切,毀掉一連串悲劇的源頭。

  蘇漾睜開了眼睛,他眼中一掃之前的困惑,他明白了,雷朗說他不明白是因為他沒有處於那樣的憤怒和絕境之中,他不是雷朗,所以他不能理解那種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

  一個人如果沒有了牽絆和留戀,他做多麽瘋狂的舉動你都不用覺得奇怪。

  蘇漾再次看向雷朗,他覺得他們還有得談。雷朗之所以把這麽多事情告訴他,一定是有他的意圖的。因為如果是不想告知一個人一些事最簡單的辦法是隱瞞到底,而不是把線索都給對方。

  而與此同時,Cris也接待了三位突如其來的訪客。

  尼克斯也沒有想到柯顧他們會直接找上門,不過她第一反應和雷朗差不多,這對師兄弟竟然分開走了,多看了好幾眼她才勉強習慣下來。

  李肖然對著Cris點了點:“可以聊一聊嗎?”

  Cris畢竟在中國待過一段時間,簡單的中文還是能聽得懂的,他看向尼克斯說了一句話,隨後尼克斯拿了他的同步翻譯器給Cris佩戴上。

  有趣的是,這個翻譯器除了他聽見的可以翻譯,說出來的話也可以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