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作者:桃之幺      更新:2020-07-06 16:22      字數:3994
  “師弟,你能控製住他嗎?”

  “什麽叫控製?”林厲徹底迷糊了,“柯顧真的很能幹,人也很正派,於信東的事真的不會是出自他的手。”

  “我知道。”徐秉智擺擺手,“我知道於信東的事是他們給柯顧潑的髒水,我的意思是,柯顧的能力你能控製嗎?”

  “這個人不簡單,控製不住容易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林厲沉默了,他大概知道了徐秉智指的是什麽,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麽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但聯想起剛剛徐秉智的失態,心裏暗道,柯顧的膽子也真的夠大的。

  不過,柯顧也押對了寶。

  林厲笑了:“師兄,這樣的人留在警局比放出去要安全得多。”

  徐秉智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但林厲知道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觀點。

  他師兄這個人,一輩子宦海沉浮,但不管是做業務還是做管理,他一直隻服強者。對於他這個閱曆和年紀的人來說,什麽學曆什麽背景,都是虛的。而徐秉智也是個比他更會審時度勢的人,不能得罪的人絕對不會得罪。

  所以讓他看見你的實力,比讓他覺得你聽話更有用得多。

  柯顧這招雖險,卻出奇製勝。

  而此時的柯顧正被蘇漾一點點地檢查:“他們沒有打你吧?沒有刑訊逼供吧?”

  柯顧失笑:“放心,這個他們還不敢。”

  “我一點都不放心。”蘇漾抿了抿唇,“我一點一點都不放心,師兄,你讓我擔心死了。”

  柯顧的手撫上了蘇漾的臉頰,拇指愛憐地觸摸著他略顯浮腫的眼瞼:“是不是兩天都沒合眼了?”

  “你這樣了……我怎麽可能睡得著。”蘇漾低頭,掩飾著眸中的淚光,但聲音的哽咽卻遮掩不住。

  柯顧歎息一聲,用力地按著蘇漾的腦袋,擁入了自己的懷中:“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蘇漾搖頭,淚痕洇濕了柯顧的肩頭,“是我讓師兄擔心了,不然師兄也不會單槍匹馬去找於信東。”

  “其實我知道可能會是陷阱。”不等蘇漾驚訝,柯顧繼續道,“我隻是不想再這麽被動下去了。”

  “那你下次……也得跟我商量一下。”

  “我知道的,蹄蹄,別哭。”柯顧溫柔地拭去了他眼角的淚痕,他知道蘇漾在外麵一定很煎熬,同樣的時間,他也想了很多。

  念如今,憶當初。

  直到蘇睿遠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柯顧終於找到了答案,其實他和蹄蹄都是病人,又都是彼此的藥。

  他用了一個最高效,但卻致自己愛人於煎熬的方式。

  換做是別人或許不會想太多,但是蹄蹄的原生家庭,蹄蹄的性格,柯顧在見到蘇睿遠的時候他就知道蹄蹄一定會內疚,內疚自己沒能解決好於信東的事情,內疚於自己沒有把所有事和盤托出,甚至還會內疚於是他給自己惹來了牢獄之災。

  柯顧擁著懷中卸下所有防備的愛人,心中默默地許下了一個誓言,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將你推向獨自一人的黑夜。

  往後的每一處黑暗,我們一同走過。

  第243章 43·對弈

  “這兩天休息得怎麽樣?”蘇漾看著麵前的韓弈,就像朋友寒暄一樣。

  韓弈抬頭看他, 麵容顯而易見的憔悴了:“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你們現在才來問我?”

  蘇漾笑了:“這不是好事嗎?給你充分的休整時間, 還可以讓你充分地編一編你的故事。”

  蘇漾的聲調中沒有一絲的嘲諷, 但每個字仿佛都在嘲諷自己, 韓弈的目光直視著蘇漾, 但是讓他挫敗的是,他什麽都沒看見。

  如果說每個人在韓弈的眼中都像是一本書, 上麵寫著他們各自的筆跡、性格和特征,那蘇漾就是一本一個字都沒有的書。

  除了他早就知道的那些信息外,韓弈看不出來任何東西,甚至看不出來此刻蘇漾的心情。

  韓弈眯著眼睛, 企圖找到那個破綻,蘇漾卻不畏懼被他打量:“嗯?這幾天反思得怎麽樣了?”

  韓弈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沒作聲。

  蘇漾敲了敲桌子:“說話呀, 你都憋兩天了,沒人嘮嗑是不是挺無聊的?”師兄出來後, 李肖然大手一揮趕他們回家睡覺了, 幾乎睡了整整12個小時, 所以這會兒的蘇漾神采奕奕, 精神飽滿。

  “聊什麽?”

  “聊聊你吧。”

  “你想打探我?”

  聞言蘇漾樂了:“想了解你的履曆, 我手頭有你的檔案, 想了解你犯的那些事,我有你的同夥,想了解你的童年, 我還認識你母親。韓弈啊,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陪你解解悶,畢竟我們也算是有淵源,也許我們小時候還見過。”

  韓弈低低地笑著,不答反問道:“柯顧被抓了,你有沒有想過是為什麽?”

  “因為凶手嫉妒我們恩愛唄。”

  韓弈仿佛被噎住了,登時一口氣哽在喉頭不上不下。

  蘇漾撐著下頜,笑眯眯地看著韓弈:“你看起來不太讚成,那你有什麽別的想法嗎?”

  韓弈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指根,指根上有一道淺淺的白圈,蘇漾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想起來了章俊陽說的,桌遊吧老板有一枚戒指,會轉。

  蘇漾還注意到韓弈摸了一個空後,收回了手,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框。

  不知道他怎麽撥弄鏡框,在眼鏡框的框架和鏡框的連接處,垂落下了一枚深藍色的鑽石,藍鑽和鏡框上用著極細的銀絲連接,晃晃悠悠。

  蘇漾好奇地盯著藍鑽,藍鑽晃晃悠悠,很快絲線仿佛就消失了,隻剩下那顆藍鑽。隻聽耳邊響起了韓弈的聲音:“我挺好奇的,你為什麽要當警察?以你家的背景,你能有比現在更多的收入,更高的社會地位。”

  “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韓弈對此搖搖頭:“你真的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嗎?通宵幾天幾夜不睡覺,就為那麽一條線索?說實話,我不能理解。”

  “忠於人民,忠於法律,恪盡職守,不怕犧牲。”蘇漾沒有表現出來對韓弈的不屑,隻是平靜地回答他的質疑,“這是我們成為警察的第一天宣下的誓言。”

  “為了除掉罪犯?”韓弈歎了一口氣,像是老師對學生一樣無奈,“那你就不該把時間浪費在我這裏。”

  蘇漾的目光逐漸渙散,對韓弈的辯駁不置可否。

  “這麽多案子,這麽多讓你們揚名的案子,但,你們真的找到凶手了嗎?”

  蘇漾想開口,但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韓弈繼續發問:“武興為到底為什麽殺人?真的靠他自己嗎?他殺人真的全憑本心嗎?你們真的找到了罪魁禍首嗎?”

  沒有,當初他們漏走了一個谘詢師,不是不想找,而且蘇漾和柯顧並不希望武興為憑借精神疾病脫罪,因為他們的判斷上武興為神智非常清楚,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事實證明他們的猜測並沒有錯,這個案件移交給檢察院後,武興為反複提出了精神鑒定,但是最終結果證明他是完全行為能力人。

  如果那個時候大張旗鼓的找尋一個心理谘詢師,輿論最終必定會走向武興為罪輕甚至是無罪的方向。所以他們在關注這個谘詢師,但這不妨礙他們將武興為送到審判席上。

  韓弈繼續逼問:“那些自殺的學生呢?你們真的找到了他們自殺的源頭嗎?”

  他們沒抓到,但他們知道,他們要找的是互助群的群主Philip。

  “那個小島上,你們真的覺得你們解決了禍源嗎?”

  他們也沒有解決禍源,因為那個發布命令的論壇版主也叫Philip,在他們抓到金繡繡時,那個論壇自行注銷了。

  蘇漾知道韓弈說的都是實情,沒有反駁隻是搖搖頭。

  “那你知道什麽叫做當局者迷嗎?你深陷棋局之中,所以看不清楚形勢和真相。”韓弈引誘道,“讓我給你撥開迷霧。”

  “柯顧是因為你才被誣陷的。”

  “寇學林是因為你才遇害的。”

  “周铖也是因為你才被破了髒水。”

  “都是因為你,於信東才死的;因為你,那些學生才會自殺的;因為你,武興為才變成了我的工具;因為你,那些人才會死……”

  “都是因為你。”

  蘇漾的耳邊回蕩著這句話。

  韓弈滿意了,他心滿意足地看見蘇漾目光渙散,失去了聚焦,滿意地看見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隨後他停頓下了話語:“你有槍嗎?”

  蘇漾遲鈍地點頭。

  “槍是為了消滅犯罪的對嗎?”

  蘇漾再次點頭。

  韓弈笑了,定住了一直在搖晃的藍鑽:“那麽,害了這麽多人的難道不是罪犯嗎?”

  蘇漾伸手解開後腰處的槍套,將手槍握在手上。

  韓弈催促道:“瞄準罪犯,扣動扳機,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罪惡了。”

  蘇漾緩緩地將槍拿到了自己麵前,反手對準了自己。

  “罪犯是……”

  韓弈開始興奮了,他的掌心中感受到了從所未有的興奮,他蹭了蹭掌心的汗,竭力抑製住自己的興奮:“罪犯是?”

  在韓弈的期待下,蘇漾說出了這幾個:“Philip。”

  蘇漾將槍放下轉而對準韓弈:“韓弈,你真的要讓我消滅罪犯嗎?或者說我是不是該叫你菲利普先生。”

  韓弈愣住了,看著黑洞洞的槍口,不敢置信地失聲道:“你沒事?你為什麽會沒事?”

  “我應該有什麽事呢?”

  韓弈頭頂沁出了大量的冷汗,他一早就做好了很難將蘇漾催眠至深度睡眠的準備,但至少也應該也是淺層睡眠,但是蘇漾竟然一絲一毫沒有受到影響。

  到這裏隻有兩種解釋,第一就是,蘇漾一早就做好了自己會催眠他的心理準備,第二則是,蘇漾自己同樣也會催眠,甚至下暗示的水平不在自己之下。抑或者,二者皆備。

  韓弈寧可希望的是前者,他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你帶了瞳片嗎?”

  藍色,是最容易讓人產生不好情緒的顏色,外國也經常將藍色和憂傷劃上等號。他眼鏡邊上的這顆藍鑽,不管是切割麵還是色澤都是他精心設計過的。按理來說,普通人是逃不過他的控製。

  蘇漾搖搖頭。

  其實韓弈想差了一點,蘇漾不是韓弈說的普通人,他不是那群容易催眠的人。暫且不論韓弈說的那兩條蘇漾都符合,就算他完全不知情也完全不懂行,他也很難被催眠。因為蘇漾過目不忘,而他的過目不忘來自於他比普通人更容易集中的精力。

  他能夠一心多用,同時做幾件事,也可以在很嘈雜的環境中專心自己的事。這都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專注力有著很強的控製。

  這個集中和催眠師最常說的,集中你的注意力是兩個集中,一個是將自己的注意力交由催眠師操控,另一個則是始終都由自己操控,蘇漾這樣的人本身就是很難被催眠的。

  蘇漾最終還是仁慈的給了韓弈一個答案:“我從來沒有被催眠過,哪怕是我願意接受催眠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