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作者:桃之幺      更新:2020-07-06 16:22      字數:4607
  毛輝說的地址離他們大約四十多分鍾,但是現在是早高峰,所以一出警局就格外地堵。

  出了最擁堵的路段,車就駛上了高速,李肖然剛想踩下油門一路疾馳的時候就發現高速上的車也不少,當他煩躁達到臨界點的時候,曾鬱的電話打過來了。聽完了曾鬱所說,李肖然的心倒是踏實了不少,他們現在最怕的是莫名其妙的線索,不過曾鬱查了於信東的檔案,卻發現於信東不是一個當真和案件一點關聯都沒有的人。

  李肖然心情逐漸變得平和,還逗著蘇漾:“你們學校人才輩出,那個房主也是你的校友。”

  蘇漾扶額,他開始覺得有必要加強母校的法製講座的開展了,怎麽又是他母校的校友?

  “本碩都是你們學校的,曾鬱說成績還不錯,你認識這個人嗎?”

  “誰?”

  李肖然哈哈一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說那個人的名字:“於信東。”

  “誰?!”蘇漾愣了兩秒後聲音拔高了,原本把玩在手裏的礦泉水瓶也嘰裏咕嚕地滾到了第三,整個人扭過身子看著李肖然。

  李肖然還沒見過蘇漾這般失態的模樣,哪怕當初柯顧闊別多年從天而降時,蘇漾好像也比現在鎮定。

  “於信東。”李肖然清楚地念了一遍名字。

  蘇漾當機立斷回撥了曾鬱的電話,劈頭蓋臉直接問道:“於信東的出生年月。”

  “我看看……1987年11月17日。”

  “他本科讀的心理學?研究生學的犯罪心理學?”

  “對。”曾鬱撓了撓頭,“你們認識?”

  蘇漾抿抿唇……一言不發地掛了電話,曾鬱納悶了很久,但是很快他調出了蘇漾的檔案,對比之後發現,兩人的入學年份都是驚人的一致。

  也就是說,兩人不僅是校友,還是同學。

  “出什麽事了?”

  蘇漾搖搖頭,他眉頭緊鎖地看著窗外,從早上看見師兄紙條就開始砰砰跳的心又開始亂了。

  怎麽會這麽巧呢?

  見蘇漾情緒不對,李肖然知道問題出在了於信東的身上,未免夜長夢多,他直接搖下車窗將警燈放在了車頂,右轉向一打,車頭右調駛出擁堵的車流,沿著一路應急通道朝著目的地呼嘯而去。

  李肖然將時間幾乎壓縮到了一半,下了車看著麵前普通的小區樓,蘇漾歎氣:“要不我不上去了吧。”

  “為什麽?”

  蘇漾舔了舔幹澀的唇:“我怕他看見我不配合工作。”

  “不至於吧?難道他以前追求你未遂?”李肖然開著玩笑,不過他的笑容在蘇漾說出之後的話後就徹底消失了。

  “應該說是憂愁,當初我和師兄的事就是他捅出去的。”

  李肖然沉默了,蘇漾輕飄飄的一句話,但他知道這背後藏了多少心酸苦楚,這件事也是橫在蘇漾心中的一個結,甚至是隔在他和柯顧之間的一個結。

  “上去吧。”李肖然很認真地要求著,“你不上去,我怕我會動手揍人。”

  特案組組員之間彼此或許不一定是最熟悉的,但特案組的每一個人都是李肖然最熟悉的一起扛過槍的戰友,也是他的摯友。

  蘇漾一愣,最後笑了,長籲了一口氣:“上去吧,到時候攔著我點,我怕我太毒舌被投訴。”

  “行。”

  防爆組的兩個同事也一起跟著上去,為了安全他們沒走電梯,走的安全通道,防爆組的同事用儀器檢測了一路,最後對李肖然豎了大拇指:“安全。”

  安全就行,別再像上次一樣掉了個爆炸的陷阱裏。

  門是關的,按了兩遍門鈴,都無人應答。

  李肖然貼著門仔細地聽了聽,搖搖頭:“門鈴的插座是不是鬆了?裏麵沒有響。”隨即他們就拍了拍門,同樣的,並沒有人應答。

  李肖然和蘇漾對視了一眼,擺擺手示意其他人後撤,李肖然拿起手槍對著門鎖就是一槍,硝煙味彌漫開來,門鎖也壞了。李肖然確定自己的執法記錄儀正常運轉中,帶上手套拉開了最外層的防盜鐵門,而裏麵的木門並未鎖上,伸手一按便開了。

  小心翼翼地用腳將木門踢開,李肖然迅速地抬槍瞄準。

  和他想的不一樣,室內並非空無一人,一人仰麵躺在沙發上,空洞的雙目看著天花板,而他腳邊深褐色咖啡撒了一地,另一男人坐在他的身邊,目光直視著門口。

  那人看見李肖然,也沒有動地方,隻是淡定地抬起了自己手,手腕相對並在一起,那意思很明確——銬我吧。

  李肖然臉色變了,腦子也亂了,而跟在後麵蘇漾看見男人的一瞬間失聲叫了出來:“師兄?!”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正是柯顧,隻不過他也很詫異看見了蘇漾,他以為小師弟不會跟上來的,歎了一口氣,開口了。聲音溫柔卻嚴厲,阻止了蘇漾想跑過來的念頭:“蹄蹄,保護現場,別過來。”

  “師兄,這是怎麽回事?!”蘇漾焦灼了一天的擔心,竟然全都變為了現實,而且這個現實比他擔心的要可怕萬倍。

  ”蹄蹄,別哭。”柯顧看著蘇漾急紅了眼,柔聲道。但是對於蘇漾的問題,他仰頭想了想,最後無奈地搖搖頭:“說實話,我也不清楚。”

  李肖然強壓著怒氣,用他能想到的最大限度的問題提示著柯顧:“你來的時候他就死了?你對死者了解多少?有沒有什麽仇人?對於嫌疑人你有什麽線索?”

  但是李肖然沒想到的是,如果他現在的是因為焦急而起的無名火,那柯顧的回答無異於火上澆油,將他的火直接點燃——

  “我來的時候他還活著,他死的時候正在跟我喝咖啡,現場的嫌疑人隻有我一個,而且我有殺他的動機。”

  第226章 26·調換

  “死者於信東, 30歲,無業, 是這個房子的房主。”餘孟陽觀察著屍體, “沒有明顯的外傷,死亡時間……”

  “死亡時間是在一個半小時以前, 八點三十五分。”坐在一旁未動地方的柯顧開口了。

  餘孟陽:“……”他終於知道李肖然為什麽是一副心肌梗塞的表情了,他強壓著怒火,低聲問道,“你為什麽沒報警?”

  “因為他已經死亡了。”柯顧指了指於信東, “他帶著心髒監控儀,儀器上麵顯示了所有的數據,我嚐試過給他做心髒複蘇不過已經晚了, 瞳孔也已經散開了。”

  “我知道, 但你為什麽不報警?”這隻是柯顧不叫救護車的理由,並非是柯顧不報警的原因,餘孟陽雖然平常嘻嘻哈哈, 但不會被他這樣拙劣的掩飾蒙混過關的, “你要是報警——”

  “關於這件事我有權利保持沉默。”柯顧打斷了餘孟陽的話, “於信東不是我殺的, 但我知道我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你們可以拘留我。”

  餘孟陽咬牙,這人是要氣死人不償命不成?大義滅親的勁頭用在自我毀滅上了?好,好好,特案組的優良傳統了不起是吧。

  受了一肚子氣的餘孟陽扭頭出門, 瞪著坐在樓道台階上的李肖然:“這案子小爺我不接,你們自己搞,啊?一個兩個都這麽大無畏精神?真當自己能洗脫嫌疑呢?”

  “孟陽。”李肖然揉了揉臉,有些疲憊,“這不是我不信接,這個案子我們沒辦法接。”

  這話讓餘孟陽的抱怨戛然而止,堵在了嗓子眼中。

  周铖出事,李肖然可以不參與偵查,但柯顧出事,不能參與偵查的可就不單純是蘇漾一個人了,柯顧是特案組的人,整個特案組的人都應該避嫌。

  而且柯顧被牽扯到了案件中,很快督察也要介入了,這回惹上麻煩的不單單是柯顧,還有整個特案組。

  “我其實之前一直沒想明白一件事。”一旁臉色難看的蘇漾突然開口,啞聲道,“我問過林局,為什麽沒批你的調崗申請,讓你重回二隊。”

  餘孟陽撇撇嘴,這事他也不樂意,忽悠他加入的也是他們,最後不要他的也是他們。但蘇漾這麽一說,餘孟陽也有些錯愕:“不是你們不要我的嗎?”

  李肖然齒間咬著沒點燃的煙嗤笑了一聲,低聲笑罵了一句:“老狐狸。”

  蘇漾背靠著牆,推了推眼鏡,回想著當時的場景:“林局當時給我的答案是,誰都要有條後路的。”

  “說實話,當時我沒懂。”蘇漾搖搖頭,手一攤,“不瞞你說,我當時以為他說的是你想留一條後路。”

  “艸,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餘孟陽“嘖”了一聲,“小爺好不容易勸家屬同意了,結果白簽那麽多喪權辱國的條款了。”

  蘇漾笑了:“所以我現在覺得林局也許並不是那個意思。”

  林厲的意思是,要給特案組留一條後路。

  而餘孟陽就是這條後路。

  餘孟陽聳了聳肩,他又不笨自然懂得蘇漾的是什麽意思,他盯了半晌蘇漾的表情:“行,你還能笑得出來證明事情還沒那麽糟糕。這案子我接了,你們也別閑著,曲線救國你們比我明白吧?”

  說完大步走出了樓梯間,拉高警戒線,重新回到了現場。

  蘇漾長籲了一口氣,雖然他努力地在笑,但他的心口沉甸甸的,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耗盡了渾身的力氣。和餘孟陽想的不一樣,他現在的倚仗並非是因為他對案件的把握,而是對師兄的信心。

  蘇漾在不斷地告訴自己,相信師兄,師兄既然留在了現場,不報警也不離開一定是有他的打算。

  李肖然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李肖然皺了一下眉頭還是接了起來,就聽見了林厲壓低的嗓音:“柯顧出事了是嗎?你們快點回來,案子交給二組。跟於信東案子有關的一切你們都不要碰,不要過問,督察問什麽說什麽。相信柯顧,相信孟陽,現在危險的不是柯顧,是你們。”

  隨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李肖然看著電話,神情嚴肅了起來,事情可能比他想得還要凶險。

  “走,我們回局裏。”

  不過在回去的時候,李肖然拍了拍正在跟左鄰右舍收集證言的餘孟陽:“辛苦了,我們先回去了,你慢慢來,不著急。”

  “這就走了?”餘孟陽有些詫異,他還以為他們至少會跟著柯顧一起回局裏,哪怕柯顧是嫌疑人。

  李肖然伸手給餘孟陽的警用大衣彈了彈灰:“嗯,這不是還有桌遊店的案子沒了解嗎?”

  這個時候餘孟陽似乎沒有什麽感覺,但蘇漾看了一眼李肖然,眉頭再一次蹙了起來,他試圖將腦海中那些碎片化的東西連接在一起。

  上了車,李肖然調整了一下座椅和後視鏡,前半程一路無話,在等一個紅綠燈時李肖然看了一眼蘇漾:“調整得怎麽樣?”

  “我覺得我有點亂……”

  “當時周铖被當做嫌疑人時,我也是這樣的狀態。”李肖然無奈地挑起嘴角,“但是我告訴我自己,我不能亂,我亂了誰來還你铖哥清白?”

  “我明白的。”蘇漾不是不明白,但是他的頭緒依舊很亂,他甚至很自責,如果不是他,是不是師兄也不會進入這個圈套?

  “是的,現在確實比那個時候更加艱險。”那一次單純隻是一個案件,雖然案件複雜,那也僅僅隻是案件。但是這一次深潭底下的究竟是什麽,誰也說不清楚。

  “肖然。”蘇漾伸出手指在起霧的玻璃上寫了一個字,“要下雨了。”

  是的,要下雨了。

  李肖然握緊了方向盤看著遠處的天,天空黑壓壓的,仿佛要壓垮整個城市。

  等法醫和鑒證組都已經完成了對現場的初步勘查,在柯顧的強烈要求下,餘孟陽給他帶了手銬,走下樓的時候,餘孟陽伸手一摸自己口袋,愣住了。

  他展開手掌,看著自己掌心上安安靜靜地躺著的陌生的車鑰匙。

  伸手按了一下開車鍵,餘孟陽對麵的車應聲開啟。

  這是李肖然的車。

  餘孟陽左看看右看看,他的車早就不見了蹤影。答案此刻已經昭然若揭了,李肖然換了他的車鑰匙,開走了他的車,為什麽?

  揣測著李肖然的想法,餘孟陽帶著柯顧走向了李肖然的這輛車,隨後他招呼了另兩個隊員:“這邊,坐這輛車回去。”

  餘孟陽車開的並不快,但跟他同車的兩個警察卻似乎有些著急:“回城的方向怎麽也這麽多車?”

  餘孟陽借著後視鏡看著他們一眼,悄悄地調整了一下導航,隨後沿著一個全新的路線開著車。

  快是快了,但左右兩邊的風景越來越不對勁了,兜兜轉轉像是往城外開去。當車一路快開到郊區的時候,其中一個警察終於覺得不對勁了:“怎麽像是出城?”

  “不會吧?”餘孟陽撓著頭發,一臉苦惱,“我這周已經被這個導航坑了三次了,我看看。”他把車停在了路邊,拿起自己的手機,卻驚呼一聲,“我手機沒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