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作者:桃之幺      更新:2020-07-06 16:22      字數:5080
  “能不能用慢速4倍重複播放這段?”

  這當然沒有問題,曾鬱很快用了慢四倍速。

  蘇漾搖頭:“慢八倍。”

  曾鬱調整速度,他也想知道蘇漾想看的是什麽?雖然一般地方這樣打扮的人很顯眼,但是這是劇組,這個女孩又是化妝師,就顯得很正常了。曾鬱還記得年初局裏組織拍形象照的時候,雖然大部分男警官不願意畫,林厲氣得拍桌子:“啊?不化妝?你們是拍形象照還是拍土匪片?一個兩個凶神惡煞的,不修邊幅,都給我去畫。”

  所有人乖乖聽話,曾鬱也不例外,所以他有印象,那時候的化妝師也是戴著口罩,因為化妝師和被化妝的對象靠得太近了。

  看上去這個姑娘沒有什麽不妥。

  但也隻是看上去。

  蘇漾用手指了一下屏幕:“你看,這個姑娘給關超補了唇膏和口紅。”

  “有什麽不對嗎?”李肖然沒看出來有什麽不對,“她給周铖也補了唇膏和口紅。”

  “有。”

  “你看她給周哥補口紅的時候用的是刷子。”

  “對,我看過他們化妝,一般都是這樣的。”

  “但是她給關超補口紅卻不是這樣。”

  蘇漾這麽一說,李肖然仔細看了屏幕,驚訝地發現確實如此:“她給關超用的直接是口紅管。”

  “而且以我看來,兩個人的唇色其實差不多。但是她給周铖補妝時的口紅被她放回了箱子裏,小刷子放到了垃圾袋裏。而給關超補的口紅是從她口袋拿出來的,直接用不說,而且又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

  因為這段視頻是沒有聲音的,蘇漾提出了一個猜測:“我還有一個猜測,她畫完周铖的時候,跟周哥說了一句話,應該是讓周铖抿了抿嘴。但是畫完關超後,她也跟關超說了話,但是關超卻沒有抿唇。”

  “讓許沁來。”李肖然當機立斷叫來了許沁,剛好許沁因為明天調休,今晚和朋友約了清吧,這會兒離局裏也不遠,很快就趕來了,她盯著視頻看了良久:“和周哥的那句話她背對鏡頭我看不清,但是和這個人的她說的應該是,別抿唇,口紅會粘牙。”

  許沁說完後自己也納悶了:“挺奇怪的,一般來說不都要抿開才對嗎?而且這個化妝師怎麽直接拿著口紅管上啊。我閨蜜不是化妝師嗎,她跟我說過他們行業內的一些規矩。”

  這姑娘的行為本來就不太符合化妝師的規則,再加上她對關超和對周铖的差別待遇,就使得她的行為有了更加明顯的貓膩。

  “難道口紅有問題?可是如果是提前吃進去的話……還能栽贓周哥嗎?”

  這確實是個問題,至少從曹仁風那邊得知是有人叮囑他陷害給周铖的,如果還沒拍攝,如果沒有那杯水,真的還能栽贓陷害嗎?

  “再往後看一下。”蘇漾專心致誌地看著視頻,很快他再一次叫停。

  這一次停在了關超舉起水杯,喝水前的半秒鍾。

  “他做了一個努嘴的動作。”李肖然也學著關超做了一樣的動作,“而且是下唇先包住了上唇往回縮,隨後舌頭又伸出來舔了一下下唇。”

  “能不能聯係到他的經紀人?”蘇漾想了想,“很可能是他的一個個人習慣。”

  “我之前聯係了,但是經紀人沒接電話,估計是把我們當媒體了。”

  “這個沒關係,可以找之前的一些視頻。”曾鬱動作很快,他也很聰明,找了一個新聞發布會的視頻,視頻裏拍攝到了關超喝水的鏡頭。

  同樣也是慢速放大,曾鬱捕捉到了喝水的前一刻動作,而且這次他喝的是礦泉水,果真和那個視頻裏的一樣,喝水前關超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動作。

  “看來很可能是這個動作讓他中了毒。”

  就在這個時候,洪冉敲了敲辦公室的門,一臉嚴肅和凝重。

  “冉姐?”

  洪冉聲音很輕,飛快道:“這個案子歸一隊辦對不對?周铖主動要求檢驗的檢驗結果剛剛出來了,我先跟你們打個預防針,周铖右手拇指上檢測出了濃度很高的乙酰□□,關超現在還沒出ICU,也沒有辦法跟主治醫生取得聯係,但是他的中毒現象和乙酰□□中毒非常相似。”

  洪冉沒有再多說別的,她很快轉身離開了。其實這趟她都不該來,但是猶豫再三,她還是想給李肖然提個醒,也給特案組提個醒。

  李肖然繃起腮幫子,跺了兩下腳,起身就要走出辦公室,蘇漾攔住了他:“你去哪?”

  “我不放心周铖。”

  蘇漾卻搖搖頭:“我們先要搞清楚周哥手上的乙酰□□哪裏來的,視頻在這裏,再加上曹仁風坦白,周哥想脫罪並不難。”

  隨後蘇漾頓了頓又道:“而且現在有麻煩的也許不是周哥,而是我們。”

  “我們?”

  “那個化妝師……”蘇漾沉吟了片刻,“我總覺得有點眼熟。”但是因為隻露出了眼睛,記憶力如蘇漾也無法想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見過這個姑娘。

  “我們先看視頻裏能不能找到周哥是哪裏沾到乙酰□□的,然後拿這個化妝師截圖去問問曹仁風是不是那個給他錢教唆他陷害周哥的姑娘。”蘇漾看李肖然還在猶豫,最後下了一劑藥,“而且周哥心裏不是沒有數的,不然他也不會提出主動檢測對不對?閻政也不是糊塗人,現在不能輕舉妄動。”

  保存實力,把特案組從這個案子裏摘出來,可能更有利於從外圍查清案件情況。

  半晌,李肖然終於停住了腳步,他抿了抿唇,臉色難看道:“說實話,沒到這個時候我就會痛恨我自己。”

  痛恨自己的職業,保護了其他人,卻保護不了自己最愛的人,就連正大光明站在他身邊說:“他一定是無辜。”的權利都沒有。

  “不。”蘇漾拍了拍李肖然的肩,“如果我們是普通人才是束手無策,至少我們現在已經找到了嫌疑人不是嗎?”

  李肖然吐出了一口鬱氣,理了理思緒重新站在了視頻麵前:“重新開始吧。”

  這一次他們用慢倍速一點點往後看,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這一次找到了周铖拇指上乙酰□□的可能來源。

  似乎因為裝粉撲的包裝袋打不開了,化妝師將上一個袋子剩的一個幹淨的粉撲遞給了周铖,讓他幫忙拿了一下。緊接著,她開了新包裝袋又拿出了一塊粉撲,用食指中指撐住粉撲後麵的那根袋子,隨後跟周铖要回了那個粉撲。就在這個時候,她就像是變魔術一樣,手一鬆將那塊粉撲落入了自己寬大的口袋,而另一隻手不知道從哪裏又拿出了一個粉撲。

  小指勾著一個粉撲墊著周铖的臉,食指中指上的粉撲給他補著妝,一切就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她做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專業化妝師一樣。

  真相到這裏似乎已經清晰了。

  而與此同時,有兩個詢問室的對話在進行。

  一個是閻政那邊,他看著報告不動聲色地問周铖:“你為什麽主動要求檢驗?”

  對此,周铖無奈苦笑:“我作為警屬不至於一點警惕心都沒有。給我化妝的化妝師有些不太對,她遞給我的新粉撲捏上去表麵是有些濕濕的。當時我確實沒多想,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我覺得對方既然要陷害我,戲肯定要做全套,中毒的人有了,投毒的人肯定得留下一點證據。”

  “化妝師?劇組的嗎?”

  周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剛進組沒幾天,而且那個女化妝師戴了帽子和口罩。”

  “那你能起來她的特征嗎?”

  周铖閉目沉思,半晌猶疑道:“她眼角好像有一個紅色的胎記。”

  “左邊還是右邊?”

  “麵對我的時候,是在我左邊的方向。”周铖想了想,“那就應該是在她的右眼旁。”

  閻政挑起眉梢,拿出了一張素描:“是她嗎?”這張素描正是根據曹仁風描述畫的那副。

  素麵上的女孩右眼眼角正是有一個小小的倒愛心的胎記。

  第208章 08·舊識

  而另一個詢問室裏, 其實所詢問室並不太準確,就是拿了個一個辦公室。而辦公室裏, 柯顧麵對的是那位將重要證據送給他們有一麵之緣的狗仔:“為什麽要送這個給我們?”

  “對你們有用嗎?”狗仔反問道。

  柯顧盯著他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狗仔卻拿起放在一旁的鴨舌帽往頭上一扣:“有用就行,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們傳播出去。”

  柯顧叫住他:“你有什麽目的?”

  這下子這個狗仔不樂意了,轉身怒目而視:“是敵是友你分不清楚嗎?”

  “是朋友的話為什麽這麽吝惜自己的名字?”

  狗仔沉默了,扔下了一個名字, 柯顧登時愣住了,隨後狗仔徑直離開。

  直到蘇漾進來,柯顧還在愣神, 蘇漾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師兄, 你讓他走了?”

  柯顧點點頭,無奈地笑道:“他應該是沒有什麽別的目的。”

  “那為什麽無緣無故就幫了我們。”

  “也不算無緣無故吧。”柯顧緩緩道, “他叫顧嘉實。”

  蘇漾怎麽想都不覺得自己聽過這個名字。柯顧並不意外,他捉住了蘇漾的手指,邊玩邊說:“你還記得我的名字由來嗎?”

  “記得,顧是你母親的姓氏……”蘇漾睜大了眼睛,那個人也姓顧。

  “芳葉已漠漠,嘉實複離離。”柯顧歎了一口氣,“我還記得小姨跟我說,如果她生的孩子不管男女取名叫顧嘉實,小姨父在小姨懷孕六個月的時候車禍過世了,他也姓顧,叫顧葉廷。”

  “所以顧嘉實是你的……”

  “表弟, 我媽是獨生女,不過我聽說小姨是外公親妹妹的女兒,從小和我母親一起長大。”柯顧無奈地笑了,“他可能也在懊惱我沒有認出他來,不過仔細一看他其實長得很像我母親。”

  “所以他現在是狗仔?”

  “說實話,我不清楚,我可能連這個表弟都沒有見過。我父親在我母親孕期就出軌了,我外公最疼我母親,知道了這件事逼著我母親離婚打掉孩子,但是我母親不願意打掉我,所以兩人鬧得很僵,最後我外公還是沒有拗過我母親,不過兩個人都很強。母親氣外公不待見我,外公氣母親為了父親忤逆他,直到外公去世前兩人都沒有和解。”柯顧揉了揉眉心,“其實不是這樣的,雖然那時候我還小,但是我記得我外公是疼我的,雖然他表麵很凶,但是私下裏會教我寫書法,會讀書給我聽,也會帶我去買好吃的點心。”

  “你外公和你媽媽其實都在乎對方,也都在乎你。”蘇漾聲音放柔了,他知道,如果家人是自己心頭的一根刺,努力努力還能拔出來。那家人就是師兄心底的沉屙,難以拔除更難以治愈。不過幸好的是,傷害師兄的是師兄不在乎的人。

  “其實我小時候也會想,如果沒有我,是不是母親和外公都會開心?”

  蘇漾啞然,直到現在他才突然明白,為什麽當年他提分手,師兄會利索地答應,卻又惦記了他五年。他想象中的師兄一向是自信,可以掌控他自己生活的。所以哪怕複合後他也不敢追問,他不敢去麵對當年那個答案,也許……師兄當年確實是不愛自己了。

  但每次柯顧都說,其實他也想了自己五年時,蘇漾就覺得僥幸,怎麽能夠這麽幸運呢?但同時也有著疑惑。他們都是研究心理學的,行為逃脫不了性格,那為什麽師兄的行為會脫離性格呢?

  但在麵對柯顧的父親、弟弟、繼母以及整個柯家時,蘇漾慢慢地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而在剛剛,最後的疑慮消散了。

  他以為無所畏懼的師兄那是在專業領域,但是在感情上,師兄和他一樣,都是從新手村開始練級。而且他們都曾經傷痕累累,隻不過身上的傷痕是親人留下來的。

  柯顧還想繼續給聽得出神的小師弟講故事,眼前卻暗了下來,小師弟的袖子擋在了他的眼前,緊接而來的是他的擁抱。

  蘇漾自上而下緊緊地摟住了柯顧,這裏是辦公室他不好做得太明顯,但是沒忍住還是在柯顧頭頂親了一下。

  柯顧一愣,隨後反摟住了他的腰,柯顧大概知道蘇漾想到了什麽,其實他想說,他的那些痛苦其實早已在認識蘇漾後被慢慢治愈了。

  遠離柯家是因為想遠離傷害他的人,但他願意重新踏進家門,卻恰恰是因為他真正不在乎了。他不在乎了所以才心無芥蒂的回來,因為這些人在他心中沒有絲毫位置。而一個人是不會被他所不在乎的人傷害感情的。

  說薄情冷血一點,今天如果換做是蘇漾被綁架,他估計早就殺到歐洲去了,怎麽可能還在這裏等著平安夜的降臨。

  他與柯建海間的親情已經單薄得幾乎沒有了,剩下的隻有道義。柯建海生他養他,所以他沒有辦法坐視不理,但也僅此而已。

  “小師弟,我不難過了,早就不難過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抱抱你。”蘇漾笑了,雖然他的眼角閃過了水光,他隻是想抱抱那個在五年歲月裏想念他的男人。

  “後來呢?你母親去世後,你跟你這位表弟沒見過?”蘇漾鬆了手,再抱下去就要鬧笑話了,他故意挑了一個不催淚的話題,不然他在眼圈裏打晃的水汽隨時都要決堤。

  “嗯,外公在母親過世後的一個月就過世了,後來小姨帶著表弟搬回蘇州,那是我母親的老家。”柯顧歎了一口氣,“說實話,我對外公對母親的印象都很模糊,那時候太小了根本不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麽。但是現在想想,也許小姨離開A市跟我父親不無關係。但不管怎麽說,這些年我們從來沒見過,也許他從他母親那裏聽說過我。”

  “也可能當初離開A市後,你小姨也後悔,畢竟你也是她的外甥,把你留在龍潭虎穴,也許她也過意不去。”

  “也許吧。”柯顧聳了聳肩,“其實我沒有怨過他們,他們沒有義務要照顧我。”雖然他也知道,如果母親的娘家有人,也許他的童年不會過得那麽如履薄冰。但,這樣的照顧不是義務,是情分,這點柯顧拎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