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作者:桃之幺      更新:2020-07-06 16:22      字數:4539
  到了這個時候,餘孟陽才清晰地認識到特案組麵對的都是什麽樣的犯人。

  局裏很多人都在說他們麵對的根本就不是窮凶極惡的匪徒,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危險, 隻是林厲出於私心在培養自己的親信。可真跟著他們經曆的這兩個案子,餘孟陽終於知道特案組麵對的是什麽——

  是詭譎莫測的迷局,是離奇的犯罪手段, 是高智商的犯罪分子。

  就像麵前的這個人,除了打持久戰,餘孟陽想不出該怎麽撬開這個人的嘴,但李肖然卻做到了。

  “不是我主動退學的……”康誠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如果不是老匹夫多管閑事,我現在已經博士畢業了,有最體麵的工作,有車有房有媳婦……可現在!”

  康誠邊說邊用銬住的雙手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李肖然使了一個眼神,讓康誠身後的輔警將他的手銬卸下,用兩個手銬將他的手固定在椅子上。

  聽著康誠哐哐扯手銬的聲音,李肖然自動自己觸碰到了他最敏感的區域。

  “是誰要阻止你畢業?”

  康誠眼睛都紅了,咬牙切齒道:“一個隻為自己名聲,不顧學生利益的家夥。”

  “名聲……”李肖然摸摸下巴,“所以你做了什麽?”

  “學術的進步是需要犧牲的!”康誠臉上的狂熱,讓人看著有些膽寒。

  “你犧牲了什麽?”

  康誠沒有回答,但這個答案李肖然和餘孟陽其實都清楚。

  “說。”李肖然一拍桌子,康誠瑟縮了一下,但目光卻滿是倨傲和不屑,他壓低了嗓音:“你們是不會懂的。”

  “那位阻止你畢業的教授也不懂嗎?”

  康誠的臉上慢慢染上紅,是那種羞憤混合著惱火的紅:“他懂什麽?他要是懂的話會教出兩個叛徒嗎?”

  叛徒……

  李肖然眯起眼睛盯著康誠打量,還是兩個?

  “阻止你畢業的的教授……姓寇?”

  康誠沒說話,但神色已經出賣了他。

  李肖然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寇姓的心理學教授他隻認識一位——寇學林,也就是柯顧和蘇漾的導師。

  但叛徒一詞又是從何而來?李肖然試探性地問道:“背叛了你?”

  “不。”康誠冷哼了一聲,“是背叛了整個心理學界。”

  這頂大帽子即便對心理學界知之甚少的李肖然都覺得沉甸甸的,但他心裏當然猜到了康誠指的是誰?可為什麽是叛徒?李肖然怎麽想,都沒想到柯蘇師兄弟和背叛這個詞能有什麽關聯。

  “願聞其詳。”

  康誠挑起眉梢:“我在盡我所能推動這個行業被所有人都能看到,可他們呢?他們阻攔著前進的人不說,反而在托我們的後腿,有那麽多機會,他們卻把大好的功勞拱手相讓給你們,你說蠢不蠢。”

  “不對。”康誠搖搖頭,“我看他們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李肖然敲了敲桌子,突然來了一句:“我看隻有你這麽覺得吧?”

  康誠一愣。

  李肖然笑了笑:“你的導師喬安·金似乎不是這麽認為的。”

  康誠的臉色從惱怒的紅慢慢褪色,變為鐵青,繃著腮幫子不肯說話。

  李肖然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是嗎?你們連人性都沒有了,麵對叛徒大概也不會有多麽有人性的做法,殺了不是最好嗎?可你們偏不,要麽就是沒膽量……要麽就是,你的導師在招安,甚至可以說他欣賞他們,我說的對嗎?”

  康誠的手掌攥了起來緊握鐵扶手,拳頭上青筋暴起。

  李肖然的話顯然激怒了他。

  不過這就是李肖然的目的,話問到這裏,李肖然拉開椅子起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餘孟陽。餘孟陽雖然不解,但也跟著起身,李肖然點點頭:“我們大概都了解了。”

  康誠一愣,顯然非常不適應,打好的所有腹稿全都報廢了:“你……不問我點別的嗎?”

  “別的?”李肖然一哂,“沒有什麽好問的,你也不知道不是嗎?”他拖著長音,“我想,喬安·金並沒有告訴你這些吧?”

  康誠沒說話,隻有雙目燃著點點惱怒。

  李肖然和餘孟陽一前一後出了訊問室,李肖然笑著歎息了一聲:“難怪喬安·金想拉他們師兄弟入夥,真的準,他們連康誠可能的反應都預測到了。”

  “那現在做什麽?”餘孟陽指了指李肖然拿在手上的人皮麵具,“要不要問問他對這個的了解?”

  李肖然卻搖搖頭,神秘兮兮道:“當然要問,但不是現在。”

  餘孟陽眨眨眼,竟然不需要趁熱打鐵嗎?

  李肖然攬著他的肩膀:“走走走,讓你們看看我們辦法方法。”

  康誠在訊問室裏被晾了一個下午,也罵了柯顧蘇漾罵了一個下午,直到太陽落山了,訊問室的門又被打開了。

  推門進來的是李肖然,他衝著康誠揚揚下巴:“你可以走了。”

  康誠傻眼了:“我嗎?”

  李肖然沒回答,隻是讓輔警把康誠的手銬摘了。

  “走吧。”

  離開警局的時候,康誠還處於懵逼狀態。但他不知道的是,有很多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康誠攔下一輛的士,他不知道的是,當他乘坐的的士動了,一旁停在路邊停車位的一輛黑色麵包車也動了。

  而麵包車坐的正是特案組成員,其中當然也包括之前擾得康誠心神不寧的柯顧。

  第179章 37·遭遇

  “竟然不是去森林?”開車的孫賢大為不解, “柯耀庭不是說了,他確實是去墓地旁的森林見喬安·金了嗎?”

  李肖然看向柯顧:“你了解柯耀庭, 你覺得他說的是假話嗎?”

  柯顧搖搖頭:“我不知道柯耀庭說的真話假話,隻不過那種情況下,他並沒有意識到我們在監視他,去森林不大可能是虛晃一槍。即便不是去找喬安·金也應該是去找一個跟我父親失蹤案件相關的人。而以我對喬安·金的了解, 他有兩個甚至更多的據點再正常不過了。狡兔還有三窩呢, 他這個人,生性多疑,從來不肯相信別人。”

  蘇漾摸摸下巴, 分析道:“而且康誠和柯耀庭身份也不一樣, 一個是下屬一個是客戶,他們知道的據點不一樣也是很正常的。”

  “對了,柯耀庭還不肯說嗎?”

  正等紅綠燈的孫賢聽見蘇漾這個問題氣得一砸方向盤:“那孫子什麽都不說,說出來的都是那種明顯利用我們做事的, 明知道是真的, 但是實在是太憋屈了。”

  李肖然清了清嗓子,孫賢登時一激靈, 回過味來,悄悄透著後視鏡看著柯顧的表情:“那個……柯博士, 我不是有意的。”

  柯顧失笑, 擺擺手:“我不在意,他沒有把我當哥哥,我自然也不會拿他當兄弟。”

  “師兄。”柯顧突然開口, “你知道柯耀庭有個初戀女友嗎?”

  “初戀?”

  柯顧有些茫然,直到他看到蘇漾給他看的照片,他皺起眉頭:“我好像見過這個女生。”

  “女生?”

  柯顧想了想:“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個學生……”隨後柯顧愣住了,他皺起眉頭,將蘇漾的手機拿過來,神色越來越嚴肅。

  “師兄?”

  “我見過她。”柯顧緩緩道,“而且是兩年前。”

  兩年前?蘇漾算了算,師兄應該還在國外,還在讀書,怎麽會遇見齊伊?

  “我記得她叫Zoe。”柯顧沒鬧明白,“你說她是柯耀庭的初戀情人?”

  蘇漾點點頭:“初戀可能不一定,但齊伊說過他們是高中時期的戀人。”

  柯顧調出了腦海中的記憶,肯定道:“我是在校園裏見到她的,她當時是跟著喬安·金身後。”

  蘇漾手裏本來正拿著礦泉水瓶,柯顧話音剛落,礦泉水瓶“咚”地一下掉落在地上。

  這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

  柯顧看著蘇漾震驚的神色,捏了捏他的耳垂:“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印象中他們並不是朋友的關係。”

  “那是?”

  “病人。”

  柯顧回想道:“因為Zoe看起來是亞洲麵孔,我想跟她聊幾句的,但是她卻不說話。金跟我說她是因為受了打擊,患了失憶症。他說Zoe是因為心理原因所以不願意開口,而且現在也開不了口了,而他在負責她的治療。”

  “學生也可以行醫嗎?”

  柯顧一愣:“我沒說過喬安·金的信息嗎?”

  蘇漾眨眨眼,師兄好像確實沒說過,而他們也沒有問過。這個時候正在聚精會神看電腦的曾鬱指頭一頓:“入境信息裏沒有查到這個人。”

  “他應該是用的假身份入境。”柯顧從隨身帶的一個黑包裏拿出一遝資料,“我這次回學校就是為了查他的底細。”

  文件是英文的,蘇漾拿過看了一遍,一邊給其他人翻譯:“喬安·金,M國心理學會高級會員,心理谘詢師,藥物濫用顧問。”

  念到這裏的時候蘇漾好奇道:“藥物濫用顧問?”

  “戒癮治療師。”柯顧解釋道,不過這話不是對蘇漾解釋的,他知道蘇漾在自己說出對應的中文名稱就知道是什麽意思,剩下的就是跟其他人解釋了,“國外的谘詢師會分得比較細致,戒癮谘詢師就是幫助人們戒除毒癮、酒癮以及藥物成癮的心理谘詢師。”

  “不過他的執業過程中是有問題的。”柯顧拿出另一份記錄,這是一份處罰決定,“他在執業的過程中出現了問題,被他輔導過的成癮者雖然很快就戒除了癮,但是被他輔導過的成癮者自殺率高達30%,他被一個成癮者的家屬投訴了,說是他兒子在接受輔導後開始每晚的噩夢,而且畏懼和其他人交流,雖然不在吸食藥品但是抗拒出門,隻有一個地方例外,從來就不是天主教的兒子開始頻繁出入教堂。”

  “他的輔導有問題是是嗎?”

  “那你猜猜他的心理幹預用了什麽手段?”柯顧笑著看向蘇漾,像是老師在等待學生的答案。

  蘇漾想了一會兒,既然師兄讓他猜,那肯定是把條件都給了自己。想著師兄之前說的情形,蘇漾心中多少有了譜:“他是不是用過心理暗示將藥物和強烈的羞恥心或者罪惡感聯係在一起?其實那個男孩並沒有完全戒除藥物,隻不過因為強烈的羞恥負罪心讓他不敢去碰藥物。去教堂也是為了消除內心的羞恥和罪惡。”

  “這樣是有什麽壞處嗎?”李肖然問道,雖然他聽出來了這其中肯定不對勁,但是難道戒除藥物不是一件好事嗎?

  蘇漾點點頭:“是有壞處的,這個方法隻是讓成癮者產生另一種剛強烈的情感去抗衡藥物成癮的問題,但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負麵的情緒能做這樣的抗衡是更為有效的。這就跟愛的教育永遠都沒有懲戒教育來得立竿見影是一樣的。”

  “師弟說得沒錯。”柯顧見蘇漾說完了,接著解釋道,“而這個負麵情緒就很微妙了,要知道懲戒教育雖然比愛的教育立竿見影,但如果懲戒真的那麽管用就不會那麽多二進宮的人了。這也是有原因的,不是所有的人在接受懲戒教育後都會產生羞恥感和罪惡感。而金用的辦法應該是直接激發他們的羞恥心負罪感這樣的負麵情緒,即,想到吸食藥物就會產生羞恥心。但這件事就和懲戒犯人一樣並不好做。可如果金找到了谘詢者內心真實的羞恥,甚至是不願意被人知道的羞恥呢?他可以將吸食藥物和這件事搭建起聯係。”

  一直專心聽的許沁好氣道:“比如呢?能不能舉個例子?”

  “比如,這個男孩可能被校園暴力過,可能受到過性侵害等等,他可以把他不願意麵對的事情和藥物聯係在一起,用心理幹預的手法說服他讓他認為之所以被這樣對待就是因為一旦他吸食藥物,這樣一旦他以後再想吸食藥品,就會想起他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緒崩潰。”

  “這……被治療的人也太可憐了吧?”

  “就是因為這樣,協會介入了調查。”柯顧無奈地搖搖頭,“其實剛剛那些都是我的猜測,協會並沒有查到他違規的證據,這件事最後是協會禁止他執業一年,沒有更重的處罰了。”頓了頓又道,“也就是這一年他跟我進入同一所大學讀博。”

  蘇漾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麽錯誤,他先入為主的以為師兄的同學和他年紀應該差不多大,但他忘記了外國讀書的習慣和國內並不一樣,他們是習慣一口氣一路讀上去,而外國人很多是習慣於先工作有需要的話再繼續進行深造。

  “金今年是四十?”

  “嗯,差不多。”柯顧繼續往外拿文件,這些文件全都是喬安·金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