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作者:
七寶酥 更新:2020-07-06 14:45 字數:2677
第20章 第二十句話
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程宿就在想,他怎麽會認為這個女孩子膽子小。
她膽大包天,一旦心野,就能掌握世界,他像個毛頭小子一般被她玩弄鼓掌間。
不然為何,他心率在增快,甚至要蓋過昨日剛見她的那一瞬。
他直接給蒲桃回了電話。
他氣息有些重,仿佛不是剛下播,而是夜跑了一段長路。
蒲桃坐在原位,安靜地聽著他吐息,膚色被頂光映成暖白。
程宿單手抄兜走出家門:“什麽時候到的?”
蒲桃不準備隱瞞:“到了有一會了。”
程宿停在電梯前,斂目看著上麵閃動的數字:“為什麽才跟我說?”
他音色未變,更別提責備,好像異地戀愛侶間一次稀鬆平常的對話。
蒲桃說:“我想先嚐一下你店裏的美式,因為太好奇了。”
這句回答糅進了咖啡粉,有種醇美又率真的誘人。
程宿喉結微動:“感覺怎麽樣。”
蒲桃戲謔:“程老板,要聽彩虹屁還是真心話。”
“後者。”
蒲桃:“聽著你直播喝的,味覺失靈了,完全靜不下心品嚐。”
程宿笑了聲,走進電梯:“那錢不是白花了。”
蒲桃:“沒關係,肥水沒流外人田。”
程宿顯然被這句俗語取悅:“我現在過去。”
蒲桃胸口起伏一下:“好,我等你。”
晚間九點,山城最美的時段。風是濕熱的,天是迷濛的,嘉陵江與長江成為他杯盞之中的混酒,因而整座城市都呈現出一種光怪陸離的微醺。
把車停在店門前,程宿穿越人群,徑直走進店裏。
他的到來讓吧台放空的一男一女都雙目圓睜,一前一後站起身來。
女人叫雍靖舒,是主店的店長。
男孩叫叢山,店裏的吉祥物,負責調配飲品,兼出賣色相。
雍靖舒調侃:“稀客啊,過來幹嘛。”
程宿莞爾,不賣關子:“有看到一個有行李的女孩嗎?”
叢山馬上反應過來:“有啊,還是我幫她提的,”他用大拇指示意身邊人:“舒姐讓的。”
程宿多看他一眼,眼底閃過些微讚許:“她坐哪?”
叢山一下子頓悟,要從吧台後拐出來帶路。
程宿抬手攔住:“告訴我在哪,我一個人過去。”
叢山:“嘖。”
他指了個方向,“那邊第二個桌子。”
程宿轉頭就往那走。
蒲桃就這樣,傻坐著,迎來了她與程宿的第二次麵基。
前後僅隔三十個小時。
她手邊擺著一本書,還有一杯早已喝空的咖啡。
書隻翻了幾頁,因為她對閱讀的興趣一向不大,外加她浮躁難定,密集的文字隻會加劇這種情緒。
然而,這種狀況並無好轉,甚至於,在程宿猝然出現的那一刻,她確認自己病入膏肓,急性心肌炎。
蒲桃知道他會來,但沒想到他能來這麽快。
仿佛真是從雲端而至,翩然落在她麵前,因為她的一句消息,他捎來不可思議的神跡。
可當她仔細打量起他服飾時,卻發現男人穿著略顯隨意,並不如昨天得體。
可她仍是局促的,旋即站起了身。
程宿看她一眼,有些莫名:“坐啊。”
蒲桃回他一眼:“你也坐啊。”
程宿停在原處,看了會她臉。
女人的五官本應該沉靜那掛的,但她的個性真實跳躍,如此反差,會讓這種美麗打碎重建。此時此刻,她拘謹的、無法伸展的模樣,有種毛茸茸的質感,會給他更直觀的刺激。
眼看她要坐回去,程宿心神一動,說:“等會坐吧。”
蒲桃趕忙將快貼上沙發的臀部抬高,站直,迅捷如做深蹲。
程宿問:“能抱你一下麽?”
蒲桃有些詫異。
程宿看著她:“隻是抱一下,你可以拒絕。”
這是他當下能想到的最好表達。
蒲桃是同意的,但她從未有過類似經曆,胸腔裏狂跳:“我手要擺哪……你的腰,還是肩?”
程宿笑起來:“站著就好。”
他上前一步,擁了她一下,很快放開。
他心室終於不再浮躁發空,安定踏實下來。
這個擁抱,有溫和的力度,很落到實處,卻不顯冒犯。
蒲桃的五感被他裹挾、盈滿,又迅速抽離,但男人利用肢體語言留下的荷爾蒙不是那麽容易揮發的,她全身都開始發燙了,好像被他短暫的擁有。
再坐下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輕得像一粒蒲種,戀愛真是容易讓人失真失重。
原來這就是擁抱,離開他身軀的下一刻,她就開始想念了。
程宿在她對麵的空皮質沙發坐下,他的來到,立刻完善填補了這片狹小的雙人卡座,環境與氣氛都變得恰到好處。
蒲桃一直注視著他,他好好看啊,看不厭。
程宿也看回來,好整以暇。
一秒,兩秒,三秒,仿佛在對賭,誰都沒有率先移開。
四秒,五秒,十秒,終於,兩個人相視笑了,一刹破功,打成平手的局麵。
一個念頭在作祟,蒲桃想壓回去,無奈挑唇已經出賣她,索性順著心意拆穿:“你從家裏趕來的?”
程宿看著她,低“嗯”了聲,問:“頭發是不是有些亂。”
“還好,”她黑色的眼睛在認真端詳:“完全融入現在的夜晚。”
程宿瞥了瞥桌上的空咖啡杯,問蒲桃:“怎麽沒續杯?”
蒲桃說:“怕失眠。”
程宿眉峰微揚:“明天要早起趕回去?”
蒲桃想說“你猜”,但自己先被惡寒到,隻得另換說辭,坦白自己安排:“我請了年假。”
程宿似乎不意外:“幾天?”
“四天。”
一回生,二回熟,他們的溝通比昨天順暢許多。
蒲桃認為自己表現尚佳,她在努力把自己搬出網絡舞台,呈現給現實與當前。
程宿問:“也在我這待四天嗎?”
他說的是“我這”,不是“這裏”,不是“山城”,好像她已邁入他的地界,成為他臨時的所有物。他在不露聲色的宣布主權。
蒲桃停頓兩秒:“如果你沒看膩我的話。”
程宿下巴示意一點:“過會走之前不妨問問前台那個男孩子,我美式喝了幾年。”
蒲桃臉微微紅,心通通跳:“我反悔了。”
男人隨意的鼻音極動人:“嗯?”
“想續杯。”
程宿問:“我幫你叫人?”
蒲桃:“不要了。”
程宿蹙了下眉:“這麽善變。”
蒲桃矢口否認:“沒有啊,在來找你這件事上,我很專心致誌一往無前。”
程宿心情顯然很好:“我是沒想到你會來。”
蒲桃說:“我也沒想到。”
程宿一笑:“那怎麽過來了。”
蒲桃托腮想了會:“有東西驅動我,天人交戰了半天,最後我的理性細胞還是被感性細胞打敗了,不來我會覺得對不起它們的努力。”
程宿心無旁騖聽著她描述。
從始至終他都看著她,看到她害羞,畏怯,心髒微微蜷出了褶,發起澀來。
因為他的的眼睛太勾人了,好像山城此刻的夜氣,有曖昧的溫度,當然可能也是她的多想與錯覺。
所以她說著說著就臉紅了,兀自掩麵:“就很沒辦法,可能因為我太喜歡你了。”
蒲桃心思黏黏糊糊,聲音降低一度:“會打擾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