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作者:未降      更新:2020-07-06 14:27      字數:3341
  “水要涼了…”

  他似乎並不在意,隻是瞧見她臉上的紅暈,忍不住低頭蹭了蹭她的臉頰,揶揄道:

  “被脫的人好像是我,你的臉怎麽比我還熱?怎麽,怕我了?”

  楚禾偏頭道:

  “我…我去給你取一件睡袍來…”

  說著,便從他懷中掙脫了出來,拿起他換下的衣服便繞到外麵去,還不忘替他將淨室的門合攏。

  這一下子從滿是熱氣的淨室出來,楚禾感覺外頭的氣息都變得涼爽了起來。

  她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清爽的空氣,這才感覺背後好像出了一身的汗。

  一想到方才的場景,楚禾便覺得有些腿軟。

  若是讓她在裏麵多待一陣,身上定然會軟得直不起腰來。

  她正立在原地磨蹭著偷閑,誰知恰逢這時候,赫紹煊那不鹹不淡的聲音卻傳到了她耳邊:

  “你在外麵待著做什麽?不是要給我拿睡袍?”

  楚禾嚇得渾身打了個激靈,連忙走到外間,從衣箱裏取出一身幹淨的褻衣出來。

  她想了想,又取了一件淡紫色的睡袍抱在懷裏,重新回到了淨室。

  赫紹煊此時已經泡在木桶裏。

  隻見他烏黑的長發被一根銀色發帶束在一起,鬆鬆地垂落在他寬厚的脊背上。

  隻看背影,倒覺得他溫柔許多。

  楚禾想著他在沐浴,自己隻需將衣裳搭在衣架上便行了。

  於是她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挪進淨室裏,卻遠遠地瞧見褻褲隨地被他扔到了地上,臉上立刻便浮起一片熾熱的潮紅。

  楚禾挪開眼睛,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我把睡袍放在這兒,你一會兒洗完了就能換上…”

  她剛說完,便匆匆地轉身想要出去。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邁出去,赫紹煊便轉過頭來,一雙狹長的鳳眸一動不動地落在她身上,嗓音慵懶卻又不容違抗:

  “過來。”

  一時間,楚禾也不知是走是留。她正在猶豫的時候,卻忽地聽見背後傳來一陣“嘩啦”的水聲,她心跳似乎停了半拍。

  隻聽他赤足踩在青磚地上,濺起一陣細小的水聲。

  他走近了,氣壓變低。

  楚禾不敢回頭,隻看見一隻修長的手臂從她身後探過來,將她打開一條縫隙的門合攏。

  耳畔響起他幾乎不容抗拒的聲音:

  “在這等著我沐浴完再出去。”

  楚禾額前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目光凝滯在正前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看見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見身後的人半分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她隻好顫抖著“嗯”了一聲,全作回應。

  她聽見身後的人似乎輕輕嗤笑了一聲,繼而聽見又是一聲水花響起的聲音,想來他已經回到木桶裏了。

  楚禾不敢過去,就著門邊蹲下身來,耐心地等著他沐浴完。

  隻是夜色已經很深了,淨室裏又實在太過暖和,她等了沒一會兒便有些打瞌睡。

  她強撐著睜開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可不知從何處忽地飄來一陣佛手柑的香氣,讓她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思一下便安定了下來,眼皮也越來越沉重,最後竟依著門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楚禾隱約又聽見“嘩啦”的一聲水花聲響。可惜她太困了,睡得昏昏沉沉地,幾乎抬不起眼皮。

  隱約中她好像被人抱了起來,那人身上還染著一層濕熱的水珠。

  楚禾蜷縮在他懷裏,下意識地便環上了他的脖頸,被放到床榻上也抱著不肯鬆開。

  赫紹煊歎息了一聲,隻能順勢趴在她身邊,任由她抱著也一動不動。

  恰逢這時候,外麵忽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九元原本得了赫紹煊的吩咐,前來向他通稟今夜行動的進展。

  可他還沒來及見到赫紹煊,便隔著兩扇屏風隱約瞧見了雙雙倒在床榻上的兩人。年輕的侍衛臉上不由地一紅,立刻便駐足站在原地,低下頭通稟道:

  “王上,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已經順著瓊善的蹤跡找到了上堯在青都的線人,眼下已經派兄弟們連番盯著了。丞相遣屬下來問問,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隻見赫紹煊沒有回應,九元又不敢抬頭看,隻好硬著頭皮再次試探著開口道:

  “王上?”

  赫紹煊小心翼翼地將楚禾的手從他脖子上取下來,替她掖好被角,然後吹熄了寢殿的燈,這才走到九元不遠處,隔著屏風沉聲道:

  “讓丞相不必有顧慮,依原計劃行事。有我坐鎮青都,王軍不敢輕易進城。你轉告丞相,讓他不惜一切代價,要在最短時間內誘來上堯領主。”

  九元立刻應了一聲,轉身便匆匆地離開了寢殿。

  等他走出了朱雀宮,外麵等待的十元便迎了上來。

  借著宮燈,十元瞧見他臉上窘迫的神情,有些困惑地問道:

  “你怎麽了?”

  九元緊鎖著眉頭,艱難開口:

  “方才…王上好像…沒穿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  九元:都怪我這雙眼睛,看透了太多...

  第五十二章

  ==

  楚禾本以為赫元禎此次東巡不過是臨時興起, 最多也不過在青都附近賞玩三五日便會啟程歸京。

  畢竟東堯相比起其他諸侯國而言, 地勢偏僻, 物產單一,且根基不穩。不僅時常需要擔心北部的蠻族侵擾,東部沿海還時常遭遇海盜之亂。

  無論怎麽看, 都實在不是可以令天子長期駐留的地方。

  可楚禾沒想到的是,赫元禎似乎鐵了心要待在東堯, 大有長期住在膠北行宮的意思。

  倘若他隻是安安靜靜地住在行宮, 倒也礙不著她什麽事, 正好得了閑可以與哥哥小弟多相處一段時間。

  隻是令她煩躁的是,赫元禎幾乎每天要遣身邊的大太監段弼遞送三四次東西進來。

  這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請柬。

  倒不是因為赫元禎沒送過別的, 隻是他前腳一送,楚禾後腳便會將東西扔出宮去,一次也沒被赫紹煊發現過。

  而那些送來的請柬,內容也多是請她去膠北行宮一遊, 亦或是請她到西山月牙泉一遊, 亦或是請她陪伴自己去城外的百獸園一遊。

  其實他大可用天子聖詔強行命令楚禾伴駕, 隻不過赫元禎想要的是私下裏的會麵, 而並非大張旗鼓地強迫她陪伴自己。

  隻是他越這樣卑微地遞請柬,楚禾便越將他的心思拿捏得緊, 竟真的一次也沒有答應過。到後來, 她也懶得接見,直接命宮人們將段弼轟了出去。

  想起前世被段弼欺侮過的記憶,楚禾感覺十分解氣。

  幾次跑腿下來, 這位在玉京頗受眾人奉承的大太監,竟在朱雀宮連番栽了跟頭,不禁有些懷疑人生。

  連著被楚禾拒絕了六次之後,赫元禎終於意識到自己走到了一條死胡同裏麵。

  於是他改變了策略,直接將目標對準了赫紹煊。

  跟對待楚禾的卑微不一樣,赫元禎在赫紹煊麵前勉強能找回一些麵子。

  畢竟他是君,赫紹煊是臣。

  他說要在膠北行宮與巨鹿原舉辦春獵,赫紹煊便沒理由反駁。

  天子禦詔頒布不過短短兩日,赫紹煊便隻得命朝臣們暫且停下手中的政事,開始在巨鹿原上築起臨時營帳,供那些參加春獵的貴族和兵士們使用。

  楚禾沒想到赫元禎為了見到他,能這麽大張旗鼓地舉辦一場春獵,忍不住有些惱怒。

  隻是怒歸怒,她總不能稱病留在宮中不露麵。若是那樣,赫元禎恐怕追得會更凶。

  ==

  好不容易跟著赫紹煊一起住進了膠北行宮,他卻又要外出巡視三軍。

  楚禾無奈,便隻好閉門謝客,獨自一人在寢殿裏酣睡補覺。

  誰知赫紹煊前腳剛走,楚禾連枕榻都沒躺熱,就聽見外麵傳來段弼那令人討厭的尖銳細嗓:

  “陛下駕到——”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段弼這幾日在朱雀宮受了氣,他今日的嗓音比起往日格外尖銳難聽一些。

  立夏在這尖銳的通傳聲裏卷簾兒進來,滿目愁容地走到楚禾麵前,輕聲道:

  “娘娘,這回怕是不能不見了…陛下帶了好些東西過來,奴婢回了話說娘娘在午睡,誰知他說那便一直等到娘娘起來。”

  楚禾感覺太陽穴突突一跳,強忍下心裏的煩悶,讓立夏和斂秋侍奉著換了身衣裳,徑自出去見人了。

  見到她出來,赫元禎不再是先前在宴會上那副冷淡疏離的模樣,臉上掛了一絲和煦的笑。

  他穿著一身再普通不過的銀白色常服,除卻袖口和領間繡的龍以外,一般人瞧見他約莫隻會以為他是哪家閑適風流的貴公子。

  楚禾無視他殷切的目光,波瀾不驚地走到赫元禎麵前,向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萬福禮:

  “妾身參見天子陛下。”

  赫元禎緊走兩步上前來,剛要扶她起身,卻被楚禾略略側身躲了過去。

  他神色一滯,隨即又故作無事一般笑談道:

  “聽說你最近喜歡上了顧芳奇的畫。剛好寶庫中存了幾副孤品,這次便一並帶來送給你了。”

  楚禾厭煩他走近,於是欠身退開半步,輕聲道:

  “回稟陛下,妾身喜歡顧芳奇的話並非是因為畫師。更何況,妾身喜歡的那副畫像已經花重金買下了,實在不需陛下破費。”

  赫元禎凝神片刻,訕訕垂下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