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作者:紅口白牙      更新:2020-07-06 11:45      字數:2753
  回應他的是響亮的摔門聲。

  房間裏頓時安靜了片刻。

  邱言至長歎一口氣。

  身子往後,倒在了大大的床上。

  大黃又撲棱著翅膀出現在他麵前。

  它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你今天狀態好奇怪……”

  邱言至點了根煙,不輕不重地吸了一口。

  煙緩緩散去。

  邱言至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聲音有些縹緲:“大黃。”

  “幫賀洲擋吊燈那會我真他媽快要疼死了。”

  “當時我快要疼暈過去的時候,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老子受了這麽大的苦,一定要把賀洲弄到手,否則就虧大了。”

  “所以我現在看見賀洲還是這個逼樣子,就覺得心特煩。 ”

  大黃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忽然說:“我知道了,就像小王子說的,正因為你在你的玫瑰上花費了很多時間,你的玫瑰才變得如此重要。賀洲就是你的那朵玫瑰花,你愛他。”

  邱言至本來心情還挺糟糕的,聽大黃這麽說,差點都被氣笑了,他把剩下的半截煙摁滅在煙灰缸裏:“愛你媽,賀洲又不是真人,老子還沒瘋呢。”

  大黃道:“不是真人怎麽啦?不是真人就不配被喜歡了嗎,你知道嗎?我們遊戲開發商都說啦,我們這款遊戲主打戀愛也是為了讓人喚起對愛情的激情,讓每個人都能擁有一段難忘而美妙的戀愛經曆。我們遊戲這麽逼真,賀洲也那麽優秀,說不定你以後就真的喜歡上他了呢。”

  邱言至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來,向門外走去,一想起大黃那派天真的言論,他就忍不住想笑:“得了吧,老子喜歡狗都不會喜歡他。”

  .

  孟齊康正坐在餐桌前發呆,聽見腳步聲,他站起來轉過身子去看,看見隻有賀洲一個人下來了,沒忍住詢問道:“言至呢?”

  賀洲沒答,對孟齊康說:“你先吃飯。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孟齊康猶豫了一下,對賀洲說:“我在這兒其實也可以,也能照顧言至。”

  “我不可以。”賀洲伸手按住孟齊康的肩,把他摁在座椅上,“你先吃飯。”

  孟齊康還怎麽能好好吃飯,他迅速地胡亂吃了些,卻差點噎住,他慌忙拿過湯碗要喝湯,哪知剛喝了一口,就燙地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賀洲拿杯子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語氣溫和:“慢點吃,不用急。”

  孟齊康奪過水一飲而盡,這才感覺好了些。

  “早知道剛剛就不加熱湯了。”孟齊康剛剛被燙了一下,現在舌頭還有些疼 。

  賀洲愣了一下:“加熱?”

  孟齊康拿過紙巾擦了擦嘴:“傭人早早就把飯做好了,言至為了等你一直沒有開動,飯菜都涼了,菜涼也就罷了,我想著湯至少不能涼,便自作主張的拿去熱了熱。”

  賀洲微微一怔。

  ……這飯菜原來不是邱言至支使齊康哥做的。

  他抬頭看了眼樓上。

  正好看見邱言至站在二樓的扶手旁,眼神死死的盯著他接過孟其康水杯的手。

  然後邱言至的視線緩緩移到了賀洲的臉上,兩人視線接觸的時候,邱言至轉身,砰地一下關上了屋門。

  賀洲送孟齊康出去的時候發現天又下了雨。

  夜幕已黑,淅淅瀝瀝的雨滴砸落在地麵上,濺起一群群亮白色的光圈。

  聲音也好聽。

  滴滴答答的,構成了兩人之間唯一的聲響。

  “……言至似乎很喜歡你。”

  孟齊康突然說。

  賀洲係安全帶的動作頓了一下。

  然後他垂下眉眼,啪嗒一聲把安全帶扣住了:“與我無關。”

  孟齊康看向窗外:“那你為什麽要與他結婚。”

  “如果我不與他結婚……”賀洲頓了一下,看一下孟齊康,“我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

  孟齊康愣住了。

  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賀洲看著前方的路,踩下油門,加快了速度。

  賀洲從小便開始便喜歡孟齊康。

  可孟齊康不喜歡他。

  可這並不是他與邱言至結婚的主要原因。

  同樣。

  公司需要資金,被長輩“捉奸在床”。

  也不是他與邱言至結婚的主要原因。

  自從邱言至出現後。

  他便做了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也做了許多動機不明的決定。

  大部分行為就好比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揪了一片葉子似的,莫名其妙,又理所應當。

  就好像……是被控製著似的。

  這使他愈發厭惡邱言至。

  對邱言至的厭惡分明是從第一次相遇便成定局的事情。

  可一想到吊燈砸下時邱言至滿頭的鮮血,和剛剛那人站在二樓冰涼的眼神。

  賀洲便愈發覺得心煩意亂起來。

  他嘴唇緊抿,油門往下踩,速度越來越快。

  就在這時,耳畔忽然出現了一聲尖利的鳴笛,賀洲轉頭看向左側路口,隻見鋪天蓋地的刺眼白光中,一輛大型貨車正急速朝他駛來!

  賀洲瞳孔驟然緊縮,他急忙踩下刹車,渾身都是顫抖的,隻覺得整個世界都模糊而寂靜。

  多年前的回憶湧入大腦。

  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鳴笛聲,碰撞聲,哭喊聲。

  司機發出驚恐的喊叫。

  父親和母親在事故來臨時朝對方撲去,他們在死前的最後一刻深深地擁抱著彼此。

  他們將死之際還是微弱的喚著對方的名字。

  他們是上了報紙的恩愛夫妻。

  唯獨他賀洲一個人,頂著滿頭的鮮血,孤零零地坐在一旁,從清醒到昏迷,至始至終,都像個被拋棄了的孤兒。

  邱言至幫他擋下吊燈的那一次。

  是唯一一次他在發生事故時。

  有人看見他。

  有人抱住他。

  “賀洲……”有一個輕柔的聲音喚著他。

  賀洲這才顫抖著把臉從方向盤上抬了起來。

  剛剛那輛大貨車並沒有撞到他們。

  即使踩了急刹車,可有安全帶護著,也沒有受什麽傷。

  可賀洲依然是全身都有些發顫。

  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幾乎是有些倉皇地逃了下去,扶著車門,彎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氣。

  雨下的越來越大,傾盆的大雨澆在他的身上,順著他的頭發、臉頰滴了下來。

  孟齊康慌忙也下了車,拿出雨傘,撐在賀洲的頭頂。

  大概過了幾分鍾,賀洲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了下來。

  “這段時間沒有吃藥嗎?”孟齊康問。

  賀洲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搖了搖頭。

  孟齊康打開車門準備往駕駛位上麵坐:“我來開車,送你去醫院。”

  賀洲一隻手扶著眉頭,另一隻手攔住孟齊康的胳膊:“不用去醫院,我還好。”

  孟齊康盯著賀州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歎了口氣,後退了一步:“那我來開車。”

  “不用。”賀洲說,“我自己可以。”

  “可自從那件事之後你……”

  賀洲打斷他:“我總不能一直不敢都開車。”

  賀洲很快把車開到了孟齊康的公寓下。

  “你上來洗個澡,換件衣服吧。”孟齊康說,“都濕透了。”

  賀洲洗完澡之後,孟齊康給他拿了沒穿過的衣服,又給他沏了杯熱茶。

  “你臉色有點不太好,可能受涼了。”孟齊康伸手準備去量賀洲額頭的溫度,“要不你今天晚上住我這兒吧,我這裏有藥,而且雨越來越大了。”

  就在孟齊康的手即將要碰到賀洲的額頭時,賀洲抓住了他的手腕,製止了他。

  賀洲鬆開手腕,後退了一步。

  “不了。”賀洲說。

  他頓了一下,抬頭看著孟齊康,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