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招降了王獨山，還有陳德彪，麾下多了個進士、一個舉人，幕僚班子比李自成還要豪華。

  這讓高歡頗為滿意，一旁的湯師爺，卻搖著羽扇道：“公子，那王獨山貪汙受賄，雖接受改造，但是卻也不可完全信任，他連家人都不願意接過來，顯然沒有真心歸順。”

  高歡微微頷首，“這點俺清楚，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在俺們實力壯大到，可以逐鹿天下之前，大部分人都會抱著這種心態！”

  現在這種情況下，除了親族，還有關係深厚，已經深陷入高歡集團，沒了退路的心腹外，想要一個外來人，上來就忠心耿耿，是沒有可能的。

  湯師爺又道：“還有那陳德彪，家裏的田地和宅子，畢竟都被俺們分了，他心中未必沒有怨念，公子還是需要謹慎！”

  高歡看了湯師爺一眼，微微一笑，覺得他好像被王獨山改名吳用給刺激了。

  湯師爺羽扇綸巾，不敢自比諸葛亮，卻嚐嚐自比《水滸傳》中的智多星吳用，也一直想做高歡的軍師。

  以前，造反的都是佃戶，底層百姓，讀書人沒有造反的，湯師爺的秀才功名，在土寇中就算智者了，可是現在一下來個進士，來個舉人，讓湯師爺羽扇都不好意思搖了。

  高歡微笑道：“師爺提醒的是！這些人確實不能完全信任，俺現在沒有能夠信任的人去治理地方，眼下隻能依靠他們。不過為了改變這種現狀，俺有個事情，要師爺你去辦！”

  湯師爺立刻拿著扇子行禮，“公子盡管吩咐，屬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高歡走回座位，從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湯師爺，沉聲道：“這本冊子裏陳述了，俺對大明現狀的分析，還有登封土地分配經驗的總結，以及赤備軍將為何而戰！俺現在交給你，希望你能把這些，交給高氏族學，登封縣學的學生！”

  湯師爺接過冊子，上麵寫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幾個字，翻開看了兩頁，頓時精神一振。

  高歡沉聲道：“傳統士紳和文人大多站在俺們的對立麵，俺希望你能培養出，為俺們所用，為百姓說話的讀書人。”

  湯師爺沒想到，高歡居然給了他這麽重要的任務，心中不禁高興，可又感到壓力巨大。

  畢竟他一把年紀，隻是個生員，怎好意思去教人。

  高歡似乎看出了湯師爺的想法，鼓勵道：“俺要的讀書人，不是那種隻知道考科舉，學八股，滿口仁義道德，實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而是能為百姓解決實際問題，會思考的人才。俺覺得師爺你就是這種人，俺看好你！”

  湯師爺感動道：“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高歡點了點頭，遂即讓湯師爺回去琢磨他的小冊子，自己則想辦法，給族學整點教材。

  現在地盤小，等地盤大些，沒有可靠的文官體係來治理，打下堅實的基礎，那就跟李自成一樣，一敗就全垮了。

  ……

  十一月，杞縣的天氣，陡然下降，天空飄起了雪花。

  這對於杞縣的災民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被饑餓和寒冷折磨。

  這時，在一處粥棚內，宋獻策與已經熟悉的李岩道：“李公子，俺們將軍誠心相邀，還請你再考慮一下，去登封之事！”

  李岩搖了搖頭，“你們走吧！我不會離開杞縣，也不會放棄杞縣的百姓！你們起事，反抗朝廷，恕我直言，你們沒救百姓，反而害了更多人！”

  宋獻策道：“李公子，俺們高將軍，乃是河南登封人，同李公子一樣，都心係河南百姓，與闖軍不一樣。公子在登封分田地給百姓，發放種子農具，帶領百姓抗災，不像闖軍如蝗蟲過境一般禍害地方。”

  杞縣距離登封比較遠，所以登封那邊的消息，沒往杞縣傳，偶有一些消息傳來，李岩也不相信。

  李岩站起身來，“我說過不去登封！我要救杞縣百姓。”

  宋獻策無奈道：“現在公子家財散盡，粥棚也已經沒米下鍋，公子怎麽救呢？”

  李岩看著拿著破碗，站在冷冽的寒風中，等待施粥的災民，沉聲道：“我去找他們，勸他們賑濟。”

  說完，李岩便向外走去，然後對粥棚前的饑民道：“大家再等等，我一定給大家把糧食要來！”

  粥棚前的饑民，都跪在地上哭了，他們都知道李公子，為他們已經散盡家財。

  李岩看著悲慘的饑民，也目光含淚，心中滿是悲憤之情。

  “軍師，怎麽辦？要不直接綁了吧！”楊樹林看著李岩的背影道。

  宋獻策搖搖頭，“你敢動手，饑民非吃了俺們不可！”

  楊樹林看著粥棚外的饑民，還有李岩，“這可怎麽辦，總不能一直這麽耗著吧！”

  宋獻策捋捋山羊胡子，“快了！李公子這是對朝廷，對那些狗大戶，還有幻想。等幻想破滅，他就會義無反顧的跟俺們幹了。李公子散盡家財，不為名利，隻想濟世救民。這樣的讀書人，怪不得俺們將軍如此看重！”

  說話間，李岩已經徒步，走向遠處的城門。

  寒風呼嘯，白雪飄飄，李岩一襲白衣，腳踩著積雪，一步步走向緊閉的城門。

  “勸客駝蹄羹，霜橙壓香橘。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李岩一邊走，一邊滿腔悲憤的吟唱，“米價升騰增數倍，黎民處處不聊生。草根木葉權充腹，兒女呱呱相向哭。釜甑塵飛炊煙絕，數日難求一餐粥……”

  在他悲涼的吟唱聲中，身後則是扶老攜幼，跟隨在他身後的饑民，各人都被李公子的情緒感染，嗚嗚哭聲一片，卻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不忍蓋過李岩的吟唱。

  城頭上，守城的官兵，聽見著聲聲悲憤的控訴，不禁都紛紛後退了一些。

  這時城頭上，一名穿著官袍的官員，看著走過來的李岩，還有饑民，心中發慌，指著李岩罵道：“李岩，你再敢蠱惑百姓，本縣上書奪了你的功名！”

  “官府征糧縱虎差，豪家索債如狼豺。可憐殘喘存呼吸，魂魄先歸泉壤埋。骷髏遍地積如山，業重難過饑餓關。能不教人數行淚，淚灑還成點血斑？奉勸富家同賑濟，太倉一粒恩無際。”李岩卻一路念著，走到城門前，滿腔悲憤道：“大老爺，諸位士紳，難道你們就不能低頭看一看，這些快餓死的百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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