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瑞斯的話說到一半，便僵硬的止住了。

  他的腳步也停滯了，爪子在泥地上劃出長長的痕跡，突然間的慣性差點把諾娜甩了出去。

  諾娜剛想發表不滿，卻被一隻大手按了回去。

  “小姐，請退後。”

  哈瑞斯少見嚴肅的語氣，讓諾娜不由得一愣。

  這時候，她才看見了眼前的東西。

  那並非什麽怪物或者魔獸，隻是一個人類。

  老傑克倚在樹幹上，他身上一件單薄的襯衣，手上連武器都沒有拿。仰著頭看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像個迷路的普通老頭。

  他點燃煙卷，沒有往這邊看一眼，整個人掩藏在林間的陰影中，如果不是哈瑞斯的夜視瞳孔，甚至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哈瑞斯知道，這個人，就是一直訓練弗雷他們的那個人類。

  他有偷偷觀察過那些訓練的內容，唯一得出的結論是，很危險。

  那些動作和招式……也不知為什麽，在哈瑞斯心中的直覺判斷裏，這個男人似乎要比那個女巫師更加的不可捉摸。

  “他們怎麽樣了？”斟酌了一下用詞，哈瑞斯開口了。

  既然這個男人是和無名弗雷在一起的，那麽今天的狀況，他也應該知情。

  然而，老傑克隻是叼著煙卷發呆。他還是沒有往這邊看一眼，更別說回答。

  諾娜皺了皺眉，似乎失去了耐心。她幾步向前，湊到老傑克跟前。

  隨後，揚著那赤紅色的眼瞳，望向老傑克，“說吧，我們要找的人在哪裏？”

  這是被稱為魅惑之眼的血族特有能力。隻要是人類，在看到這雙紅色的瞳孔時，就無法逃脫被吸引、被征服的感受，下意識去的親近，臣服……

  然而，老傑克隻是歎了口氣。

  他手輕輕一彈，廉價的煙卷丟在地上，鞋子踩上去慢慢地碾碎。

  “我，有讓你們跟我說話嗎。”

  “什麽——”

  聽到這句話，諾娜下意識的想要發怒。

  但她一瞬間突然想了起來，這個聲音。

  很熟悉，好像在之前，有聽到過？

  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遭遇，那間看似平凡的屋子，一下銀彈的上膛聲……諾娜捂住了嘴，接連退後，踉蹌了幾步。

  “很抱歉，恐怕你必須得說了。”

  哈瑞斯咬了咬牙，手上一發力，尖銳的利爪穿刺而出。

  雖然他心底的直覺一直在警示著，千萬不要招惹這個人。但小姐在他麵前眼看著受挫，此時也沒有別的路可選了。

  嘴角是威脅的低吼，哈瑞斯一步步向前，目光凶狠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老傑克，不耐煩的“嘖”了一下嘴。

  ……………………

  沒有閃光，沒有轟鳴，什麽都沒有發生。

  至少在弗雷的觀察中，是這樣的。夜晚的森林依舊平靜，山脈無聲的沉睡著。

  他借助靈體的特性，漂浮在半空中，觀察著地麵的一切。

  但就算飛到了回生戒的極限距離，弗雷也無法看到森林的邊緣。這樣看來，估算了一下無名的腳程，恐怕一天之內走不出這裏。

  月光照耀之下，還是漫漫的一片綠色，完全看不出任何的變化。

  “太慢了……”

  弗雷皺著眉，慢悠悠地回到了地麵上。

  說的是哈瑞斯，他來得太慢了。

  自從天黑了下來，完全入夜，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按照弗雷大概的估算，現在應該是晚上九點至十點左右。

  森林到城市的這段路程，再老練的獵人也得花上一整天。考慮到迷路的可能性，老傑克才會給他們三天的時間限製。

  但狼人的話，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以那恐怖的速度和腳程，以及對叢林地形的掌握程度。按照弗雷的預計，他應該早就到了。

  可是，這麽久過去了，方圓千米之內幾乎什麽動靜都沒有。

  “難道……真的是那樣？”

  無名點了點頭，一副“我早就說了”的表情。

  做的也太絕了吧。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們也預料過老傑克會攔住救兵的可能性，沒想到這種最壞的情況，居然還是發生了。

  畢竟契約還在生效，弗雷並不覺得哈瑞斯隻是單純的在偷懶不來。

  “那我們走吧，如果他在來的路上，也有碰麵的可能。”

  弗雷立刻做出決定，必須要抓緊時間趕路，畢竟老傑克還留下了時間的限製。

  無名也點了點頭，兩人簡單做了準備，往一開始決定好的方向前進。

  黑暗的森林中，不知道有什麽未知的危險，在等待著他們。

  ……………………

  “莫吉托·自然呼吸。”

  無名先給自己上了一個魔法。

  這是一個效果不是很明顯的法術，可以使身體融入周圍的自然環境，降低突兀感和區別感。

  法術作用下，外表並不會改變，隻是簡單的心理暗示而已。不過對於沒有靈智的野獸而言，效果可以說很好。

  而且，這個對於現在的無名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夜晚的森林環境及其危險，隻要能盡量減少周圍視線的匯集，別被圍攻偷襲，他們的安全程度就能大大提高。

  施法概念也很簡單，一個能被稱為“自然”的環境，在這裏再適合不過。

  可能就要問了，既然能用魔法，為什麽不用那個“空間轉移”呢？

  這看似是最合理的解決方案，聽起來也十分方便，隻要一用，就能瞬間去到想去的地方。那麽也能回到黑街上，輕輕鬆鬆，迅速完成任務。

  其實完全不對。

  弗雷有研究過，《希爾妲·空間轉移》，是一個具有欺騙性質的法術。

  在施法過程中，它其實壓根就沒有做到“操控空間”的程度。名字隻是個噱頭而已，這個法術的實際作用是，回到一個曾經去過的地點。

  徹徹底底的標題黨，沒想到魔法界也有這種存在。

  而且，它有兩個嚴格的限製：一、距離不能太遠，經過的時間不能太長。二、對目標地點必須有深刻的印象。

  所以當初，弗雷他們在巡夜班手下救走哈瑞斯的時候，這個法術才能生效。他們剛從夏爾的店鋪裏出來，又沒走出太遠，自然能施法回到那裏。

  而現在這個情況，單單是距離這一點就不符合了。森林廣袤得難以想象，他們又出來了整整一天，在這個角度上，也早過了時間的限製。

  就算說隻跳躍一小段距離，但周圍全都是風景類似的樹林，腦內沒有明確的目標和指向，胡亂轉移說不定會遇到更多的危險，甚至有可能完全迷失方向。

  這樣一個不穩定的選擇，弗雷是絕對不會把珍貴的魔術師用在這上麵的。

  他更想把這個瞬發法術的機會用在更關鍵的時刻，比如生死關頭。

  不過弗雷也有過好奇，這樣一個複雜而困難的法術，居然隻能做到這個地步？

  那麽，有沒有真能操控空間，進行跳躍轉移的法術呢？

  或許真的有吧，但弗雷自己心裏也很清楚，這不是他們目前能夠接觸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