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去幫忙的。”

  一直沉默著的哈瑞斯終於說話了，“但被她攔住了。”

  他聳了聳肩，無奈地指著夏爾。

  看樣子，是這個沒譜的老師坑了他們。

  無名和弗雷默契地瞟了夏爾一眼。

  夏爾毫無愧疚的爽朗一笑，“年輕人是需要鍛煉的嘛。”

  哈瑞斯是簽訂了守護契約，必須保證無名的生命安全，所以才會迫切地想進來幫忙。

  不過……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盯著那隻棺材。大概也沒打算隱瞞，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麽東西。

  弗雷他們從地牢裏救出來的，那個吸血鬼少女。

  夏爾湊了過去，輕輕搬開一道縫，確認過裏麵的“貨物”，然後跟哈瑞斯點了點頭。

  哈瑞斯的神情驟然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弗雷和無名一眼。

  總感覺，這沒一會，哈瑞斯好像信任了夏爾不少？

  弗雷隱約有些奇怪，他還記得，當初在店裏談判的時候，哈瑞斯可沒少發表不滿和質疑。

  就經曆了一場並肩戰鬥，難道真產生出了類似戰友情的東西？

  不。弗雷突然察覺到，這貌似不是信任，更像是，敬畏？

  看哈瑞斯的樣子，怕不是在恐懼、躲閃夏爾。

  就在弗雷還在聯想推測的時候，突然感覺手臂被無名扯了扯。

  嗯？

  下意識地朝那邊看去。

  等等，那是什麽……

  教堂正門的光景，發生了想象不到的巨變。

  地麵完全被撕裂，地底深處，伸出來的是一隻隻黑色的東西。

  對，那東西完全無法形容，又像是柔軟的觸手，又像是堅硬的鋼鐵，材質不明，形狀未知的物體，從地底蜂擁而出。

  它們形態狂亂、雜生，衝天而起，比周圍的樓房還要高。

  相互交叉、彼此纏繞，它們的末端，穿刺著一個個，人體。

  詭異得就像異端神話中的場景，眾人被吊死在空中。

  在黑暗的環境中，月光的照耀下，這一幕顯得尤為可怖。

  仔細辨認之下，那些正是穿著白袍，教廷的聖職者們。

  而被掛到最高處的，恰恰是那位神秘莫測、鎮定自若的，主教大人。

  這副壯觀而恐怖的景象完全震懾住了弗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腦內瘋狂的信息在不斷地增長。

  “別擔心，都沒死呢。”

  夏爾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把弗雷扯回到現實的世界中。

  呼吸，深呼吸，一陣新鮮的空氣排解掉內心的慌亂。

  弗雷強迫自己鎮定精神，這才注意到，那些“黑色的東西”好像默契的避開了要害的部位，穿刺的全都是手腳軀幹之類的地方。

  以聖職者的身體素質……應該，不會死吧？

  “不過，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就是了。黑荊棘會吸收人的生命力，以作為自身的固定和強化，如果沒有外部力量來打破這個平衡，那就會一直保持這個共生關係。”

  夏爾輕描淡寫的敘述著難以想象的事。

  這也是魔法嗎。

  這也是魔法能做到的事嗎？

  想想方才自己還在用魔法小打小鬧，還洋洋得意的做什麽戰術總結，弗雷此時就感到一陣羞恥。

  重新看向夏爾，弗雷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之前隻是隱隱感覺到這位老師很強，沒想到居然誇張到這種地步。

  不過這樣，也能解釋得通哈瑞斯的態度變化了。看到這副壯觀的施法場麵，輕鬆解決掉這麽多棘手的敵人，換誰又能不心生畏懼呢？

  嗯，等等？

  弗雷盯著夏爾看了一會，突然好像發現哪裏不對勁。

  這位超強的魔法師，深藏不露的老師夏爾，似乎，又沒穿鞋。

  對，她光著腳，踩在地板上。

  不會髒嗎？黑街的衛生狀態弗雷是十分清楚的，各種髒亂差就不說了，作為現代人穿越過來，他適應這裏的環境也花了很大一番心理工夫。

  就算是教堂門前的地麵，也是天天各路人群經過，白天算是個人群密集地。雖然有清潔人員，不至於遍地垃圾，但灰塵泥土也是不少。

  而看向夏爾的腳丫，還是一如往常的白淨。

  我懂了！

  那一瞬間，弗雷突然察覺到了問題所在，有一厘米。

  沒錯，仔細觀察之下，能看到她的腳底，和地麵之間，有剛好一厘米的空隙。

  等於說，夏爾看似是在做走路的動作，其實完全隻是假裝，她根本就是懸空漂浮，不會接觸到地麵！

  所以，就算光著腳也沒事。

  這樣微小的把戲，不仔細去看完全發現不了，誰會注意到這個小小的“一厘米”呢？

  弗雷啞然失笑，先不說夏爾為什麽會有這個執念，目前也問不出口。

  但這是怎麽做到的，這也是魔法嗎？

  就在弗雷還在思考著嚴肅的魔法學術問題，突然感到頭頂一陣疼痛。

  是無名，冷著臉，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弗雷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多麽的奇怪。

  因為漸漸習慣了靈體的形態，過多了這種別人看不見自己的生活。弗雷也養成了一些特殊的行為習慣，比如無視其他人的目光。

  他現在，就是蹲了下來，湊在夏爾的光腳前，旁若無人地、細細地觀察……

  然而，夏爾無疑是“看得見他”的那一類。

  “在看什麽呢？”

  夏爾臉上是古怪的笑容，眯著眼，也分不清是羞還是氣，佯裝踢了弗雷一腳。

  弗雷連忙躲閃，清了清嗓子，端起嚴肅的表情，“呃，嗯，這裏畢竟還不是很安全，我們換個地方再聊吧。”

  夏爾咬了咬嘴唇，也不好在人前發作，隻能配合他轉移這個尷尬的話題。

  “對了，那個棺材。為什麽要扛著，收進你那個戒指裏不好麽？”

  突然被提到，無名一愣，好像也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她掂量了一下肩上那口裝著吸血鬼的棺材，對她來說也算不上重，不過多少走路也會不便。

  對啊，為什麽不收進回生戒裏呢？

  回生戒能當作存儲空間的事，是弗雷主動和夏爾提起的。

  原因有二。其一是主動說，能多多少少避免對方哪一天因為好奇偷偷搜查，萬一被看到那些修仙的法寶和典籍，就說不清楚了。

  說到底，那些東西，就連這麽親近的無名，弗雷也不曾提起過。因為這樣很可能就暴露了他作為“穿越者”的身份，這點還是弗雷盡量想要避免的。

  弗雷也一度曾想過要不要銷毀它們，但最後還是下不去手。

  雖然在這個沒有靈氣的世界裏，那些東西一文不值，但說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場。

  所以同時，弗雷也做了個手腳。他把那些屬於修仙世界的東西，都放進了深層的隱藏空間內，這樣就能騙過基礎的探查手段。

  第二個原因，是為了試探。夏爾在聽了這件事之後，十分驚訝，說空間存儲的道具在魔法界裏也是十分珍貴的，叮囑他們好好使用。

  甚至，夏爾還沒有一點為人師表的樣子，直截了當的說後悔當初把戒指還給他們，早知道就自己拿著了。

  她的反應……不像是裝出來的樣子。

  因此大概率可以排除，夏爾應該不是把那二十二張神秘塔羅牌塞進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