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起走出去，如風始終低垂著頭，沒有看走在前麵的他，也沒有問出心中的疑問，他怎麽會過來？

  走了沒幾步，他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她。眼神不再似第一次見到時的淩厲，隻是有著一股，令如風怎麽都讀不懂的神情。

  “好好讀書。”那是他僅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那麽多年後的唯一的一句。

  如風回想起來，心裏有股暖暖的疼。那時候，他的眼神，是憐惜？是柔愛？是冰冷中夾雜著熱情的複雜眼神嗎？

  如風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撫著手中漸漸涼卻的咖啡，卻一點都沒感覺到涼意。

  “喂喂喂……想什麽啊想那麽入神？可以下班啦……”不知何時，袁袁已出現在她身旁，一屁股坐在她麵前的桌子上，扣著桌麵，對著她瞪眼。

  如風回神失笑：“知道啦知道啦……我不打擾某些人了。”如風壓低著聲音朝著袁袁擠眉弄眼。

  袁袁頓時一陣心虛，瞄了眼坐在那端的鬱江濤，朝如風露出惡狠狠的眼神：“再說……再說我揍你……”

  “你舍得嗎？”

  “不舍得，再說那樣也會壞了我的淑女形象，不過，我可是有謝明傑的電話的……”袁袁並不知道早上發生的事。而此時突然提起，如風還是忍不住寒了下。

  “行了行了，我回去了……”如風飛快整理了下東西，背起包包還沒跨出門口，手機響了起來。

  左雲淨的電話，約她一起去她家，她婉言拒絕了。

  “為啥不去啊？左大少這幾天都沒來，你不想他嗎？”

  “我想他幹嘛？”如風沒好氣白了眼袁袁。

  “我有時還真看不懂你啊如風，啥時你也變得這麽高深莫測了？”

  “我又怎麽啦？”如風跨出門口的腳又收了回來。

  “有時看你在發呆，那神情，簡直算是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所有的。可是……你卻好像並不喜歡左泓淨，你有另外喜歡的人？”袁袁斜眼曖昧地看著她。

  如風被她說得猛地心跳加快。思緒在腦海中飛快旋轉，轉了好幾圈，也還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話，於是急急說道：“我下班時間到了，我走了……”沒等袁袁反應過來，忙大踏步走出去。

  “下班時間早超過了……”身後傳來袁袁的嘀咕聲。

  如風沒敢在路上停留，也沒敢走小胡同，急急地回到家，把門全都鎖住。

  如雨不回來，一個的餐桌很是淡漠冷清。草草吃了口飯，看了會電視就上床睡覺了。

  很累，所以睡得很沉。如風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的時候，不知道已經是幾點，睜開朦朧的眼，看看四周的黑暗，方覺不是在睡夢中。

  拿過手機，看到屏幕上的顯示：袁袁。她不禁哀號出聲，什麽時候了還打電話，真是要死。

  有氣無力的接通電話，那端卻傳來袁袁精神百倍的聲音：“如風如風，你在幹嘛？”

  “現在幾點啦？我能幹嘛？當然是睡覺了。”如風皺著眉沒好氣的說道。

  “不會吧，才十一點多你就睡啦？”

  “大姐，十一點多了啊，你還打電話，你讓不讓人活啊？”

  “哈哈……不是啦不是啦……我隻是有點事想要問你……”

  “什麽事你非要這麽半夜三更打電話問？”

  “呃，那個，你到底喜不喜歡左少啊？”

  如風呆呆瞪著手機愣了三秒，這丫，半夜三更，不會就問這事吧？

  “我說，你是不是太空閑了？”如風盡量壓抑著自己幾近崩潰的聲音，對著電話那端的袁袁輕聲細語道。

  “誰說的，誰說我空來著，我不剛處理好傷員，你不知道，那黑道上的，還真是一幫亡命之徒啊，唉，告訴你告訴你，你知道我今晚看到誰了？”袁袁興奮地在電話裏嚷嚷

  “誰啊？”如風的眼呈半閡狀態。

  “孟紹南，就那黑幫老大，孟紹南，報紙上一直登的那個，你不知道，他的車都讓人給炸了，自己也受傷了，被手下送了過來……”

  如風半閡著的眼瞬間瞪得老大老大，睡意也一下子全消失了。

  呆呆握著話筒好一陣，腦中反複著袁袁剛說的話，“他的車都讓人給炸了，自己也受傷了”艱難地整理著混亂的思緒，對於袁袁後麵所說的什麽話，她是一句都沒聽到。

  忽地坐起，徑自掛斷電話，匆匆穿上衣服，衝下樓梯，慌亂中，甚至忘了自己還穿著拖鞋，甚至忘了拿背包裏的鑰匙。

  “唉真是可怕啊，如風你說，這人與人……唉如風，你還有沒有聽我說啊？喂……喂……如風？”電話那端忽地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袁袁不禁盯著手機看了半晌，忽地回過神，“這死丫丫的，居然掛我電話？！看我明天怎麽收拾你！”

  鬱江濤從門口走入，剛好聽到袁袁的咒罵聲，不禁輕笑出聲：“罵誰啊？一副較勁的樣。”

  “還能有誰？尹如風啊……唉不過，那個孟紹南，真得傷得很重嗎？”袁袁看著鬱江濤，小心翼翼地問著。

  其實看到他滿身鮮血的被人扶進來，就應該能判斷他傷得重與否。

  “那個，他的腿……是不是斷了？”袁袁繼續很好奇地趴在鬱江濤麵前，滴溜著大而烏黑的眼睛，問著。

  隻是奇怪，他孟老大被送進來後，就進去了鬱江濤一個醫生，甚至連她這個一直跟隨左右的小幫手也被關在了門外，是嫌她縫合或是包紮的技術太差了嗎？那也太瞧不起人了！袁袁不滿得皺了皺鼻子。

  鬱江濤抬眼看了她一眼，對著她笑笑，沒有說話。

  袁袁一愣，雪白的日光燈下，他的笑容太明亮，一下煞到了她的眼，她忙別開頭：“我……我去看病人……”袁袁逃也似地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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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風一路狂奔，喘著粗氣跑到了醫院，使勁按著電梯沒有反應，又一路跑上了樓梯，一口氣跑到八樓。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和剛從辦公室出來的袁袁的麵對麵碰上。

  “在哪？”如風手撐著雙腿，大口大口喘著氣，問著。

  袁袁瞪大了雙眼，像見到鬼似的一動不動站在那兒。

  如風看了她眼，還是決定自己找，抬眼，看著哪間急救室門上的字亮著，就打算就此衝進去。

  在袁袁還沒反應過來時，如風已經衝向一邊的急救室。

  門呯地一聲被打開。

  打開的同時，也就那樣愣在了那兒。

  小小的一間急診室，站滿了人。孟紹南吊起著右腿靠起在床頭，腿上纏滿了紗布，額上也貼著創口貼，嘴裏卻還刁著煙。而令如風呆在原地的原因，不是因為孟紹南的傷勢，而是因為站在室內的另一人。

  帶著和孟紹南差不多手下的天哥——梁天，此刻正坐在孟紹南的對麵，吸著煙。

  如風猛然的開門，讓房內所有的人都齊刷刷轉頭看向她。

  如風喘著粗氣，手還搭在門把上，頭發也被夜晚的風吹得淩亂，腳上還趿著一雙拖鞋，那樣子，說有多落魄就有多落魄。

  時間在那一刻仿佛被定住。如風不安的眼神瞟向孟紹南，又轉身坐在那兒的梁天。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該說什麽。

  孟紹南想不到她會過來。是哪兒走漏了風聲嗎？她不應該會知道啊。

  眼裏在看到她時，驚訝，狂喜，也就那麽一瞬，一下子被冷漠取代。垂下眼，不再看她，仍是一副為然的樣子，仿佛從來都不認識此刻站在門口的人。

  如風的腦海裏飛快的轉著，拚命想著所有可以聽起來合理一點的解釋，來擺脫她此刻尷尬而又危險的處境。

  她悄悄看向孟紹南，他正吸著煙，悠然地吐著煙圈圈。眼卻沒有接觸她的。而臉上，卻平靜無一波瀾。

  剛想就此蒙混過去時，一邊，梁天的聲音卻傳了這來：“這不是……左大少的女人嗎？”

  如風一愣，孟紹南抬眼。臉上有幾分冷凝，瞬間，又被絢麗的笑容取代，眼睛看向她，帶著幾分迷離：“怎麽？左泓淨讓你來看我死了沒？”

  如風看向孟紹南，她明白他的意思，卻在聽到死這個字眼的時候，心忽地就此痛開。

  孟紹南收回眼神，手上把玩著打火機，輕輕對著她說道：“回去告訴他，拖他的福，還死不了……”

  話語不緊不慢，透著冷冽。

  如風怔怔看著他，看著他纏繞著紗布的右腳，心裏如哽住了，怎麽都轉不過身。

  “還不快去？”孟紹南輕輕地，微眯著眼，聲音裏透著不容拒絕的語氣。

  如風扯了扯嘴角，看向孟紹南：“那您好好休息……”轉身，帶著門。

  “慢著……”關門的刹那，梁天的聲音傳過來。

  如風跨出去的腳就那樣僵硬的停在那裏，感覺到身後有人輕輕靠近，她知道肯定是剛才出聲的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