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南麵無表情地看著如風，看著她在他麵前一件一件地脫下衣服，看著雪白的胴體在他麵前盡現。他的呼吸霎時凝滯。

  是的，他想她，他要她，他好想按著她好好愛她。可是……可是，這不是他要的結果，他並不要這樣的結果。等了她三年，他並不想等來她的恨，他不要這樣的結果……他收回目光，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欲，拚命緩和著自己的呼吸，他怕他會忍不住，忍不住做出讓他後悔一輩子的事，忍不住做出，讓她恨他一輩子的事。

  “如風……你知道為什麽我會答應和你父親做交易嗎？”黑暗中，孟紹南的聲音悠悠響起。

  如風怔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忽然之間提起這件事，但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

  “你的母親……是死在你現在實習的醫院吧？”

  如風依舊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不詫異他怎麽會知道她母親死在哪，因為他是孟紹南，所有他應該知道的事他都知道，所有他不應該知道的事他也知道。

  “那時候，看到那麽瘦弱的身體背著一具相同重量的軀體飛奔進來……明明在眼裏看到了焦急，明明看到了坐在那裏顫抖不已……而卻在醫生宣布死亡的那一刻，沒有掉下一滴淚……你給我的，不僅僅是震撼……如果我買下你，如果當初的決定會讓你恨我的話，那麽我會放了你……我會還你自由……”孟紹南說完，擦過她身邊，開門，出去。

  身後傳來“砰”的關門聲，靜靜地空氣中還流淌著他剛剛說過的話，流淌著他剛存在的氣息和味道。如風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風從開著的窗口吹進，吹在她赤裸的身上，如風不禁打了個寒戰。雙手環抱自己，慢慢蹲下。嘴角嚐到一絲苦澀，伸手一摸，卻原來都是淚。

  母親死的時候都沒有哭泣，也以為從此以後都不會再哭泣。而現在，卻是滿臉是淚。為什麽？為什麽這個男人的出現，會激出她所有的情緒。她以為她可以從容地麵對所有的一切，可以從容地對待她是他買來的物品的事實。可是，當他要掠奪本就已經屬於他的一切時，為什麽她還會有這樣的反應呢？三年前，當他答應和父親做交易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心了，沒有思想了。為什麽三年後，她還會做出反抗？為什麽三年後，她會為了他的話，而流淚……

  如風無力地穿好衣服，走入浴室，捧了把清水潑向自己的臉。冰涼的感覺，從指尖一直涼到心底。不是冬天，為什麽會如此嚴寒。

  抬頭，看著鏡子中濕漉漉的臉，看著鏡子中被吻得腫脹的唇，伸手輕輕撫上，能感覺到那裏的灼熱，感覺到那裏灼熱到疼痛。那裏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殘留著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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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風……你知道為什麽我會答應和你父親做交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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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是他冷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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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在眼裏看到了焦急，明明看到了坐在那裏顫抖不已……而卻在醫生宣布死亡的那一刻，沒有掉下一滴淚……你給我的，不僅僅是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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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也在那兒嗎？

  如風的思緒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母親死去的那一天。

  那天，她如往常一樣回家，卻看到房門緊閉著。隱隱覺得有不祥之感，她拚命開門，拚命叫喊著媽媽，卻沒有回應。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用她單薄的身子，就那樣撞開了門。卻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母親。那一大灘觸目驚心的鮮紅，到死，她都忘不了。

  她忘了她是怎樣背起沉重的母親，忘了是怎樣飛跑入醫院，她隻記得她一路的飛奔，流下了一路她母親的鮮血。那一滴一滴，慢慢吞噬著她母親的生命。她隻記得醫院裏混亂的場麵，隻記得醫護人員將她隔在門外，隻記得……那監護儀上顯示出的一條直線，隻記得醫生麵無表情地出來，對著她冷漠的搖頭，讓她在死亡書上簽字。

  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沒有哭，失去了媽媽，永遠都失去了最最親愛的人，而她，卻沒有掉下一滴淚。站在媽媽的床頭，看著醫護人員撤走媽媽身上的導管，儀器，看著他們為麵無血色的媽媽蓋上雪白的床單，她卻隻是在一邊靜靜看著，沒有掉過一滴淚。一邊的人無不唏噓惋惜，而她卻隻是冷冷地看著。就連醫護人員都投以驚詫的目光，是感慨她的冷靜，還是對著她的冷漠抱著不滿的情緒？

  那樣的生離死別，也沒有激發出她片刻的情感，她就像是一個無血無肉的人，冷眼觀看著這世間的冷暖變遷，那些屬於她的，不屬於她的，都在她的冷漠中漸漸消失怠盡。

  如風不知道她是怎麽走出的醫院，也不知道是怎麽暈倒在路上。當她醒來的時候，她卻已經在醫院裏，看著身上雪白的被單，她愣了好久好久。她詢問了來查房的護士，說是一個男的送她過來的，幫她付了醫藥費，但卻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走了。她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關心那位送她來醫院的人，還有很多的事等著她去處理。

  她沒有征求醫生的同意就擅自離開了醫院，回到冷清清的家中，整理著母親的遺物，卻在那個時候，被孟紹南的人帶走。

  就因為他在醫院看到了她的無血無淚，看到了她的殘酷冷血，所以才會震撼他，所以當他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才會答應了她父親的交易嗎？那樣的理由未免太過牽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