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校長是國府領袖，所以，就算毛邦初一萬個該死，就算鍾毅占著一個理字，也仍舊免不了向常校長做出妥協。

  但是，對於陳納德，還有以陳納德為首的美國教官，鍾毅可就沒那麽客氣了。

  昨天，十幾個美國教官終究還是被裝進囚車，拉到昆明的鬧市上進行了遊行，而昆明的百姓也果然不負眾望的投以臭雞蛋、爛菜葉問候。

  龍雲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沒有下令阻止。

  鍾毅還真是不怕事情鬧大，就不怕激怒美國政府、引起外交糾紛？

  以眼下中國的處境，得罪美國可真不是明智之舉，至少包括陳納德在內的那十幾名沒有被枷鎖示眾的美國教官是這麽認為的。

  “不可理喻，此人簡直不可理喻。”一個美國教官憤怒的咆哮道，“我們是應昆明航校的邀請前來任教的，我們是來幫助中國人培訓飛行員的，中國人就這樣對待我們？太過分了，這真是太過分了！”

  “我們必須把這一事件報告給詹森大使！”

  “報告給詹森大使還不夠，必須捅到國內的報紙！”

  “對，披露到報紙上去，造成輿論，我們要讓姓鍾的聲敗名裂！”

  “沒錯，美國公民的尊嚴不容褻瀆，鍾毅是在挑釁整個美利堅！”

  一時間，在場的十幾個美國教官群情激憤，大有徹底搞倒、搞臭鍾毅的架勢，隻有陳納德坐在旁邊，一聲都沒有吭。

  事情比想象中要更複雜。

  兩天前，陳納德事情發生之後的第一時間，就給重慶的詹森打去了一個電話，在電話裏邊將鍾毅的暴行控訴了一遍。

  詹森聽了也是勃然大怒，表示一定會向國民政府提出抗議，並且責成國民政府對鍾毅施以嚴厲懲誡。

  陳納德堅信鍾毅會因此而受到嚴厲的懲罰，革職都是輕的，搞不好還有可能會被押送到重慶，交由軍事法庭來審判！

  然而，事情接下來卻沒有按照陳納德預想的發展。

  兩天時間過去，鍾毅雖然暫時被龍雲扣押，但並沒有實質性的懲處。

  早上，陳納德再次給詹森打去電話詢問時，卻反而在電話裏被詹森臭罵一頓，說他給自己找麻煩，還說有什麽事，他自己負責擦屁股！

  最後，詹森還提醒他，最好發個電報回國，問問國內發生了什麽事？

  然後，陳納德真就給國內發了個越洋電報，不問不知道，一問直接嚇了一跳，敢情國內的輿論早就已經沸沸揚揚，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等各大報紙紛紛發表社評文章，對美國籍教官在昆明航校的不文明表現進行了嚴厲批評。

  好嘛，姓鍾的居然背地搶先下手，占據了輿論的製高點。

  這下，陳納德他們就陷入到被動，連大使都不幫他們了。

  不過，陳納德也是懶得跟手下這些人多嘴，說了也沒用。

  陳納德隻是有些心煩，鍾毅為什麽到現在還不找他談話？

  其實，陳納德根本不想離開昆明航校，更不想離開中國。

  因為在國內得罪了美國空軍的最高層，陳納德已經毫無前途可言，所以他如果想實現自己的理想，想實踐自己的關於空戰的理論，就必須借助中國空軍才行。

  事實上，陳納德真正想當的不隻是昆明航校的總教練，他真正想當的，是中國空軍的總顧問，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指揮中國空軍，跟日軍航空兵進行空中的較量！

  可現在，鍾毅卻是一點妥協的跡象都沒有，甚至於都不願意找他談話。

  在昆明航校破舊的宿舍樓裏等了整整三天，發現鍾毅還是沒什麽動靜，陳納德終於坐不住了，主動找到了鍾毅的辦公室。

  隻不過，陳納德並沒有第一時間認低服軟，他還是想嚐試著保持高傲。

  “鍾將軍。”陳納德對鍾毅的稱呼成了將軍，又道，“我承認小看你了，我沒想到你在美國竟然有這麽大的能量，竟然能左右報紙輿論。”

  鍾毅繼續批部文件，頭也不抬的道：“陳納德先生，有什麽事請直說，如果沒什麽正事的話，出門左拐，不送。”

  陳納德聞言一窒，險些被憋死。

  “鍾將軍。”陳納德控製住怒火，強硬的道，“我認可你的能力，我也承認我們的某些人確實做錯了一些事情，但我絕不認為，你對我們的處理就是正確的、恰當的，如果你還是這麽個態度的話，那麽我隻能非常遺憾的通知你，我們的合作結束了。”

  “嗯哼？”鍾毅終於抬起頭，淡淡的說道，“然後呢，你們會怎樣？”

  “然後？”陳納德哂然說道，“然後我們就會回美國，我們今天就走。”

  “歐凱。”出乎陳納德的意料，鍾毅非但沒服軟挽留，反而一肅手道，“那我就預祝你們一路順風了。”

  “呃……”陳納德便立刻僵在那裏，走不是留更不是。

  好半晌後，陳納德才終於找到說詞，說道：“可是按照之前定的合同，一旦你們昆明航校違背了合約，就需要支付大筆違約金，所以……”

  “法克，你們還想要違約金？！”鍾毅終於怒了，猛然一拍桌案怒道，“陳納德，直到現在你還沒有認清形勢嗎？你們是過錯方，你們才是過錯方！居然還有臉討要違約金，你為什麽不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豆腐？”陳納德茫然的道，“豆腐似乎撞不死人。”

  “你終於知道豆腐撞不死人？”鍾毅哂然道，“陳納德，我就說一句，如果你們願意留下來，那就繼續留下來，你還是昆明航校總教練，將來也會是航空第1師的總顧問，但如果你們想要走，那就請便，我們這不缺人。”

  “喔特，不缺人？”陳納德不太相信。

  “是的，不缺人。”鍾毅淡淡的說道，“我就再多說一句，再過兩天，你的三百名同胞就會到達昆明，其中的一百人是退役飛行員，對了，還有你的一位老朋友，馬丁斯。”

  “喔特？”陳納德吃聲道，“馬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