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希道：“可咱們要是一個團都不派，說不過去吧？”

  說此一頓，何文希又道：“而且隻派一個團過去，影響其實也不大。”

  鍾毅說道：“隻派一個團，影響確實不大，可問題是如果鬼子增兵，一個團仍舊守不足以守住溪口呢？你是接著增兵，還是坐視不管？”

  說此一頓，鍾毅又接著說：“若接著增兵，那麽最後，整個海防總隊九個團都會被宇佐美隆調到溪口，可如果不增兵，最終還是要落個坐視不管，既然最後難免要落下一個坐視不管，那還不如索性一個團不派！”

  何文希無言以對，因為鍾毅說的好有道理。

  然而，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是事情卻不能這麽做。

  無論如何溪口鎮都是常校長老家，政治姿態還是要的。

  當下何文希說道：“參座，我覺得還是應該派個團去。”

  “我說不用就不用。”鍾毅搖頭道，“我會跟校長解釋。”

  何文希想了想說道：“參座，最在意這個事的其實不是常校長，而是常大公子！”

  話音剛落，一個通信參謀就匆匆進來，向鍾毅報告道：“參座，特戰大隊第一小分隊從溪口發來急電。”

  鍾毅喝道：“念。”

  “是！”通信參謀答應一聲，展開電報念道，“浙閩會戰參謀部：我部在溪口鎮遭遇鬼子一個小隊，今已殲滅，溪口鎮民房焚毀頗多，玉泰鹽鋪亦遭到焚毀，民眾死傷亦眾，所幸常校長之元配夫人無恙。”

  何文希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鍾毅一揮手屏退了通信兵。

  何文希道：“參座，真是萬幸，鬼子隻有一個步兵小隊。”

  “何主任，你高興得太早了。”鍾毅卻搖了搖頭，又道，“一個步兵小隊不成，宇佐美隆會派更多鬼子去溪口，在沒達到目的之前他是不會罷休的。”

  何文希便心頭一緊，急聲道：“那我們可怎麽辦？”

  鍾毅沉吟片刻後道：“你立刻擬一封給重慶的密電。”

  ……

  峨眉山上，報國寺、凝翠樓。

  常校長剛陪常夫人散步回來。

  此時的重慶已經熱得像火爐，但是峨眉山上卻清涼依舊，常校長陪著夫人在林蔭道上走了將近半小時，仍隻是微有汗意。

  結果剛回到凝翠樓，一眼就看到林蔚神情凝的站在門口。

  “校長，夫人。”林蔚衝常校長夫人微微一鞠躬，說道，“出事了。”

  常校長心頭便立刻咯頓一聲，從林蔚的神情他意識到應該是他的私事。

  當下常校長沉聲問道：“蔚然，是江西那邊出事了？”

  常校長說的是此時正在江西擔任督察專員的大兒子，尼古拉常。

  別看常校長平時對尼古拉常很嚴苛，但其實在內心卻極為看重，常校長對於這個長子完全是按照最高標準，當成接班人培養的。

  “江西？”林蔚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後連忙搖頭道，“呃不是，不是江西。”

  “不是江西麽？”常校長聞言便立刻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他的長子出事，別的私事就都是小事，當下常校長又問道，“這麽說是溪口出事了？”

  聽到這話，旁邊的常夫人便立刻豎起耳朵，她更關心溪口的事。

  “是。”林蔚以眼角餘光看了一眼常夫人，又說道，“大約一個步兵小隊的鬼子剛剛流竄到溪口，雖然最後被聞訊趕到的部隊消滅了，但是鎮上百姓仍舊死了上百個，房屋也被焚毀近百間，而且……”

  “而且什麽？”常校長道，“不要吞吞吐吐的，說。”

  “是。”林蔚再次深鞠一躬，道，“玉泰鹽鋪被燒了。”

  玉泰鹽鋪雖說早就分給了常校長長兄，便終歸是常家的產業。

  “老宅呢？”常夫人看了一眼常校長，又接著說道，“那一位呢？”

  林蔚答道：“老宅沒有被燒，因為鬼子是從西往東燒，沒來得及燒到老宅，就讓趕到的部隊給殲滅了，毛夫人也很安全。”

  說此一頓，林蔚又接著說道：“不過，卑職十分擔心，鬼子還會竄犯溪口。”

  “嗯，蔚然你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常夫人自作主張的說道，“這樣吧，你立刻給鄞江發電報，讓鍾子韌派一個師去保衛溪口。”

  雖然不是自己的主張，但常校長也覺得這麽做沒問題。

  溪口不管怎麽說都是他老家，派一個師保護份屬應當。

  然而，林蔚聽了之後，卻並沒有吭聲，隻是站著不動。

  常夫人便有些生氣道：“林主任，你是覺得我說話沒份量，是吧？”

  “呃，卑職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夫人誤會了。”林蔚連忙解釋道，“而是，而是鍾子韌已經發來電報。”

  常夫人道：“他該不會不打算派兵去溪口吧？”

  林蔚苦笑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紙電報遞給了常夫人。

  常夫人匆匆看完電報，生氣道：“這個鍾子韌還真的是挺過分的，居然連一個團都不肯調去保護溪口！”

  聽到這話，常校長的臉色瞬間垮下來，又從常夫人手中接過電報。

  看完電報，常校長的臉色越發的難堪，當下一聲不吭的回了書房。

  林蔚戰戰兢兢的跟著常校長走進書房，常夫人卻沒有跟著一起來，而是回她自己的房間沐浴更衣去了。

  進了書房，常校長往搖椅上一躺，道：“蔚然，這個事你怎麽看？”

  林蔚便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封密電，道：“校長，子韌還有一封密電。”

  常校長聞言一愣，還有一封密電？當下常校長便伸手將密電接過來。

  看完這密電之後，常校長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哼聲道：“我倒是沒有想到，鍾毅居然在下一盤大棋。”

  林蔚說道：“校長，子韌拿溪口作為算計籌碼，這的確是非常過分，但是如果上升到全國的抗戰大局，我認為是可以理解的。”

  “你放心，我能理解。”常校長道，“你立刻給他回電，讓他敞開了去做，我還有統帥部會全力配合！”

  林蔚又道：“那校長，大公子那邊？”

  常校長道：“經兒那邊我去跟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