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娘嶺下，第六十三師三七三團防禦陣地。

  前文說過，第六十三師師長言經國將三個主力團依托公路梯次布置，一共構築了三道防線，其中第三七三團就是全師的最後一道防線。

  此時此刻，這最後一道防線也快要崩潰了。

  但此時距離天黑至少還要一個小時的時間。

  生死關頭，言經國決定親率敢死隊反突擊！

  出擊陣地，兩百餘名敢死隊已經集結完畢，這兩百餘名敢死隊員，人手一頂鋼盔，一枝伯格曼衝鋒槍，外加八顆手榴彈！

  “弟兄們！”言經國的目光從兩百餘名敢死隊的臉上掃過，沉聲道，“第二十八軍在新昌圍住了鬼子的一個聯隊，他們能不能滅掉小鬼子的這個聯隊，關鍵就看我們能夠在豬娘嶺擋住鬼子的援軍多長時間！”

  “陶師長來電報說，隻要我們六十三師堅持到明天天亮，他們就有信心幹掉狗日的步兵第五十四聯隊！”

  “怎麽樣，有沒有信心堅持到明天天亮？”

  “有！有！有！”兩百餘名三湘子弟轟然應喏。

  “好，有股子氣勢！”言經國哢嚓一聲拉開衝鋒槍槍機，厲聲喝道，“那就跟老子把丟了的陣地奪回來，把小鬼子趕回去！”

  “殺殺殺！”隊員們便瘋狂的咆哮起來。

  言經國再把手一招，兩百餘名敢死隊員便如決了堤的洪水，向著前方洶湧而去，然後很快就漫過友軍防禦陣地，向日軍發起反突擊。

  身為師長的言經國，也是身先士卒、親冒矢石。

  日軍明顯沒有料到，國軍會在這個時候，發動這樣力度的反突擊，一下被打懵。

  交火片刻之後，日軍不支潰敗，國軍敢死隊成功恢複第三道防線，但是沒等言經國和敢死隊的弟兄喘口氣，頭頂傳來炮彈的尖嘯聲。

  緊接著，一排排的炮彈便鋪天蓋地砸落。

  “轟轟！”遂即就是連續不斷的猛烈爆炸，地動山搖。

  日軍的報複性炮擊持續了足足一刻多鍾，炮擊結束後，第三七三團的防禦陣地已經完全被硝煙籠罩。

  言經國也幾乎被活埋。

  當警衛將言經國從土堆裏刨出來時，都已經沒有氣了。

  醫務兵足足做了好幾分鍾人工呼吸，言經國才終於從憋氣狀態恢複過來，先是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呼吸才終於恢複如初。

  “媽的！”言經國醒過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罵人話，“沒炮就是吃虧！咱們要是也有個炮團多好，哪怕就一個炮兵營也行哪！”

  醫務兵和幾個警衛相視苦笑，炮兵？

  ……

  茶壺坳以西兩公裏外，有一座土丘。

  因為天色已經暗下來，所以對麵的日軍並未發現，土丘上有人。

  此刻趴在土丘上的人，除了第六十師的師長陶柳，副師長鍾光仁之外，還有浙東海防總隊直屬炮兵團團長包達夫，以及炮兵團的一名觀察手。

  觀察手將炮隊鏡架起，開始測定對麵日軍陣地的方位以及距離。

  鍾光仁等得有些不耐，問道：“包團長，怎麽樣？測定好了嗎？”

  “鍾副師長不要急呀。”包達夫蹙眉道，“測定諸元可是技術活，來不得半點差錯，不然浪費炮彈事小，害了六十二師的弟兄事大！”

  “對對對，我們不急。”陶柳趕緊說道，“包團長，你們慢慢測。”

  說完之後，陶柳又回頭瞪了鍾光仁一眼，鍾光仁便隻能閉緊嘴巴。

  過了差不多一刻多鍾，天色已經黑透了，觀察手才終於舒了口氣。

  包達夫便對陶柳說道：“陶師長，射擊諸元已經標定，不過開始大規模炮擊之前，還要進行單發試射。”

  陶柳點頭，沉聲說道：“那就開始試射吧。”

  “是！”包達夫應一聲，旋即抓起電話筒，對著電話筒低聲喝道，“各炮位注意了，各炮位注意了，現在標定諸元，現在標定諸元！”

  “標尺，三千兩百米！重複一遍，標尺三千兩百米！”

  “方位，東南偏東一刻度！重複一遍，方位東南偏東一個刻度！”

  伴隨著包達夫的口令，散落在土丘後方一公裏範圍內的四十八門迫擊炮的炮兵們，開始緊張的標定火炮射擊諸元。

  順便說一句，炮兵團是在下午五點多鍾趕到新昌的。

  才剛到新昌，陶柳便讓炮兵團馬不停蹄趕來茶壺坳。

  到了茶壺坳，又迅速選定了土丘後麵作為炮兵陣地，因為這裏地形相對比較隱蔽，炮擊之時有土丘遮擋，對麵的鬼子炮兵很難確定他們的方位，不能確定他們的方位，鬼子既便擁有射程更遠的七五山炮以及九二步兵炮，也沒辦法反製。

  過了沒一會，電話筒裏便陸續傳來各個炮位的報告。

  “報告團部，一號炮位準備就緒！”

  “報告團部，二號炮位準備就緒！”

  ……

  “報告團部，四十八號炮位就緒！”

  兩分鍾之後，炮兵團所有的迫擊炮已經準備就緒。

  包達夫便對著話筒喝道：“一號炮位，一發試射！”

  下一個霎那，土丘後麵便立刻響起“嗵”的一聲響。

  陶柳和鍾光仁急回頭看，便看到一道土丘下騰起一團微弱的紅光，緊接著便有刺耳的尖嘯聲從頭頂掠過。

  聽到尖嘯聲，陶柳和鍾光仁又回頭看向茶壺坳方向。

  過了幾秒鍾，茶壺坳日軍陣地上猛的騰起一團紅光。

  看到這猛然綻放的紅光，陶柳和鍾光仁便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好！

  他奶奶個熊，挨了小鬼子這麽多炮，也該輪到小鬼子挨我們炮了！

  趴在土兵上的觀察手則通過炮隊鏡，觀察炮彈落點，再重新計算，片刻後又將計算出的參數報給包達夫。

  包達夫又將修正之後的射擊諸元重新報給各個炮位。

  各炮擊修正好射擊諸元，也就是準備好了集群炮擊。

  包達夫又扭頭對陶柳說：“陶師長，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陶柳道，“那你們還等什麽，趕緊開始你們的表演吧！讓狗日的小鬼子也領教一下中國炮兵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