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校長的電報剛看完，軍政部長何應佩、軍令部長徐永盛還有陳實的電報也紛紛送到俞良禎的案頭。

  當然了，還有三戰區總司令長官顧樹同的電報。

  這些電報有的是討要軍械裝備的，比如顧樹同。

  但也有的是要往浙東海防總隊安插人的，比如土木係大佬陳實還有軍政部長何應佩，他們就推薦了好幾個的人選，希望俞良禎能酌情考慮。

  當然了，像何應佩、陳實這層次的大佬，絕對不會關心區區一個團長的任免，所以，他們推薦的都是旅長人選，也就是支隊長人選。

  看著麵前厚厚一疊電報，俞良禎犯難了。

  不過，又有什麽辦法呢，事情再難也終歸得辦。

  當下俞良禎對著辦公室門外喊道：“伯鈞，快去備車。”

  副官俞伯鈞應聲入內，立正敬禮，又問道：“總座，您要去哪？”

  “還能去哪？”俞良禎搖了搖頭，歎息道，“去鄞江，替人當說客。”

  俞伯鈞看了一眼俞良禎案頭的電報，便立刻知道是怎麽回事，當下轉身出門，去給俞良禎安排汽車雲了。

  上了車之後，俞伯鈞問道：“總座，那些電報都是往海防總隊塞人？”

  “可不就是。”俞良禎冷哼一聲道，“之前海防總隊架子還沒搭起來，我去向他們討人的時候，一個個見了我就像見了瘟神似的，可現在海防總隊有了美械裝備，眼看著就要成為一等的精銳部隊了，一個個又像是聞著腥味的貓，蜂擁而上。”

  “小人行徑。”俞伯鈞沒好氣的道，“說的就是他們了。”

  俞良禎忽然又道：“伯鈞，你怎麽忽然也關心起這個了？”

  “啊？沒有沒有。”俞伯鈞連忙搖頭道，“我就隨便問問。”

  俞良禎看著矢口否認的俞伯鈞，若有所思。

  ……

  幾乎是同時，在鄞江。

  兩個小時前，牛玉剛就匆匆趕到江北張府求見鍾毅，但被告知鍾毅正召集鄞江市府的一幹局長正在開會，所以就隻能等。

  兩個小時後，各行局的局長陸陸續續離開，牛玉剛才終於等來了鍾毅的接見。

  有些出乎鍾毅意料之外的是，孔部長的這位牛秘書，在見了他之後並沒有擺出部長秘書的架子，甚至還顯得異常的低調，甚至是謅媚。

  “市長。”牛玉剛掏出一包煙，點頭哈腰道，“抽煙。”

  “不抽。”鍾毅擺擺手，說道，“牛秘書，咱們還是直接說公事吧。”

  “好好，好。”牛玉剛便趕緊將煙收回去，躬著腰說，“是這樣的，眼下國民政府的財政不是困難麽，各種物資也是緊缺……”

  鍾毅道：“牛秘書，你直接說重點。”

  鍾毅實在是沒心情聽對方長篇大論，畢竟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滿怡還等著呢，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呃，好吧。”雖然被鍾毅給打斷，但牛玉剛絲毫沒生氣的意思，一臉謅媚的道，“我們部長的意思呢，是希望鄞江工業園區生產出來的工業品，能交由國民政府統一購買，然後在全國範圍內實施統一銷售。”

  停頓了一下，牛玉剛又緊接著說道：“這樣一來，就能確保鄞江工業園區所生產的各類物資能夠提供給最急需的省份或者戰區，比如說藥品，那肯定是要優先供給各大戰區，又比如說紙張，那肯定是要優先供給大後方。”

  鍾毅得承認，孔祥西這個構想非常好。

  其實說白了，這就是戰時的物資管控，變相的配給製。

  老孔這想法，無疑可以將中國的國家潛力發揮到極致。

  但是對於老孔能不能真的做到這一點，鍾毅嚴重懷疑。

  因為這方麵，孔祥西可是有過前科的，比如說他從意大利購買的要塞炮，花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銀，可買回來的卻是半個世紀之前的快報廢的老炮，以至於日軍輕而易舉的在吳淞炮台灣登陸，進而導致淞滬會戰的局勢惡化。

  鍾毅很懷疑，真要是讓孔祥西對鄞江的工業產品實施統購統銷，到最後，這些工業品絕對到不了最急需它們的人手中，而隻會到最有權勢的那批人的手中。

  比如青黴素，直接輸送給各大戰我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最可能的結果是，孔部長以兩倍價格倒賣給下家，下家再以兩倍價格倒賣給下下家……然後下下下家再以十倍乃至百倍的價格賣給各大戰區。

  什麽？價格太高？前線的官兵用不起？

  那我們也沒辦法，沒錢買那就等死吧。

  什麽？你說前線國軍購買力有限，消化不了那麽產品？

  那又有什麽關係，國軍買不起青黴素，鬼子買得起啊，對他們買辦來說，把青黴素賣給國軍是賺錢，買給鬼子也一樣是賺錢，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你說國家會滅亡？國家滅亡跟凶們又有半毛錢的關係？

  沒見淪陷區的那些買辦，過的日子也沒比之前差多少？

  當下鍾毅說道：“牛秘書，我想請問，這是孔部長個人的意思？還是國府的意思？”

  牛玉剛愕然道：“鍾市長，這兩者有區別嗎？孔部長的意思不就是國府的意思麽？”

  “當然不一樣。”鍾毅道，“如果是個人的意思，那就請你轉告孔部長，我對他的為人信不過，而如果是國府的意思……”

  牛玉剛聞言臉皮微微一拌，顫聲問道：“又怎麽樣？”

  鍾毅從腰間掏出自己佩槍，淡淡的道：“如果是國府的意思，我隻想說，孔祥西算個什麽東西，你也配代表整個國府？”

  “呃……”牛玉剛有些尷尬，也有些生氣，同時也有些害怕。

  說實話，牛玉剛是真沒想到，鍾毅竟然這麽不給孔部長麵子。

  他這是，一點也沒把孔部長這個最高領袖的連襟放在眼裏哪！

  鍾毅說完起身，守在一邊的徐超立刻上前，猛然一肅手說道：“牛秘書，請！”

  牛玉剛目送著鍾毅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之上，有心要再說幾句，但是最終，卻還是一句都沒敢說出口，這事，他真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