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孔祥西以手扶額，不知道該怎麽跟自己兒子說。

  孔令堪雖然打小聰明，而且早早展現出了經營方麵的才能，但畢竟還是太過年輕了，對這個世界缺乏足夠的認知。

  有些事情，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表麵上看，老常是事實上的黨國最高領袖，在全中國都擁有無上的權威，但實際上，全不是那麽回事。

  有許多事，老常也是無可奈何。

  因為內有地方軍閥摯肘，外有洋人的壓力，老常很多時間就像是糊裱匠，對中國這間快要倒塌的房子，進行修修補補而已，換根大梁或者幹脆推倒重來？不存在的！

  回到剛才的話題，比如說鍾毅，到現如今，也不是常校長想動就能動的。

  因為隨著鄞江工業園區的建成，米國人在鄞江已經有了巨大的切身利益，所以常校長如果想要動鍾毅，就必須征得米國政府同意。

  否則的話，常校長如果不顧一切的調走鍾毅，摘取鄞江的勝利果實，那就極可能引發米國政府的反彈，到時候不僅鄞江工業園區會完蛋，就是跟米國政府之間的關係也會惡化，這對於中國來說，簡直就是無法承受的災難。

  孔令堪卻看不到這麽複雜，在他看來，就是小姨夫不願意幫助孔家。

  當下孔大公子的脾氣也就上來了，哼聲說道：“我不管，鄞江的事，小姨夫幫得幫，不幫也得忙，我這就找我小姨去！”

  說完，孔令堪拉開車門就跳下車。

  孔祥西想要阻攔，卻根本攔不住。

  沒轍，誰讓孔令堪是宋家第三代第一個男丁？打小時候起，就可謂是聚寵愛於一身，無論是二姨還是小姨，對他都寵愛有加。

  ……

  與此同時，在雲岫樓書房。

  米國駐華大使詹森應邀走了進來。

  孔祥西那裏雖然推掉了，但常校長仍舊還想試試。

  他想試試，有沒有可能拿回鄞江市的行政主導權。

  “常先生，能得到你百忙之中的接見，真是榮幸。”

  “詹森大使，我也很高興能與你見麵，上次見麵，咱們聊的就十分愉快，希望這次也能跟上次一樣愉快。”

  簡單的寒暄過後，很快就進入到正題。

  常校長沉聲問道：“詹森大使，還是之前那個話題，關於鄞江市長人選的問題。”

  “鄞江市長人選？”詹森聞言，眉頭頓時微微一蹙，旋即便連連搖頭道，“常先生，這個問題我們實在是沒什麽好討論的。”

  “不，必須討論。”常校長道，“眼下鄞江市的市財政已經出現極大好轉，組建浙東海防總隊就必須提上日程，考慮到鄞江市的充足的財政盈餘，我準備將籌建中的浙東海防總隊打造成一支精銳的武裝。”

  詹森道：“關於這點，我個人完全同意。”

  常校長緊接著又說道：“但是要想組建一支精銳武裝，絕不是容易的事，這將涉及到方方麵麵的大量的統籌工作，所以，勢必會牽扯到鍾毅的大量的精力，鑒於此，鍾毅實在是不適合再擔任鄞江市長職務。”

  “不不，關於這一點，我完全不讚成。”詹森搖頭道，“組建浙東海防總隊的工作固然繁重，但真正需要鍾毅親力親曆的卻是不多，他完全可以將具體事力交給下麵的人去辦，自己隻負責統籌全局就可以了。”

  頓了頓，詹森又說道：“鄞江市政府的工作也是這樣，所以說，鍾毅根本就不存在精力不夠的問題，他忙得過來，而且我也讓康茂德征詢過鍾毅的意見了，他個人堅持認為，兼任鄞江市長完全不存在問題。”

  常校長的臉色瞬間就垮下來，沉聲道：“詹森大使，關於鄞江市長人選，行政院已經有了統籌安排，恐怕是不能更改了。”

  常校長是在委婉的提醒詹森，他媽的，鄞江市長人選是中國的內政好嗎？你們米國佬就不要長臂管轄了，我們自己能行。

  詹森聞言便眉頭一皺，說道：“常先生，這樣的話，米國政府恐怕就要慎考慮對華經濟援助的問題，真的很遺憾。”

  一句話，詹森信不過國民政府那幫官員。

  說真的，國民政府的官員也不見得全都是貪官汙吏，中間其實也還是有清廉的官員。

  但是說到他們的能力，詹森就實在不敢恭維，所以，換一個人去當鄞江市長，詹森完全有理由擔心，會把鄞江眼下的大好局麵給破壞掉。

  聽到詹森隱晦的威脅，常校長立刻啞口無言。

  沒辦法，米國的經濟援助就是常校長的**。

  好半晌，常校長才道：“詹森大使，我要說明的是，既便換一個人去鄞江擔任市長，也一定會盡可能保證貴國商人的經濟利益。”

  “保證我國商人的利益？怎麽保證？”詹森搖頭道，“我隻說一個最為現實的問題，你們派去的這個鄞江新任市長，該如何與鍾毅相處？”

  “這個簡單。”常校長不假思索的道，“我們會把鍾毅調離鄞江。”

  唯恐詹森不同意，常校長甚至不惜違背自己的原則，接著說道：“第41集團軍現在還缺一個副軍長，讓鍾毅去新五軍擔任副軍長兼榮3師師長，新五軍可是鍾毅起家的老部隊，鍾毅去新五軍，可謂人盡其才！”

  “這個我完全相信。”詹森點點頭，又道，“問題是，鍾毅調走之後，誰來接任浙東海防總隊參謀長？這個人選，真能有鍾毅的能力？他真能夠確保守住鄞江嗎？如果日軍在鄞江方向投入一個、甚至兩個精銳師團，還能守住？”

  常校長聞言立刻就啞口無言，這個誰他媽的敢保證？

  要說人選，常校長真有人選，並且在他看來這個人的能力不見得比鍾毅差多少。

  這人就是鍾毅的珞珈山軍官訓練團同學，第四十一集團軍現任參謀長，張靈甫。

  但要說張靈甫有能力在日軍一個甚至兩個師團的猛攻之下，守住鄞江，常校長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誇下這海口，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