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劍顯擺手藝，做了隻叫花雞，沒想到出了醜，讓小不點王依好生嘲笑了一番。

  原來人家跟著去莊子上收糧食的隊伍去玩的時候，見莊戶做過一次。說是叫做石頭雞，不用拔毛，放了血掏空內髒，用新鮮的柴草包了，用細泥裹成個泥球，扔火堆裏烤。

  啥時候烤的叮當硬了，開了裂，透出香味來，啥時候就算熟了，泥殼一拔自然就褪了羽毛，肉香味和著柴草泥土的氣息，絕對是人間美味。

  公孫劍聽小王依這麽一說，才明白自己弄差了，內髒不掏有沒有裹柴草，泥也不行，怪不得不得味呢。

  當下又拉上小王依和方同漸兩人親自去了回菜地，照著方子做，果然敲開一看，雞皮油亮酥滑，香氣撲鼻。拿回王家給眾人吃，大家都說好吃。

  王珂笑道：“四哥，吃你隻雞可不容易啊，這都多晚了，快半夜了。”

  “哈哈，好東西自然不怕等，快吃快吃，等明兒圍上土火塘，咱們就賣這石頭雞。”

  嘿，這主意不錯，山裏人的吃法不常見，一定吸引人，更別說還這麽好吃。

  第二天，王家人照常上工，公孫劍和老王幾個帶著婆子去了鋪子，杜二子早已等在了門口。這小子長得俊俏又會說話，腦子活，手上也不差，就委派了鋪子總管，四個鋪子都歸他料理。

  刨冰攤子和醬肉作坊都是姐弟倆這邊的人，飯館和胭脂鋪子老王家的人頂上，這兩鋪子的收益，姐弟倆三成老王七成，算是合夥。

  眾人架起匾來，好好放了通鞭炮，引的路上行人紛紛觀瞧。

  “新店開張，刨冰，飯館，醬肉胭脂啊，打七折送禮物。”

  杜二子帶著幾個丫鬟扯著嗓子在官道邊吆喝，這還是公孫劍的主意，俊男美女客似雲來。官道上的行人有那正好饑渴的便進來一嚐。

  杜二子趕緊往裏讓，客人進去一看，嘿，不錯啊，雖然不是富麗堂皇，但卻極幹淨整潔，夥計們都是統一著裝，凳子上都包了布墊子，桌子上都鋪了碎花布，還放了一個花瓶，插著幾隻野花。

  一樓有大廳，二樓有雅間。女眷不想混雜可以上胭脂鋪的二樓去，又能休息看風景，又能避免嘈雜享美食。飯館左邊還有刨冰鋪子，可在攤子上吃，也可在飯館裏點。右邊是醬肉鋪子，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嘿，有意思，進來的客人紛紛誇讚，最讓人欣喜的是還有女夥計，個個水嫩如蔥段般，專門給女眷服務，同樣穿的一款的衣裳，進進出出，端的是養眼。

  吃食端上，眾客人舉筷子一嚐，味不錯都是家常的味道，不想有些酒樓飯館了，光看著好看了，味道卻是一般。

  “好。”

  眾人齊齊叫好，公孫劍幾個站在二樓上嗬嗬直笑，王道昌歎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耕讀了一輩子，居然也開起了買賣，嘿，這感覺還真不一樣。”

  “那是，老王你就聽等著數錢吧，哈哈。”

  公孫劍得意大笑，老王卻嘿嘿笑道：“這錢啊不歸我，等曼兒出嫁都給她隨了去。”

  “爹，又胡說什麽。”

  王珂一聽，嬌羞扭捏不依，完全不像是往常的灑脫之狀，倒和現如今的閨閣秀女一般。

  公孫劍幹咳一聲，笑道：“啊，去刨冰鋪子看看，這大熱天的，咱們也涼爽一回。”說吧當先就走，老王瞅了眼王珂，隻見這姑娘柳眉倒豎，叫道：“爹，走著。”

  “啊，哦哦。”

  一行人又去了隔壁，王道昌奇怪，昨兒看著還有說有笑的，怎麽今天就變了，搞不懂，真搞不懂。其實他哪裏知道，昨兒個公孫劍地裏見了王珂的模樣，那還能逃得過他的雙眼，心裏明白的很。

  可是如今自家這般光景，正是事業上升期，同時也是不確定期，就這麽娶了王珂，用老王的話說就有點齊大非偶了，和那卞齊有多大差別，怎麽也得家大業大時才好。

  退一萬步講，公孫劍是什麽人，就算是靠媳婦家，吃軟飯，那也得是軟飯硬吃才是，爺們頂天立地的漢子，就要裏外做主，大小拿通吃才成。

  這些人裏頭，隻有古靈兒明白公孫劍的心思，說到底就一個字，怕，怕失去，怕以後不如意害了人家，表麵嘻嘻哈哈，其實心裏都憋著一股氣呢。

  鋪子順利開張，頭一天客人不多，但盈利不小，光飯館就收入了二十多兩，刨出雜七雜八的費用，能有個六七兩的純掙，把一幹人等喜得沒鼻子沒眼的。

  第二天，有了昨天的成效，人越發多了起來，竟然還有女客來。公孫劍和王珂兩人閑著沒事，看力幫起宅子又沒意思，就跑到前頭幫忙招呼。

  一個長相奇特，胡吹亂侃，引的客人們紛紛叫好，樂子一個接一個。

  一個俏麗淑雅，說話大氣，讓夫人小姐們十分歡喜。

  在胭脂鋪子二樓，王珂陪著吃了飯，還湊了一局花色牌，這些夫人小姐們玩的高興，多給了不少賞錢。等送走了她們，這丫頭坐不住了，跑下樓來到飯鋪子二樓找公孫劍炫耀。

  “這可是夫人們賞我的，沒你的份，氣死你。”

  這一番嬌蠻的模樣，讓公孫同學看的一呆，王珂心頭暗喜，其實打昨天公孫劍那轉移話題的勁頭裏，她就感覺到了公孫劍的變化，這姑娘極敏感，立馬轉變了套路，溫柔的不接，那咱們就來個野蠻的，看誰套住誰。

  公孫劍半天回過神來，掏出身上一塊銀子道：“看見沒有，整整十兩，可是剛才的一個二代打賞的，你那些留買著糖吧，哈哈。”說完就跑，氣的王珂直跺腳。

  慢慢來，看你如何逃出我手心？王珂嗬嗬一笑，優哉遊哉去了胭脂鋪，坐在二樓扇著扇子看風景。她卻不知，就這一番木樓佳人倚窗格，顰掃峨眉淡掃煙的模樣，惹得官道上人人側目。

  等公孫劍跑上樓來相告，美女你可是招來不少狂蜂浪蝶啊，嚇得王珂一溜煙跑回了家，再也不敢出來了。

  就這樣，每天數錢的日子過了兩天，老天爺終於變了臉，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一連下了三天才停。工地上成了泥塘，正發愁時，趙捕頭領著清虛觀的獨道士來了。

  這獨道士道號獨山子，年紀五十多歲，甚是消痩，可那雙眼睛卻非同一般，看人就沒有一個敢和他對視的。

  偏公孫劍不同，在老王家一番見禮，老道士就盯上了公孫同學，而公孫劍則凝神看去，見就是一普通人，沒有絲毫出奇之處，不死心又多看了一會。

  獨山子驚歎道：“公孫公子果然不同凡俗，能和老道對視如此之久的，普天下你算第三個？”

  “真的？”

  公孫劍假裝驚喜，卻聽老道又道：“想當年，老道雲遊天下，正趕上南北亂兵，與軍營中救死扶傷，見過一回老相王爺，那真是殺伐凜冽，老道自愧不如也，他算求。”

  “哦。”

  公孫劍偏偏這會沒順著他的話往下接，獨山子晃晃悠悠，捋著長須，望著窗外的陰沉的天氣，陷入了無限的回憶。屋中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如何。

  公孫劍一豎指頭，小聲道：“老神仙入定了，大家別說話，千萬別說話。”

  老王和趙捕頭見這番場景，互相對視一眼，覺得這老道倒不似一般道士，像是個有道行的，王珂古靈兒，方同漸幾個大氣也不敢出靜靜看著他。

  獨山子憋了好半天，心裏大罵，這兔崽子怎麽不接話了，見眾人沒一個答話的，自己憋不住終於開口了。

  “這第二個，就是聖上親封的護國延年法師，老道有幸在姑望山一睹仙蹤，別說是對視了，就是看一眼，老道都覺得三生全顯，一絲一毫曆曆在目，如今想來，真乃仙緣也。”

  老道拉長了音，以也字收尾。公孫劍叫道：“好。”啪啪啪率先鼓掌，眾人一看公孫小四今天又抽的什麽瘋，獨山子暗哼了一聲，看來沒把這小子唬住。

  見完禮，老王安排酒席招待，半路老道士上茅廁，公孫劍一個尿遁追了上去，就在茅廁邊摟頭就打。

  “喂，喂，我可是神仙，你不要命了？”

  “哼，敢來這騙吃騙喝，你不要命了？”

  獨山子一驚，整了整衣衫，道：“好，今兒老道我認栽，不過我雖道法不精，可是還要說一句，你不是這世人，小心天罰。”

  嗯？公孫劍是真的驚到了，難道老道士玩小雞捉老鷹，不可能啊，分明就是個普通人。

  “怎麽地？嚇唬我，我告訴你，別給我來這虛的，小心我揭你老底，看見沒。”

  說著話亮出手中雞蛋般粗細的頂門棍，獨山子嚇了一跳，暗道倒黴，連這也唬不住他，不應該呀，目有雙瞳，古之聖賢之像。唉算了，還是老實點吧，小命要緊。

  “那個，我說實話，你不能拆穿我，東西我也不要了，怎麽樣？”

  “這還差不多。”

  獨山子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來曆說了一遍，原來這家夥還真有仙緣。

  年輕的時候是個遊手好閑之輩，每日裏想著發財就是發不了，就想到了要拜個厲害的神仙來，學一身本事，如此富貴不是唾手可得麽，沒見那什麽護國延年法師，一路騙吃騙喝都騙到皇上那兒去了，還的了聖封，好不風光。

  於是乎這家夥就曆訪名山大川，可惜哪個山頭都不要他，非是不能而是無錢爾。這家夥走投無路之下，就在一處荒山上結廬而居，靠給人打短工生活。

  可能真是他的向道之心感動上蒼，在後山一處山洞中發現了一舉坐化的遺骸，還有一部古書道經，獨山子如獲至寶，一直研究到今天也沒有看懂。

  不過他每日讀的多了，這氣質卻出塵起來，說幾句道經上的話，這不是現成的活神仙麽，於是就改行幹了道士，因著沒有師門無人指點，就取了個道號獨山子。

  老道說完傷心事，抹了把眼淚，歎道：“我仙緣淺薄，至今也沒有入門，眼看壽元將盡，卻毫無辦法，你可知我心中的苦悶？”

  公孫劍一聽，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也不用灰心，老老實實做你的老神仙就好，別想那麽多有的沒的，徒惹煩惱。現在就不錯嘛，不收錢聲名廣播，要東西生活滋潤，多好。”

  “唉，你說的也是，我也想了，此生就這樣算了，老了老了舒坦一日是一日吧。”

  “這就對了。”

  公孫劍嗬嗬一笑，心裏歎息一聲，果然有道真修不現世啊，算了，天下之事全糊弄，咱也別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