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不知道了，少爺小姐也沒說。”

  ??哼，都有了心眼子了，馮氏冷哼一聲，轉頭又問春蘭如何了。這個倒是能說，胡李氏說是跟著一起走了。馮氏點點頭轉身回了老宅。

  ??胡李氏琢磨半天，想不通馮氏來的用意，抹了把頭上汗去了作坊院子。

  ??如今這作坊裏，一共有六個婆娘都是原來菜地佃戶家的，原來在萬老爺手裏時都是縫縫補補看家帶孩子，如今公孫劍公孫四爺接手，哪裏會這麽浪費人力。

  ??佃戶婆娘刷下去幾個不大幹淨的留下六個，按照工序兩人負責一塊做工，下一道檢查上一道，保證做出來的醬肉要衛生足味夠嫩。

  ??這些人都納了身契，算作公孫劍姐弟倆的奴仆，除了每月四錢的月例，作坊上又有八錢的工錢，幾個婆娘光這一項每月就能掙一兩二錢，加上男人們的月例工錢，還有孩子們的月例，一家三口一月最少能掙三兩，人口多的能上四五兩的。

  ??這可是純掙的啊，吃穿用度都是主家給，一年下來最少能攢下四十兩，而且主家還說了年底盤賬各口拿出三成利潤來分紅，這又是一份。

  ??和普通人家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幾個婆子幹勁十足，依著規矩，將送來的生豬洗吧幹淨，按著部位收拾利落，一塊塊切好，送入鍋煮。

  ??胡李氏轉了一圈很是滿意，婆子們做的好，賣的就好，她自己能掙得更多。看看沒什麽問題了，轉身進了偏房，這裏有個小灶，是胡李氏擺弄各樣肉食醬燉醃製的地方。

  ??正琢磨一根豬腸子是油大些好呢，還是油小些好，就聽這外頭有婆子來叫，說胡狗來了。胡李氏就是一陣煩亂，如今日子過得好，就是這倆畜生太鬧心。

  ??放下手中東西出了院，就見胡狗站在門外使勁嗅著，胡李氏心裏一軟眼淚差點掉下來，上前說道：“前幾日剛給了你二兩，怎麽又花完了，你當我們是財主啊，這都是嘴裏扣下來的，扣了一個多月呢。”

  ??胡李氏嘴上說著硬話，可那眼神卻不似惱怒倒有些酸楚。胡狗一聽連忙笑道：“不是不是，娘，這回我可不是來要銀子的，是來掙錢的。”

  ??“啥？你來這兒掙錢？”

  ??胡李氏火了，你還想找打是不是？胡狗連忙跳開，急道：“娘你聽我說，是這麽回事。”

  ??胡狗趴在胡李氏耳邊悄聲道：“兒子和狗蛋這不是給個清倌人做了下人麽，那清倌人叫毛盼兒，這兩天正和公孫老三打的火熱，說是要嫁入公孫家給公孫老三做妾，聽說老宅那邊都說通了。兒子想既然公孫老三納了她，我哥倆不就成了公孫家人了麽，什麽消息秘密的不也能知道些麽，想問問四爺有沒有興趣，換倆錢花花。”

  ??胡李氏一聽，原來是這麽回事，正想回絕了，可腦子一轉，這事還真有可能。公孫劍姐弟倆分出來單過，老宅那邊有什麽算計，有個通風報信的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嗯，這樣，我晚間等少爺小姐回來了問問，成不成不知道，就是不成你可不能胡鬧，如今少爺可不比以往，來往的都是些員外老爺們，小心惹惱了他真把你的腿打斷。”

  ??“知道，知道。”

  ??胡狗嘿嘿一笑道：“如今這街麵上都知道四爺的事了，一條镔鐵棍把劉三刀打的服服帖帖的，那可是劉三刀啊，碼頭上說一不二的。聽說兩人還結拜了，這樣的人物我哪敢惹啊。”

  ??結拜？胡李氏心道傳的真夠邪乎的，不過倒也沒說破，點頭道：“你明白就好，少爺以前受委屈，如今發達了，也不和咱們計較，你可別不識好歹。”

  ??“曉得，曉得。”

  ??胡狗嘿嘿一笑又道：“娘，那個這事你看是不是先給兩個，也讓狗蛋高興高“去，說了半天還是要錢。”

  ??胡李氏嘴上罵著，可還是從袖裏掏出十幾個大子遞了過去，胡狗一看撇撇嘴，一抹收了，笑道：“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說完一溜煙跑了。

  ??這個臭小子，胡李氏暗罵一句，轉身回了作坊。

  ??五月初六這天，兩姐弟把春蘭接回了家。

  ??春蘭一如死人一般渾渾噩噩，回了家，古靈兒實在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和公孫劍一說，幹脆也領著去吧，到了新環境，說不定能有些起色。

  ??古靈兒又怕王員外家人嫌棄，公孫劍哈哈大笑，自己是出了名的混賬，老王應該早知道，能送節禮來，就應該不在乎這個。

  ??古靈兒點頭算是同意，三人帶著大頭翠兒拎著食盒往王家而去。

  ??這裏正王員外家離著這片不遠，不用走官道，出了門繞過菜地，有一條小路，彎彎曲曲通過一片雜樹林，便是一條大道，順著大道走一截便是王家了。

  ??這王員外，本名王道昌，本地大族，雖然家裏沒有出過舉人，可家裏勢力不小。他是城西裏正，叔伯兄弟多有在縣裏為吏者，本縣捕頭趙永年便是他王家二房的女婿。家裏良田千畝，奴仆半百，雖比不得公孫家，可也是有數的大戶。

  ??來到王家門外，下人們早已得了消息，一看這傳聞中的混賬玩意來了，連忙請了進去。公孫劍一看心裏暗讚，這王家管教不錯，下人們恭謹有禮，不喜不厭，自自然然，讓人心裏舒服，這樣的人家相處起來就輕鬆不少。

  ??裏頭一回報，王員外迎了出來，一見麵就哈哈大笑。

  ??“小四來啦，可讓我苦等了兩天啊，哈哈。”

  ??老王笑的沒鼻子沒眼的，好似開心極了的模樣，公孫劍有些受寵若驚，打娘胎出來還是頭一回見人如此待見自己的。

  ??“啊，哈哈，王老爺好，小侄來遲恕罪啊。”

  ??公孫劍一躬到底，王道昌連忙扶住，笑道：“你我投緣何須如此多禮，可別老爺員外的叫，憑的生分了。”

  ??“那叫老王如何？”

  ??公孫劍嘿嘿一笑，王道昌品了品大笑道：“這個好，這個好，我是老王你是小四，嘿，正合適哈哈。”

  ??兩個不正經的笑的極暢快，古靈兒在旁看了，心裏直叫喚，前兩次見王員外也沒見這樣啊，這是在家就魔怔了？

  ??笑了半晌，公孫劍介紹古靈兒說是自己二姐，古靈兒款款施禮，叫了聲伯父好。老王上下看了看讚道：“果然是端莊淑雅，好好。”

  ??讚了一通古靈兒，說的小丫頭臉色通紅，然後就看見了春蘭。

  ??“這位是？”

  ??王道昌微微皺眉，公孫劍歎口氣將他拉道一邊，說道：“這是那邊的丫鬟叫春蘭，當年頗為照顧我，前些日子那邊要將她嫁了，她不願被逼得沒法了，這才讓我要了過來。你看那了無生趣的模樣，正好帶了來散散心，也許能恢複一些。”

  ??王道昌點點頭，又看了眼春蘭歎道：“如此說來，也是個可憐人啊，成，就當這兒是自己家，待會讓閨女領著她們好好轉轉去。”

  ??“那就謝謝老王了。”

  ??“謝啥，小事爾。”

  ??兩人說了一通，王道昌讓身後的丫鬟領古靈兒和春蘭進內宅，而他則和公孫劍往書房而去。

  ??春蘭渾渾噩噩任人擺布，古靈兒歎息一聲帶著她進內宅，路上問丫鬟老夫人可在，需得去請個安，丫鬟說老夫人已經過世多年了，家裏是大小姐當家的。古靈兒點點頭，再沒多說什麽。

  ??剛進二門，便見當麵走來以為風姿絕黛的佳人來，身後跟著不少丫鬟婆子。

  ??“可是公孫姐姐？”

  ??古靈兒還未答話，就見那人堆裏跳出個小不點來，正是前日來家的王可以。

  ??“是啊是啊，大姐，不對，小姐，這就是公孫姐姐了，她家的醬豬蹄子可好吃了。”

  ??“多嘴。”

  ??那女子瞪了眼小家夥，轉頭對古靈兒笑道：“小妹不懂規矩讓姐姐見笑了。”

  ??“啊，無妨無妨，那個不知妹妹如何稱呼？”

  ??“看我，光顧說話了還沒介紹自己呢，我叫王珂，姐姐叫我小名曼兒便可。”

  ??說著話又一指那小不點笑道：“她是我小妹大名叫王依，小名叫蓮兒，前日胡鬧裝扮成丫鬟去府上，讓姐姐笑話了。

  ??古靈兒這下明白了，感情那小不點是裝扮的丫鬟啊，當下笑道：“快別這麽說，小蓮兒可愛著呢，何來笑話。”

  ??“就是，就是，公孫姐姐你還帶醬豬蹄子來了麽？”

  ??小王依說完直盯盯可看著翠兒手中的食盒，王珂苦笑一聲，道：“哪有你這樣的，見麵就問人要吃的，羞不羞。”

  ??“怕啥，公孫姐姐又不是外人。”

  ??小王依笑嘻嘻跑到古靈兒身邊抬頭笑道：“是吧，公孫姐姐。”

  ??“嗬嗬，是是，以後啊你想吃了就來家裏，管飽。”

  ??“那可好，誒呀不行，吃多了就長胖。”

  ??小丫頭一句話逗得眾人大笑，翠兒將食盒遞給了婆子，小王依連忙湊上前去看。王珂苦笑無奈，拉著古靈兒的手往內走。

  ??路上王珂小聲問道：“怎麽沒見公孫四哥？”

  ??古靈兒抬眼一瞅，見她臉色微紅，笑道：“來了來了，和伯父在前頭說話呢。”“哦，聽說四哥目有雙瞳，是不是真的？”

  ??“嗬嗬，待會你見了便知了。”

  ??王珂微微笑過，便不再提起公孫劍轉而問起春蘭來了，古靈兒將準備好的說辭講了，王珂聽了歎息一聲，看春蘭的眼神便多了份敬重，主動拉起她手笑道：“春蘭姐姐，走咱們去園子裏玩去，晌午好好吃他一頓。”

  ??春蘭還是麵無表情的低聲答應，讓她倆一路拉到了花園中，此時園中花朵綻放正好，春蘭看見那一叢叢鮮花，腦中想起了當日葬書的情形，不禁怔了怔，一聲歎古靈兒和王珂見了對視一眼，都看出來春蘭有些觸動，趁熱打鐵拉著她花叢中又說又笑，講些閨閣趣事，逗她說話。

  ??可惜兩個妙人十八般武藝使盡了，春蘭依舊一句話不說。偏小王依蹦蹦跳跳跑了過來，抹了把嘴上的油叫道：“春蘭姐姐可是想心上人了？”

  ??“啊，不不，沒有，沒有。”

  ??春蘭一驚連忙否認，可那聲音越說越低，小王依笑道：“姐姐騙人，明明就是，我都看出來了，一定是你那心上人惹你生氣了，對不對？”

  ??春蘭搖了搖頭，歎道：“你還小不懂的。”

  ??“我怎麽不懂，我懂得可多了，我姐就和你不一樣，敢惹生氣一腳踹上去，保管”“死丫頭住嘴。”

  ??王珂臉紅如血，一聲斷喝，可小王依卻根本不在意，笑嘻嘻的道：“姐姐你別怕，他怎麽欺負你的，說出來，咱們姐妹們給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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