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人心所向
作者:一人魂      更新:2021-06-12 13:57      字數:3819
  瑣諾木認為,愛爾禮當初越獄是明國人自己在策劃,給了他一個返回遼東的機會,讓他回來後做了明國安插在女真高層的眼線。

  想清楚這些,瑣諾木無時無刻不想著逃回來,將消息告訴大汗,一定要防範愛爾禮,以及愛爾禮的父親阿敏。

  瑣諾木回來了,遇到女真同胞們的言語和肢體攻擊,最後被綁的像粽子一樣,隻等著大汗下令將其殺掉。

  莽古爾泰給他鬆綁,然後要帶他麵見皇太極,說清楚當時在明國發生的事情。

  不遠處帳篷裏的愛爾禮全看到了,不知何時他的父親阿敏出現在身後,突然冷聲問道:“背叛大清的不是瑣諾木,而是你愛爾禮,對否?”

  愛爾禮回身正對著阿敏,說道:“阿瑪,明國如何,相信你比孩兒更清楚。皇太極極力排擠你,他若是敗了尚且好說。他若是有一天君臨天下,我等父子都將是其刀下之鬼。”

  阿敏當然能看出這些,可是做叛徒,似乎太恥辱了。

  愛爾禮告訴他,“除此之外我等可還有活路?”

  阿敏無話可說,在搶了馬匹逃回的這段時間,他一方麵承受來自皇太極的擠兌,不但沒有歸還他應有的

  軍卒和百姓,甚至連旗主的位置都隻字不提。另一方麵,兒子愛爾禮千方百計的遊說,是時候和皇太極分道揚鑣,跟著他隻剩下死路一條。

  阿敏在不公正的待遇下漸漸動心了,前不久大周皇帝讓他做建州衛指揮使,他毅然決然的逃走。現在想來,那或許是他的一個機會,是他阿敏的機會,也是廣大女真人的福音。

  兒子愛爾禮已經擺明身份,他就是女真高層裏那個頂級的間諜。

  現在輪到阿敏選擇,他似乎傾向於和兒子在一起。

  可是瑣諾木逃回來了,他肯定會去揭穿愛爾禮的底細,怎麽辦?

  愛爾禮捋著大胡子說道:“阿瑪放心,孩兒早有準備。”

  瑣諾木跪倒在皇太極的大帳內,把愛爾禮狠狠的控訴一番。

  他是怎麽投降明國的,都對明國人說了什麽,出賣了多少兄弟,導致大清國的間諜網絡全麵崩潰,最後又是如何逃回,怎麽哄騙皇太極。

  在他長篇累牘的痛罵之後,皇太極問:“愛爾禮何在?二貝勒何在?”

  立即有人去請阿敏和愛爾禮,他倆神色如常,見到瑣諾木之後“吃了一驚”,什麽時候回來的?

  兩人沒聽到剛才瑣諾木的指責,沒事人一般。

  瑣諾木再來一遍,長篇累牘的攻擊愛爾禮這個“叛徒”。

  愛爾禮的情緒沒多大波動,等他“噴”完了,問道:“被明國抓到以後,我逃走的時候,你還沒被抓進來。也就是說,我倆自從行動失敗便一直沒有見過麵,你為何對我的事情說的頭頭是道,連細節都那麽清楚?誰人告訴你的?明國人嗎?”

  一句話把瑣諾木問懵了,他的“批判”很多是推測,以及在推測基礎上的修飾,至於愛爾禮怎麽諂媚明國人,又對他們說了什麽,藝術加工的比例不小。

  愛爾禮在來之前已經盤算好了,甚至在他還在順義的時候,那個錦衣衛頭領在牢裏和他單獨說過話。

  錦衣衛頭領好像姓劉,說有一天瑣諾木可能會回去,他會知曉你在順義皇莊的一切。但是他知道的越清楚,你反駁起來越簡單。

  要知道你們的聽眾隻有一個,那就是皇太極。到時候一定要抓住要害,一句話直接反駁瑣諾木說的一切,讓他無法自圓其說。

  正因為瑣諾木知道的太多,也太清楚,甚至連細節都活靈活現,導致可信度下降,在他和愛爾禮誰是間諜的問題上吃虧。

  這是一場心理戰,公孫劍早早的使壞,讓瑣諾木知道的那麽詳細,又讓劉文炳給愛爾禮傳話,讓他知道怎麽反駁。

  愛爾禮筒單一句話,勝過瑣諾木的千言萬語。

  他沒有輸在信息不夠上,輸在了心理上暴露了弱點,沒法自圓其說。

  皇太極隻要稍加思索,也知道瑣諾木才是那個背叛者。

  至於瑣諾木為什麽回來,他也有自己的判斷,那就是瑣諾木是明國派來的,目的是擾亂軍心,徹底的打垮女真。

  阿敏反而成了和事佬,言道:“瑣諾木被擒,同樣是因為替陛下分憂,他有難言之隱,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陛下寬宏大量,從輕處罰。”

  另一邊的莽古爾泰不高興,陛下還沒說要處罰瑣諾木,你怎麽就開始求情了?

  誰說陛下一定認為瑣諾木才是背叛者,而不是你的兒子愛爾禮?

  阿敏笑了笑,根本不緊古,設身處地站在對方角度考慮,答案一目了然。

  皇太極如他所想,更信任一直在身邊的愛爾禮,而不是從大周牢裏剛逃出來,卻知道如此之多的瑣諾

  如果瑣諾木說的是真的,他受盡酷刑仍誓死不屈,那麽是誰告訴他大周的機密消息,都是恰巧聽到的嗎?一名囚徒有這麽大能耐?

  更離奇的,人家愛爾禮回來是有原因的,剛剛搬到縣衙大牢,有自己人在外麵協助,集體暴動後逃走。你瑣諾木昵,偷偷從牢裏出來的,沒有看管盯著你?一路上這麽多關口,你不到一個月就逃回來了?

  在皇太極眼裏,愛爾禮的行為更符合常理,瑣諾木幹的卻形似傳奇。再看愛爾禮的神情好整以暇,似乎根本沒當回事。而瑣諾木卻緊古激動,眼神多少有些閃躲。

  誰是叛徒還用說嗎?

  “推出去斬了吧!”

  瑣諾木高聲喊冤,莽古爾泰為親姐夫求情,無奈軍法無情,皇太極麵對赤裸裸的謊言氣憤難當,你壞了我的間諜網絡不說,又跑來動搖軍心,殺你難道不應該嗎?

  阿敏也來求情,女真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能自斷手腳啊!

  皇太極更生氣,揮了揮大手,如果這樣的行為都能姑息,女真隻會毀滅的更快。

  人頭很快被送了回來,圓睜著雙目,至死也沒有服氣。

  莽古爾泰氣壞了,親姐夫被殺,無論他是否背叛,心中總歸是不高興的。以至於連招呼都沒打,氣呼呼跨步出去。

  阿敏見情形不妙,說了幾句場麵話,便和皇太極告辭,走出了營帳。

  愛爾禮跟著父親,兩人走了沒多遠,遇到莽古爾泰一聲暴喝,“二貝勒好生陰險!”

  阿敏拉著莽古爾泰到了僻靜處,方才問道:“我一直為瑣諾木求情,你也是看到的,何來的陰險?”

  莽古爾泰道:“陛下心中厭煩你已久,你越是求情,他越是要殺。因此,你的求情,相當於在背後推了一把,最終將瑣諾木推上了絕路。”

  阿敏聽後,竟無言以對。

  愛爾禮替父親言道:“昌克赤此言差矣!”

  昌克赤是他們語言裏叔叔的意思,愛爾禮從褲腳掏出一把短刀,指著自己的心髒部位說道:“瑣諾木是否背叛,女真間諜網絡為誰而毀,我並不知道。但我愛爾禮可以用性命發誓,此事與我無關。昌克赤若是不信,我願用尖刀刺穿胸膛,以性命為自己洗清嫌疑。”

  阿敏適時的說道:“背叛者未必在愛爾禮與瑣諾木之間,或者另有其人昵!”

  另有其人?

  比如多爾袞,他可是明確無誤的投靠了大周,聽說隨佛郎機人去了幾萬裏之外。若是多爾袞背叛,間諜網絡崩潰更有可能,為什麽陛下一定要認定愛爾禮或者瑣諾木昵?

  阿敏奪下了兒子的尖刀,你的性命還要留下來殺明軍,不要妄自丟在這裏。

  莽古爾泰的疑心削減了幾分,看阿敏父子的表現,也不像是背叛了大清國。

  他怒氣難消,轉身要走。

  阿敏問道:“三貝勒要去哪裏?”

  莽古爾泰沒答話,阿敏自作主古的安慰道:“陛下麵對強大的明軍,軍卒死傷慘重,又丟了盛京城,還有幾乎全部的家眷,請三貝勒理解他的艱苦處境,以及剛才略顯冒失的舉動。”

  “哼!”

  莽古爾泰還是走了,沒有答話。

  阿敏小聲問兒子,“你說剛才那幾句話,能挑動他造反不?”

  愛爾禮覺得,不管他是否造反,都要將隱患報告給陛下。

  海蘭珠清晨醒來,在侍女攙扶下走到院落。她即將臨產,肚子高高的隆起,有點像田秀英,難道懷的是雙胞胎?

  天空中有雪花飄落,在風的裹挾下越來越急,侍女提醒了兩次,要不要回到屋內。

  海蘭珠沒有,她望著東南的方向,那裏有她的夫君,也許此刻正騎著馬,在戰場上與女真作戰。

  前不久,她看到大周朝的勢如破竹,相繼攻陷遼陽和沈陽,把女真逼到了犄角旮見。可突然出現的外喀爾嘻攪亂了戰局,讓女真人重新升起希望。

  夫君的信函已經送來,讓海蘭珠勸科爾沁大汗向北征討外喀爾喀,趁機占領他們的牧場,吞並他們的人口和牲畜。

  海蘭珠該做的已經做了,她在等待一個最好的結果。

  越來越大的雪花落在她的白色狐皮大轚上,她從樹葉上輕輕取下一片雪花,捧在掌心看它慢慢融化。在東南麵的沈陽城,應該還暖和吧!

  一個聲音傳來,接著是穩重的腳步,科爾沁大汗帶著一群人到了門外。

  海蘭珠微笑著迎接,怎麽大汗親自登門?

  科爾沁大汗以前被稱為土謝圖汗,自從與女真斷交,建立與明朝的友好關係之後,他們便是真正的大汗,無須加什麽前綴。

  他今天來是探望海蘭珠,按日子算他應該沒幾天會誕下孩子,穩婆已經找好了,服侍的人要加倍。

  同時,大汗承諾,待孩子滿月後,海蘭珠可以隨時離開。科爾沁是她的家,但北京城同樣是她的家,來去自如,無拘無束。

  海蘭珠表示感謝,在這背後,其實是科爾沁與大周國力對比上的變化。

  一個月前,大汗還堅持留下海蘭珠。

  一個月過去,大周朝雖然在遼東有所損失,但國力雄厚,那點損失很快會被彌補。

  科爾沁不同,經過與外喀爾喀一戰,隨後被連續追擊,三萬大軍最後僅剩幾千人,其中還有不少人帶傷,距離全軍覆沒僅一步之遙。

  這是讓科爾沁傷筋動骨的大敗,整體國力下降多半,已經沒有與大周朝討價還價的機會,隻能安心做小弟。

  既如此,科爾沁大汗態度轉變,願意隨時送走海蘭珠和她生下的孩子。

  同時,大周皇帝寫信“請求”他進攻外喀爾喀。

  其實,這與“命令”無異,現在的科爾沁還能拒絕大周嗎?

  大周朝要想製服他們,根本不用動刀動槍,像這樣連續的荒年,隻要糧食不進入草原,科爾沁會越來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