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攻山伊始
作者:一人魂      更新:2020-09-06 10:02      字數:3713
  陳平煜笑著接過話說,“苟同所言極是,大周就是在排兵布陣,如果把整個大周的大軍看成一杆長槍,那麽中州軍現在就是槍頭,槍纓便是宋嶸老將軍,槍身則是八位平征將軍,槍尾就是以大周尚書省為首,以及六部二十四司其中的兵部四司,源源不斷的向槍身、槍頭運送氣力,也就是資源,而後由大周天子揮舞這柄豪華無比的鐵槍,橫掃宇內,一蕩八荒。”

  “好!”

  公孫劍拍手叫好,這陳平煜說的無比激昂,顯然是在上麵下足了工夫,他的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了,大周天子控製著這把“槍”,以中州軍作為最鋒利之師,捅入敵軍要害,如果敵軍躲過槍尖,而後還有槍身可揮舞而出,重創敵軍!至於為何宋老將軍是一個槍纓,那就不得而知了,恐怕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書呆子,覺得宋嶸是一個花架子,用來迷惑敵軍的眼睛罷了。

  公孫劍嘖嘖說道“陳學兄這等心思,定然下了不少功夫,什麽時候你能來中州,本將定當奉你為座上賓!”

  這話其中滋味可就多了,可以看做是公孫劍想交陳平煜這個朋友,禮尚往來,朋友皆如此,我今日來你家做客,明日你也要去我家探友。

  但在場諸位哪個不是心思活絡之人,正所謂彎彎腸子是文人,他們三人都能聽的出來,公孫劍這是在向陳平煜拋出橄欖枝。

  陳平煜輕輕點頭,“會有去中州的一天,現在我學識尚淺,再在學府之內沉澱一番時日,否則到時候去了中州,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就貽笑大方了。”

  公孫劍也沒有強求,他暗暗記下這個人的樣貌,等再過個兩三年,自己僥幸沒死還能統帥一軍的時候,到時候綁也要將其綁過來,這種潛在人才若是放過了,那可是要遭天譴的。公孫劍摸著下巴,又看了一眼趙苟同,心中暗暗想到,苟同的同窗都這麽厲害,那這隻小狗兒也定然差不到哪去。

  他問道“小狗兒,如果我過幾日回去的話,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王葉兒睜著大眼睛,疑惑問道“苟同,你要走了嗎?我怎麽沒聽他說過要去中州軍的事,你也太不仗義了吧。”

  趙苟同表情略有些掙紮,他咬了咬牙剛要開口坦白一些事情,卻再一次被陳平煜攔了下來。

  陳平煜微笑道“公孫將軍現在讓苟同放棄學業,恐怕有些耽誤苟同。”

  “此話怎講?”

  “趙苟同上稷上學府不過幾年時間,雖然平時他學東西很快,也很好學,但是那僅僅是書籍之上的知識,還沒實踐出來。”

  “跟我去中州軍,不就可以實踐了?”

  陳平煜搖了搖頭,“稷上學府有稷上學府自己的實踐方法,那就是等到學習及冠之後,負笈遊學大江南北,增長見識,不至於如井底之蛙,坐井觀天。”

  公孫劍沉聲道“小狗兒比我小兩歲,及冠還要三年,你的意思是讓我再等三年?”

  整個寢院突然吹起了微風來,這個時候的寢院已經是休息時刻,陳平煜、趙苟同和王葉兒三人因為有公孫劍的原因,他們在院子中遲遲未入房。

  管紀先生本想勒令幾人回房,但因為老眼昏花的緣故,沒看清餘下一人是新來的客人,那客人好像情緒不是很好,不耐煩的將他喝退。管紀先生這才想起來,今天稷上學府來了兩個大人物,孫思漁也交代過,這幾日可以鬆懈一些。

  將管紀先生打發走了之後,公孫劍沒有管陳平煜那略帶怯意的臉龐,隻是直勾勾看著趙苟同,“你也是這個意思?我記得當初我們從姑州城分開的時候,你說你去稷上學府,我問你什麽時候能幫我,你說我什麽時候來找你,你就跟著我一起走,你忘了?”

  趙苟同吞了口唾沫,表情苦澀道“今時不同往日了,那時候我以為隻有懂得更多知識就能幫你,現在我才知道,那時的我不過是一隻井底之蛙,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要學,公孫,我現在學而未半就匆忙下山,到時候難堪大用怎麽辦?”

  公孫劍的麵色一直很平靜,平靜到趙苟同有些害怕,他現在寧願公孫劍能罵他一句打他一頓,他心裏都能好受一些。

  可是這次的再相見,公孫劍變得自己不認識了,以前的他也是淡如水的性子,但是絕對不是這種極為內斂,能將脾氣收住的人。

  “公孫?”

  趙苟同輕聲喊了一句。

  公孫劍挑起眉毛,這次他沒有看向趙苟同,而是直視陳平煜的眼睛,後者眼神有些躲閃。

  “看著我。”

  公孫劍話語鏗鏘有力,陳平煜的頭顱僵硬的扭了過來,片刻過後,公孫劍歎了口氣,“我明白了。”

  如果一個很會說謊,甚至能做到麵不紅心不跳,那這個時候就看他的眼睛,把你的問題在心中向他發問,隻要他的眼睛有一絲波動,或者眼球收縮一下,那麽這個人一定是在說謊,或者有隱情。

  這是當初於有俊交給公孫劍辨別別人有沒有騙他的辦法,這種辦法對普通人很管用,公孫劍就曾經用這個辦法,找到了不少能證明嶽荀義背後說他壞話的證人,那段時間把嶽荀義罰的生不如死,最後這小子的嘴巴再也沒有打開過,就算是正麵說上公孫劍幾句,他也不願意背後說人壞話了。

  公孫劍突然發出一聲嗤笑,這個陳平煜不僅眼球收縮,而且手指也在緊張的來回晃動。

  陳平煜的心跳聲在公孫劍這個七品武夫耳朵裏,如同晴天炸雷,可見陳平煜有多麽緊張。

  “我明白了。”

  四字一出,陳平煜腿一軟差點沒摔倒,趙苟同直接眼淚就掉了出來。

  公孫劍搖了搖頭,陳平煜和趙苟同當真是關係不錯,趙苟同壓根就不想和自己回中州軍,陳平煜這個看起來不怎麽撒謊的人,竟然還幫著他撒了一次謊。

  公孫劍嘴角咧開,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趙苟同,你以為我真的想讓你當謀士嗎,你現在在一些謀士麵前,就像一個孩童一般,西蜀王的謀士閆羽我和他對陣過,就連李自真賬下的李密恭我也打過照麵,說實話我賬下一個頭腦簡單的大漢都有可能比你知道的多,要是真讓你在沙場上與他們博弈,恐怕我的將士們衝上去就隻有送死一個字。”

  陳平煜麵色戚戚,他微微出了一口氣,書上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的就是自己和趙苟同。

  公孫劍繼續說道“我和你趙苟同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現在是統領三千人的將領,官職不大,但也不小,手裏還存了些夠衣食無憂的錢財,想著你跟我回中州好好享享福,再也不用跟野狗搶食,再也不用和那些富貴人家的家丁為了一桶泔水鬥智鬥勇,而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現在就這麽讓你害怕嗎?”

  公孫劍不傻,從他上山以來,本應該是兄弟相見,喜極而泣的場麵,但是趙苟同從種種跡象上來看,好像自己的到來,就像是一個壞人,要將其給害了。再加上陳平煜一些不對勁的表現,以及王葉兒時不時蹦出幾句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話,公孫劍更加確定,自己在趙苟同心裏,或許還有些位置,讓王葉兒以及陳平煜都知道有自己這個人,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這個位置慢慢變得小了,到最後竟然還給這些讀書人一種自己是來搶人的感覺。

  “公孫,不是你想的那樣。”

  趙苟同抿了抿嘴,一臉的難堪神色。

  公孫劍點頭,“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解釋並不是我想的這樣。”

  趙苟同愕然,他沒想到公孫劍還真讓他解釋了,按照以前惹公孫劍生氣的經驗來看,自己說了這句話後,然後是公孫劍不聽,等再過幾日後,趙苟同再推心置腹幾句話,就能讓他回心轉意,可是現在這個法子不靈了。

  “你當真以為大家還是孩子嗎?”

  公孫劍嗤笑一聲,“本來你可以跟我說實話,哪怕是你從來沒有看過兵書兵法,從來都沒有想過天下局勢,甚至從來都沒有在乎過我公孫劍的死活。隻要不是讓你的朋友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當外人一樣,袒護些你,防備著我,哪怕你坦白一點我都不至於心裏難受到這個地步。”

  “是我的錯。”

  陳平煜低著頭說了一聲,“我怕你們二人的友誼……才臨時起意出此下策。”

  公孫劍沒有理陳平煜,他從來都沒有覺得,這個木訥的年輕人是在做什麽挑撥離間的事情,全都是趙苟同在逃避,陳平煜在縫縫補補。

  公孫劍輕聲道“年後有個道士跟我說了這麽一句話‘棋逢對手看便宜,黑白盤中未決時,皆知一著知勝敗,須教自有好推移’,他說近些時間我可能會有兄弟反目,朋友感情破裂的事情發生,那時我還不相信,現在我信了。”

  “以前我是不信黃老學說的,這次我回去之後,可要好好謝謝老神仙。”

  說完,公孫劍不顧幾人叫喊,獨自離去。

  趙苟同這次徹底慌了,當初他的確與兒時相依為命的玩伴說好了,以後給他當謀士,可是自己自從來了稷上學府之後,覺得學得乘龍之術才能前途光明,從那以後,他就違背了自己的初心,不過這也是人之本性,怪不得誰。

  但是趙苟同沒有和公孫劍說實話,而且讓一個在下公孫劍看來是陌生人的陳平煜,來防備他,這一點傷了公孫劍的心。

  陳平煜在旁邊長出一口氣,“棋逢對手看便宜,黑白盤中未決時,皆知一著知勝敗,須教自有好推移。這個簽文不是給公孫劍算的,是給你趙苟同算的,真是算盡了聰明,最後自討苦吃,如果一上來就實話實說,那位公孫將軍也不至於這樣,你最了解他,你好好去跟他說一說,或許能挽回一些。”

  陳平煜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他也有錯,錯在不該幫你趙苟同說話,不該和你一起去騙一個心誠之人。

  他之所以沒有說出口,是因為趙苟同現在已經有些承受不住的跡象了,或許這句話會變成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趙苟同徹底崩潰。

  王葉兒這時也琢磨出其中的含義了,能夠被稱為聞涼接班人的人,一旦通曉前因,自然能猜出後果,她也明白過來,為何初到學府就在說學習經緯謀略縱橫之術的他,到最後卻演變成了官場政事乘龍之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