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不尋常的人
作者:一人魂      更新:2020-08-25 11:19      字數:3737
  柳慶勻 向他打了個眼色,公孫劍意會,一名走路東歪西倒的山賊往他這個方向醉醺醺走過來,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說著“等老子放放水回來喝死你們”之類的醉話。

  隔著兩丈距離,就這樣公孫劍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那股酒氣與汗水混合的臭味,捂著嘴就是一陣幹嘔。

  這名山賊迷瞪著小眼看著天,哼著小曲好死不死的走到公孫劍身前,解開褲腰帶開始小解。

  柳慶勻捂嘴偷笑,遠遠給公孫劍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後者抽了抽憋得通紅的鼻子暗罵一聲,拽著這人的腿一把掀翻,身影迅速砸在這名渾身散發惡臭的山賊身上,腰間大刀的刀背死死的按住他的嘴。

  山賊一瞬間就從一個撒尿姿態變成了被人禁錮的平躺姿勢,他肚子中的二斤衝腦馬尿也被嚇的全部揮發,徹底酒醒,渾濁的眼睛也頓時變得清明,一臉驚恐的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陌生人。

  “別出聲!”

  公孫劍強忍著惡心他冷聲道:“還想撒尿?我把你那醃臢玩意給剁了!”

  山賊發出嗚咽聲瘋狂搖頭。

  公孫劍又道:“我問你幾個事情,你老老實實回答別出聲,我不會害你性命,你要是有任何歪心思,放心,我這柄大刀一定會在你喊出來之前剁了你的嘴!聽懂了嗎?聽懂了就點了點頭!”

  山賊瘋狂點頭,眼神驚懼無比,整個人都在顫抖,胯下還沒來得及提上的褲子逐漸濕透,散發出更讓人惡心的氣味,如果能重來,上天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為了躲避同袍的倒酒而出門撒尿,就算是在裏麵尿褲襠總比現在這個處境好。

  公孫劍問道:“你們有多少人,都分布在哪?大當家的在裏麵嗎?山寨裏麵都在做什麽讓你喝這個高?”

  公孫劍在賭,他緩緩鬆開貼近山賊嘴唇的大刀,留出一絲縫隙讓其說話,他就是賭這個山賊沒有那麽高尚的品質,心甘情願付出生命也要通知山寨。

  之所以僅僅留著一絲縫隙,也是防止這人真的有舍生為人的品德,他也能在第一時間繼續堵住他的嘴後直接剁下頭顱。

  公孫劍賭對了。

  山賊的鼻尖還能碰到刀刃,嘴巴貼著刀背壓著粗氣說道:“前些日子被一批官兵剿滅了三百人,現在寨中還剩一千八百餘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看守,大當家在內院舉行慶功儀式,下麵的人也都分派了一些酒水。”

  “慶功儀式?慶什麽功?你們前幾天還有行動?”

  “這位小爺誤會了,我們大當家的就好這一口,五天一小慶十天一大慶,用慶祝自己還活著,慶祝有肉吃,有酒喝等等許多蹩腳的借口來開慶功宴。”

  公孫劍咋舌,這燕山大當家的竟然還有這種閑情雅趣,他朝著柳將軍微微點頭,後者從山間繞了過來。

  山賊見又來一人,他咽了口唾沫,有種不祥的預感,“二位爺,你們是不是受了三位當家禍害的江湖俠士?小的提醒二位爺一句,在這裏最好不要亂來,裏麵還有近兩千號人,你們二位能進去,可就出不來了,二位若是放了我並告訴我是哪個村鎮的人,此事我絕口不提,以後下山再也不會劫掠你們的村鎮。”

  公孫劍嗤笑一聲,“放了你還告訴你我們的村鎮,日後你再來報複,你當我是傻子?”

  “不敢不敢……小的說話平心而論,句句屬實,我也早已受夠了燕山這沒有江湖道義的劫掠。”

  柳慶勻聽後沉思片刻,他輕聲問道:“你在燕山是什麽職位?還能決定劫掠哪個村鎮?”

  山賊看這個歲數有些大的男子,好像對自己的話心動,他急忙說道:“小的在燕山是探子隊長,專門負責派手下探尋周圍村鎮被劫掠後的情況,一旦村鎮恢複元氣,我們就會上報給當家的,然後當家的再下山劫掠。”

  公孫劍眼睛微眯,將殺氣騰騰的大刀豎了起來,“待到長成之後收割,你這是把那些百姓當做畜生飼養了?”

  山賊感受到大刀上傳來的森森寒意,他聲帶顫抖著說道:“都是大當家的主意,我們不過是執行……其實小的看那些百姓也是十分可憐。”

  公孫劍冷笑,“你想說你是一個好人?”

  山賊正色,“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一個好人。”

  公孫劍嗤笑一聲沒有搭理他,側目看向柳慶勻,眼神交流是殺是押,征求這位柳將軍的意見。

  柳慶勻又道:“這麽說來,山下的探子就是你的人了,你把他們的所在方位跟我說一說。”

  山賊報了十多個位置,與二人聯手偷襲暗殺的那二三十名探子的方位雖說有些出入,倒也大致相同。

  二人相視一眼,柳慶勻從手中拿出一個信號彈,拉扯之下往山下拋去,一股青煙順著山路一路升騰,整個茂密的草地仿佛是生了霧氣一般。

  山賊一看,眼神驚恐問道:“你們是其他山上的同道?”

  公孫劍笑了笑沒有說話,柳慶勻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直直插入山賊的脖子中,鮮血噴灑的到處都是。

  公孫劍假兮兮的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我沒殺你,是這位將軍殺的你,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他吧。”

  柳慶勻翻了個白眼,他的劍下亡魂可不少,就算來找自己那也要排隊等候。

  夜幕之中,無數人頭攢動,一千多名將士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摸上了燕山。

  公孫劍與柳慶勻也小心翼翼的退去與大軍匯合。

  於有俊抬頭看了眼天色,正值亥時定昏之際,山寨裏頭依舊是燈火通明,時不時還能聽見兩聲吆喝。

  於有俊開口道:“再等一個時辰,子時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加之他們喝了這麽多酒,到時候手到擒來。”

  眾將士分批隱入草叢之中,也虧得燕山碩大,山頂到山腳的距離就有三裏,縱線都如此之高,更不用提橫線了,完全可以藏得住一千多人的蟄伏。

  且說這山寨之中,在外堂擺桌豪飲的頭目們醉眼朦朧,有一人實在撐不下去,一頭摔倒在地昏昏睡去,嘴中還喏喏道:“齊大力那個龜孫子,喝不過老子就借口撒尿,撒個尿半晌都不回來,真是個慫蛋。”

  一旁酒量還不錯的小頭目哈哈大笑,“你們這就不行了,老子還能喝上兩斤。”

  再往裏去,距離恢宏山寨大門約摸百丈距離有個大堂,堂口上方有一塊巨型牌匾,牌匾之上書寫三個燙金大字:忠義堂!

  這大堂的大門比起山寨門麵,有過之而無不及,忠義堂從外向內望去,那高坐在最裏麵的精瘦漢子不過是一個拇指大的輪廓,可見這忠義堂是廣博。

  大堂之內,兩邊各擺放有百八十張桌子,上麵坐著有不下數百人,東倒一片西歪一群,睜著醉眼摟著曼妙女子滿口葷話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這忠義堂最內的一個禿頂男子坐在高高的虎皮大椅之上,他生的精瘦,渾身好似沒有幾兩肉,看起來比地錦鎮那些吃不上飯的百姓還要瘦,可是那一雙神采奕奕的狹長眸子看起來陰險非凡,不是那些衰氣十足的百姓可以比擬的,眼睛下麵的那一隻鷹鉤鼻更是添加了幾分陰鬱毒辣,他嘴角幹裂,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碗中濁酒,膝下還有一柄比他腰杆子都粗的鐵器,在陰暗處看不清模樣。

  此人便是燕山大當家的,江湖人稱飛山鷹!

  他旁邊還有一名豐腴女子,不比堂下那些左右逢源的風塵女子,她臉色淡然,絲毫沒有覺得身邊坐著的是整個柳州境內最狠辣無比的山賊,而有任何害怕神情。

  飛山鷹咧開嘴,吹了個口哨,一聲啼叫聲傳來,一頭迅猛無比的黑鷹直竄到他的肩膀上。

  黑鷹在飛山鷹的肩膀上啄了幾下,格外親昵。

  旁邊那女子突然開口了,“下次你再讓你的鷹在我麵前撲騰,老娘一定拔了它的毛。”

  飛山鷹抖了抖肩膀後黑鷹飛回忠義堂房梁之上,他聲音異常沙啞尖銳,好像聲帶被切開過一樣,有種指甲刮木板的刺耳感覺,“你和一個畜生生什麽氣?”

  “我倒是沒和畜生生氣。”

  飛山鷹聽出這豐腴女子話裏有話,他也不惱,眼睛直視前方說道:“老三死在了你弟弟的村鎮裏,你是擔心你弟弟出事?放心吧,他雖說沒有什麽精明才幹,但是好歹也是官府的人,不會有人動他的。十裏八鄉誰不知道他與我的關係,敢動你弟弟就是和燕山作對,隻要腦子不進水,不想死的人都會賣你那廢物弟弟幾分薄麵。”

  豐腴女子側目,她眉頭輕皺,風情萬種,“我以前和你怎麽說的?不許再稱他一次廢物。”

  “這不是忘了嗎。”

  飛山鷹哈哈大笑,就像是一頭喘不上來氣的病虎,“買了縣官,那可就不是廢物咯。”

  豐腴女子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自家弟弟幾斤幾兩重她心裏甚是清楚,就算阻止別人嘴上說說,那心裏也是捂不住的。

  飛山鷹自顧自喝了一口酒,他一直很喜歡喝酒,要是在以前的這個時候,他早已和兄弟們一樣醉成爛泥了,可是今天這酒味怎麽喝怎麽不對勁,有一種他熟悉又陌生的滋味,這種滋味他見的多,發生在自己身上卻極少。

  這酒裏,有血腥味,不醉人。

  飛山鷹站起身,豐腴女子給他讓了個道,他一瘸一拐的緩緩走下虎皮大椅,此時他的全身都暴露在火光之下。

  他的下身少了一條腿,由一根木棍代替,上身還是很瘦弱,可是兩隻手臂粗的不像樣子,如果說他的上半身是酒壺大小,那麽手臂就是兩隻大海碗,若是將飛山鷹包裹在黑袍之中,沒人會說這是一個人,他更像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堂下那些醉眼朦朧的大頭目見當家的走下來,一個個正襟危坐,生怕出現一絲無禮之態就被這個看起來不像人的鷹爺,一爪給卸了腦袋。

  那些鶯鶯燕燕的女子也躲在一旁不敢出聲,更有甚者直接被嚇出了眼淚。

  飛山鷹走到那名哭泣的女子身前,粗壯的手臂搭在她的肩頭,女子隻覺得肩膀處好似抗了一袋米麵一般沉重。

  “今日是誰人當值?”

  飛山鷹緩緩開口,在這名女子耳邊猶如魔音一般,她縮著腦袋回道:“奴婢不知。”

  飛山鷹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硬生生用那隻大手將女子的腦袋給撥轉過來,“我問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