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個雪季的時候，神女也曾吃過人。”直接一句話堵死了雲含桃的演講。

  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

  雲含桃臉一白，她不敢相信的問：“你說什麽？”

  “是啊！神女這樣說我們就不高興了，大家也不想餓死，逼不得已，我們要活下去。神女為什麽說我們是冷血的怪物呢？你也吃了啊！”

  “對啊！當時還是我拿給神女的……”

  “那一年雪季裏食物都吃完了，祭司大人又不在，大家都過得很辛苦……若不是為了省下神女那份肉，我剛出世的小兒子也許就活下來了……”

  ……

  大家直言直語的說著，赤裸裸的真相攤開來。

  雲含桃的臉色變得煞白，她捂著嘴，身子也有點搖搖欲墜。難道她那時候吃的是——

  現在雲含桃已經沒有心思來指責眾人了。

  她被這突然而來的真相，嚇得不輕，一陣難以言語的惡心感湧上心頭，她的表情都扭曲了起來。

  部落裏的人都是直白的性子，察言觀色這項技能，對於正處在社會初級階段的人們來說，顯然沒有學會。

  所以他們沒有看出雲含桃的異樣。

  他們的不滿也更加直觀。

  每個部落在食物匱乏的季節裏都是這樣艱難過來的，沒有其他，都是為了活命。

  為了部落的延續。

  更甚至在艱難的時期，還會有老人主動放棄生命，隻是為了能有更多青壯年活下來。

  他們並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

  如今神女口口聲聲地質問他們，他們會不會害怕？吃了這個人會不會有罪惡感？

  好像……並沒有……

  這人又不是他們部落的。

  部落集體意識很強大的河下人心裏都畫了一條線，涇渭分明——

  一邊是男主，一邊是他們。

  吃掉男主，他們完全沒有感覺。

  ……嫌棄男主太過精瘦，沒有肥肉的感覺算嗎？

  雲含桃想用文明來教化河下部落，她卻忽略了一點，先得有物質文明，才會有精神文明。

  對著一群連溫飽都達不到的人，她講什麽大道理，都是空話。

  河下部落的人對雲含桃還是很好的，而雲含桃也給他們帶來了充足的食物，對於這些，人們是感激的。

  可當三觀發生衝突，雲含桃為了一個陌生人來質問他們，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麵，每個人都表現出了不讚同。

  蒙冷笑出聲：“果然是養不熟的外族人。”

  老族長也在一旁搖了腦袋，歎了口氣，念叨著：“非我族類。”

  事實上，人們心裏真正在意的，並非是被指責成野獸。相反他們敬畏喜愛野獸的強大。

  可雲含桃口中的“野獸”“怪物”等詞語，他們卻真真切切聽出了厭惡的味道。

  她高高在上的語氣，一再將她與部落區分開來，將她自己的不同無限放大，雲含桃口口聲聲中的你們，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她言語之外的鄙夷。

  原始部落的人們沒有什麽尊卑概念，但他們不傻。

  也許他們尚且不知道有個詞語名為“尊重”，但他們這一刻卻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

  ……

  蘇殷在一旁看著，並沒有說話。

  說實話，她也討厭雲含桃的語氣。當然蘇殷不承認是她小心眼，記恨女主一並將她罵了去。

  好吧，仔細想想，還是覺得不爽。

  女主你才是野獸，你全家都是野獸！

  善良並沒有錯，想要救人，同情受傷的弱者也是人之常情。但雲含桃卻用錯了態度。

  她俯視眾人，將河下部落所有人都看做了愚昧無知沒有開化的野獸，沾沾自喜的炫耀著自己的文明與知識。

  沒有所謂的平等對待，雲含桃在潛意識裏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就連她平日裏對族人們表現出來的友善，也大多是施舍的心思。

  “我記得女主剛來的時候，還挺柔弱害羞的。”才兩年的時間，性格居然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難道是因為穿越之前，太過平凡，所以壓抑狠了。如今在這裏受到追捧，就膨脹了？”蘇殷這邊嘀咕著，她揣測著女主放飛自我的心理變化。

  蒙撂下一句話就大步走開了。

  眾人也漸漸散了去，留下雲含桃一個人站在原地，有些不悅。

  雲含桃生氣的看著蒙離去的方向，她覺得自己和這群食古不化的野人，真是說不通。

  最後雲含桃氣得跺了腳，她轉頭看到，蘇殷正毫不避諱的盯著她。

  於是她更怒了：“你看什麽！虛偽的人！借著神的旨意，做著這樣殘忍的事，對重傷之人不曾心生憐憫，你還想著食用他的血肉？！神會看清你的真麵目的！”

  “其實……我吃素。”蘇殷有必要重申一下祭司的小仙女人設。

  雖然偷偷吃了不少肉，但是能讓女主自慚形穢，她不介意將自己的靈魂再升華幾分。

  果然如蘇殷預料，女主攥了攥拳頭，她吼道：“你吃素也不是什麽好人！你骨子裏殘忍冷漠，縱容著他們，你根本就配不上做神的祭司！”

  蘇殷摸了摸鼻子，頗為淡定的道出了真相。

  “你不殘忍不冷漠，也做不了神的祭司。”

  一句話氣結。

  ……

  雲含桃覬覦神這件事情，蘇殷早就看出來了。而且她想將蘇殷踩下去，然後上位的心思昭然若揭。

  神像早在族人搬進神殿來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雲含桃也隻是見過一次，蘇殷倒是不認為雲含桃對神有什麽其他的想法。

  她想女主大概也是看上了神這條金燦燦的大腿。

  世間的神，萬物之主。

  他所代表的意義，不可估量。

  蘇殷作為祭司，神與人之間的溝通者，距離神最近的人，她的身份無疑是讓女主十分妒忌的。

  這點從雲含桃每次看向她時的敵意，就能感覺出來。

  如果是之前，蘇殷肯定會仰起脖子，驕傲無比的站在女主麵前，說一聲：凡人羨慕吧！顫抖吧！

  神欣賞我，我也沒辦法。

  可是現在——

  蘇殷：“……”

  神這麽優秀的男人擺在眼前，隻是看一眼都覺得閃瞎了，她還敢想什麽？

  尤其是知道神，極有可能就是殺害了自己幾次，每個世界裏的BOSS。

  蘇殷隻要想起來，她就覺得腿腳發抖，心肝顫了。然後她還要顫抖抖地抱住神的大腿，對神說：我是你最忠實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