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漪之前就說過，她對於蘇殷是恨的。

  這種恨意，在得知蘇殷就是當日青岩山脈中那隻鮫人的時候，達到了極致。

  她常常在想：若沒有蘇殷，她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想得越多，心中的魔障也越深。

  在玄清門中的時候，何清漪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裏她拜了老祖為師，成為了魔離夜的救命恩人。在夢裏，她大仇得報，奇遇連連，一步一步，最終和老祖一起，踏入了無上大道，飛升仙界。

  夢中種種，令人歆羨，醒後則是悵然。

  同樣是重生，夢中的她和此時的她，卻有著完全不一樣的際遇。

  現實中，她依然隻是個玄清門中的內門弟子。

  雖然受師門器重，但依著她的實力，想要找納蘭玖，乃至整個上元宗複仇，卻是難如登天。

  後來她隨著納蘭玖去上元宗的時候，被上元宗的掌門夫人識破了身份。

  彼時，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抱著自己剛滿月的女兒，一臉的疼寵，轉身就對她輕蔑的說了一句：你就是那隻狐妖所生的小賤人？果然一身的狐媚相。

  重生以來，一直心高氣傲的何清漪，第一次嚐到了屈辱的滋味。

  尤其當她看到李華妍懷中的小女娃之後，她內心更是湧起了滔天的恨意。

  舒雲——

  上輩子她便是死在了舒雲和納蘭玖大婚那日。

  亂葬崗裏的陰冷，與那賓客晏晏，紅燭花鈿的場景交織的出現在何清漪的眼前，最後匯合成了納蘭玖挑開紅蓋頭時，舒雲嬌羞淺紅的臉龐。

  那一刻，何清漪明白了。

  隻憑她一個人，什麽都做不到。

  或許她能殺了納蘭玖，可李華妍、舒雲的背後是整個上元宗，她鬥不過。

  若是硬碰硬，她也隻能落得和上輩子一樣的結局。

  所以，何清漪便想到了魔離夜。

  如果她向夢中發生的一樣，成為魔離夜的救命恩人，那麽魔離夜是否也會如夢中一般，喜歡上她呢？

  何清漪這樣想著。

  後來，何清漪趁機放走了魔離夜。

  可魔離夜卻並非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甚至可以說，魔離夜在她將他放出的那日，就差點反手掐死她。

  “沒人敢跟本君提條件！”魔離夜當時瞧著何清漪的樣子，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之後，他雖然答應了幫何清漪報仇，可魔離夜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蘇殷。

  魔離夜對於何清漪的推諉，隻是邪肆的冷笑了一聲：“你知道欺瞞本君的代價。”

  “不敢。”何清漪低頭，“我會再想辦法。”

  魔離夜：“最好如此。”

  何清漪連連應聲。

  “玄天竟然也來了。”魔離夜眯起好看的眸子，自語道，“歸墟秘境出世也有千年了，還從未聽說玄天來過此處，如今為了他那個鮫人小徒弟，還真是開了先例。這樣也好，免去了本君不少麻煩，剛好一網打盡。”

  “魔君，上元宗的事情？”

  “放心，小小的上元宗，本君還不放在眼裏。待出去之後，本君予你足夠的兵將，上元宗的存活與否，全在你一念之間。就當是償還了那日*你救出本君的恩情。”

  “魔君既然能如此承諾，清漪必會說到做到。”

  魔離夜微微頷首，便離開了。

  何清漪回到石室中，然後帶走了納蘭陵。

  至於上元宗的其他人，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全部被丟進了翻滾的熔岩之中，連神魂都化為了灰燼。

  ……

  幹淨利落的幹掉一隻狼獸，蘇殷拿起了一顆黑色的獸丹，對著太陽看了看：“誒？黑色的？什麽屬性？”

  老祖看到蘇殷手裏的獸丹，皺眉道：“丟掉，魔氣。”

  蘇殷聞言，提鼻嗅了嗅：“真的有魔氣。”

  她轉身看向一旁的狼獸屍體，疑惑：“這歸墟秘境是仙脈，怎麽會滋養出魔氣來？這狼獸看起來——與一般的狼獸也沒什麽不同。”

  “狼獸沒有異常，隻是獸丹被汙染了。”

  “魔修們幹的？”

  “嗯。”

  蘇殷拋著手裏的獸丹：“師父，這東西，要是不清楚門道的正派修士吃下去，會怎麽樣？”

  “元嬰被汙，漸入魔道，最後為魔修所控製。”

  “傀儡？”

  老祖點頭。

  蘇殷手一抖，獸丹落在了地上，她看了一眼，卻沒有撿起來：“好惡毒的東西。”

  “魔修慣用的伎倆，能進來秘境中的修士，大多會有所防備。”

  老祖說罷，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山脈。

  “那裏有什麽？”蘇殷順著老祖的視線看去。

  老祖沒有回答，隻是輕喚了她一聲：“小魚——你可知這歸墟秘境的來曆？”

  “不太清楚，聽聞是上界仙人的府邸。”

  蘇殷話剛落，就聽得轟隆聲響起，天上數道驚雷劈下，然後便是地動山搖，老祖一手攬住蘇殷的腰，帶著她浮到了半空中。

  蘇殷驚訝地看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巔。

  霧靄重重，靈氣氤氳處，幾處樓閣殿宇憑空出現，遠遠的依稀可觀其雄偉壯麗。

  “這……仙人的府邸？”

  老祖將下巴擱在蘇殷的頭頂，輕輕嗯了一聲，然後道：“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嗎？”

  “可以。”老祖說著便禦風而起，帶著蘇殷，不過幾息的時間，兩人就到了殿宇的跟前。

  “上界的仙人都這麽有錢嗎？”蘇殷抬頭看著這座閃著金光，鑲嵌著各種高階靈石，目測就價值十分不菲的建築，由衷讚歎道。

  “也不全是。”老祖隨手破開禁製，回道。

  蘇殷一愣：“……師父。”

  “嗯？”

  “我覺得你剛剛的話，信息量好大。”蘇殷嘴角抽搐的說出了這句話。

  老祖聽後，依舊神色淡淡的，破壞禁製的手都沒有停頓一下。

  “不解釋一下嗎？”蘇殷追問道。

  老祖這才回頭看向蘇殷，明亮的眸子裏，倒是坦然：“小魚想聽什麽？”

  “你去過上界。”蘇殷說出的話是肯定句。

  “去過。”

  老祖略一沉吟，又補充道：“這仙邸的主人，與我還算熟悉。”

  “朋友？”蘇殷猜測。

  老祖搖頭。

  “師父的親人？”

  “不是。”

  這時候府邸的大門緩緩打了開來，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蘇殷率先邁進了大門，然後她仰臉看向老祖，認真道：“師父你現在說這是你家，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