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魔力傑表情冷漠，不為所動。

  而在下一刻，他便像融化了一般，身上的麵容，衣裝在一瞬間化作黑光散去，露出了海妮本身的裝束和麵孔。

  傑明白了，他認錯了。

  他有些無法相信，又看了看另一側的魔力傑，緩緩道：“你想殺我？”

  魔力傑站在原地，歎了口氣：“是的。”

  傑又看向海妮：“你不想殺我？”

  海妮的目光掃在他胸口的兩柄刀刃上，沒有回話。

  半響，傑突然嘻嘻笑了兩聲。

  他要害中刀，這樣的傷勢，是絕對難以活下去了。

  不過作為精英獵人，即便心髒和異變體都破碎，他也能堅持一段時間不會死亡。

  他貼著牆，緩緩坐了下來，看著站直的海妮，臉上不禁浮現出了溫柔之色：“不錯，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能死在你手裏，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海妮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但傑絲毫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這樣一來，即便我死了，也不後悔。畢竟你已經按照我的想法，成長為超過我的獵人了。你現在就是最強的獵人。”

  海妮冷聲開口道：“有趣嗎？”

  “沒有趣嗎？”

  傑微笑道。

  海妮低頭俯視眼前的小少爺：“費盡心思刺激我，殺死我身邊的朋友，趕走想幫助我的人，為的就是讓我成為所謂的最強獵人？”

  “你不會懂的，”傑搖了搖頭說道，“會長不是你們能夠顛覆的。但作為最強獵人，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向他投降留得一條性命，這將成為你最後的退路。”

  “如果所謂最強獵人是這樣一條退路，我不會要的。”

  “海妮，你不懂，”傑看著她微笑道，“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看著他曾經讓自己感到溫暖的熟悉笑容，海妮此刻隻能感到惡心。

  她本來一直憋住的情緒頓時忍不住了。

  “苦心！？

  什麽樣的苦心？你所謂的苦心就是為了讓我去做會長的奴隸？做他的一條狗？留下性命？如果我最後因為這種可笑的原因留下性命，我會立刻自殺！”

  傑搖了搖頭：“你曾經也不懂我的苦心，現在不也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嗎？”

  海妮一陣大笑，笑得甚至有些站立不穩。

  “呸！”

  她一瞬間變臉，臉現猙獰地看向傑。

  “殺死朋友，壓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最後連死前說的都是這樣的話。這就是你所謂的苦心？

  不要跟我說什麽苦心，也不要解釋你最後做的結果是對的，說什麽我掌握的是殺戮氣勢而不是守護氣勢，最後還成為了你所謂的最強獵人。我很明確地告訴你，我不需要，也不稀罕。

  我成長到今天，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有的就是要殺死會長的決心。這是我的真正目標，在殺死他之前，我絕不會停下。而殺死他之後，我的心念也必然散去，成為沒有心智的傀儡獵人。”

  海妮冷笑道：“這就是你對我的苦心，你自以為能讓我變強並活下來，最後卻反而隻是讓我度過了一個短暫而無趣的人生。”

  傑似乎有些驚訝：“殺死會長才是你的決心？我一直以為...”

  “你以為我想殺你？如果真是如此，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豈能活到今天？”

  傑想起來，剛剛海妮在刺激下，展現出的氣勢確實不強。

  氣勢是不會騙人的。

  所以海妮確實對他沒有多少殺心。

  他笑了出來：“原來如此。”

  隨即，他又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但我至少還是...”

  “沒有至少，”海妮打斷了他的話，“沒有你的存在，我也能正常成長，有一個正常點的獵人人生，活得開心點長久些，實力也不會和現在差的太多，因為我打敗你靠的不是氣勢。”

  傑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海妮冷冷地看著他，最終緩緩開口：“你對我的從來不是什麽隱晦的關心，隻是變態的控製欲。”

  傑沒有回話。

  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似乎再也不會變化了。

  海妮抬起頭，看向站在一邊，身體開始慢慢消散的魔力傑。

  麵對她的注視，魔力傑沉默半響，眼神溫柔地回看她：“對不起。”

  海妮搖了搖頭：“你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

  她的語氣溫和，似乎也帶著些疲倦，不再有之前針對魔力傑的恨意。

  這樣的回答讓魔力傑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海妮對他抱有仇恨。

  海妮接著說道：“你的出現確實很讓我難過。因為你的存在，讓傑的性情分割成了不同的兩部分，讓他變得偏激和瘋狂。我雖然有時候會恨你，但也知道不是你的原因。”

  她深深地看了魔力傑一眼，低聲喃喃道：“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是他。”

  魔力傑嘴角微翹，似乎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隨後，他撓了撓頭：“希望你一切安好。”

  “很難了，我的生命也許過不了今天。”

  “那正好在那邊的世界重聚。”

  海妮聽到這句話，不禁朝魔力傑再次望了過去。

  一直以來，傑都是以想當然的方式去關心她，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的舍己為人模樣，做的卻是極端的控製和變態行為。

  但魔力傑的這句話，讓她找到了小少爺曾經的模樣。

  那份同生共死的約定。

  魔力傑對她最後搖了搖手，便化為淡淡的魔力光點，消失在她眼前。

  他消失了，傑也徹底失去了生機，倒在了地上。

  周圍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海妮呆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小少爺真的徹底離開了。

  無人之際，她再也忍不住，兩道淚水無聲劃過了臉頰。

  隨即，一絲被刻意壓低了的抽泣聲在通道中傳開。

  抽泣聲越來越大聲，很快變成了哭喊，變成了幹嚎，最終嗚咽。

  慢慢的，哭聲徹底沉浸。

  黑暗中，靜悄悄的。

  終於，海妮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淚痕，血色氣勢一閃，將臉上的痕跡完全擦去。

  她隻有半分鍾發泄自己的情緒。

  現在，時間到了，她也該回去了。

  她之前規定的十分鍾休息時間已經快到了，再不回去，其他人發現她失蹤了，會很擔心的。

  海妮沒有去拿傑胸前的雙刃，她像是完全忽視了那裏的存在，隻是簡單丟了一顆火焰瓶，任由烈火將這裏的痕跡完全燒盡。

  她扭頭朝通道的另一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