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齊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也不想這麽想。”他歎了口氣。

  如果她是死於人手，那誰會去殺她？

  誰會去殺一個人畜無害的婦人？

  誰又會花這麽大的工夫繞一大圈去殺她？甚至為了讓她徹底無法開口，連安撫靈魂阻止怨靈化的手段都使出來了。

  似乎隻有一個人有這樣的動機。

  凱文連連搖頭：“不可能！

  庫帕博對他妻子的感情是真實的，我能感覺到，他不可能是殺人凶手。”

  “那怎麽解釋屍體的靈魂沒有怨靈化。”白齊淡淡地問道。

  “可能是食屍鬼！一定是這樣，在野外散落的屍體，會吸引食屍鬼。被食屍鬼吃掉的屍體，因為某些原因，無法產生怨靈。”凱文像是發現漏洞，驚喜地叫了起來。

  啪，啪。

  白齊輕輕鼓掌，為凱文沒有忘記課本的知識感到高興。

  隨後，他否決了這個解釋。

  “我找到她時，殺死了三隻聞風趕來的食屍鬼。如果你還沒忘記這方麵的知識，應該還記得，食屍鬼不會被其它同類已經吃過的屍體所吸引。”

  凱文的臉色垮了下來。

  “可是，庫帕博隻是個普通人，傷口卻是雪魔造成的。

  而且安撫靈魂的技巧比較高深，普通人也根本沒法學會。除非你告訴我他不是普通人！

  還有，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為什麽要委托我們找他的妻子？

  這些都說不通啊！”

  白齊搖了搖頭：“我沒有證據，也還沒仔細思考過這方麵的思路。我懷疑他也是臨時起意，暫時什麽都不能告訴你。

  不如看看儀式能不能成功吧，這樣一來，就全都能說通了。”

  他已經完成了最後一個儀式的布置，這種簡單的儀式不像催眠儀式那樣要準備許久，半個小時就解決了。

  深吸口氣，他從懷裏取出了一根發絲。

  從屍體身上偷來的。

  凱文的眼睛都快掉出來了，不敢相信白齊居然會做出褻瀆屍體的行為。

  白齊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同時將發絲放在儀式的主位置。

  發絲剛放上去，周圍的蠟燭就開始劈裏啪啦爆出絲絲火星。這讓他心裏稍安，知道自己的儀式成功了。

  就是不知道效果達不達標。

  蠟燭的火焰漲高了幾分，小房間裏明明沒有風，火花卻不斷晃動。有什麽神奇的力量降臨，在無形中操控著房間的事物。

  放在主位置的發絲被不知名的力量影響，緩緩飄在空中。

  白齊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這一根發絲。

  嘩！

  冥冥中像是響起了什麽聲音，發絲突然失去支撐的力量，從中生出一道火焰，將發絲燃燒折斷。

  很快就化為飛灰。

  火燭也在一瞬間微微一晃，紛紛熄滅。

  白齊扶牆支撐自己站立，隻覺頭暈目眩。

  儀式失敗了。

  凱文趕緊衝過來攙扶，見他稍微好轉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剛剛的儀式，效果到底是什麽。”

  “顯魂儀式，”白齊簡短地說道。

  這一段凱文還有些印象，這個儀式似乎是以死者的一部分作引，借助上麵附著的氣息，模擬出死者生前的靈魂，勉強回答幾個簡單的問題。

  但顯然，一根發絲的氣息還不夠，白齊的儀式失敗了。

  “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白齊重新站起，閉著眼思考了一會兒，像是下了什麽決心，說道：“隻能找他了。”

  “找誰？”凱文沒明白。

  “路上再解釋，先走吧。”白齊拿起衣架上的衣服，隨手撥亂了儀式的布置，防止失敗儀式意外通靈產生什麽恐怖的結果。

  隨後，拉著凱文離開了據點。

  走出了好一段路，在冷風的刺激下，白齊受創的精神才慢慢恢複了過來。

  這時候，凱文才敢向他詢問。

  “我們這是要去找誰？隊長嗎？還是領主？”

  “都不是，”白齊直白地回答，“我們去找法師。”

  每個城鎮裏，除了會有常駐的狩魔獵人，還會有一兩個法師駐紮。正常情況下，狩魔獵人負責對抗外敵，而法師則負責內部的許多亂七八糟的要求，比如醫療、祝福、製作等。

  不過，雪山村的人，在可以的情況下，會盡量不去找這裏的法師。

  無他，就是這個法師太難打交道。

  凱文的臉色也在白齊的回答下微微一變，偶爾幾次在酒館和人聊天，已經讓他知道了這個法師的麻煩。

  “真的要去找他？”

  白齊點點頭：“除非你想就此停下，讓對庫帕博的懷疑永遠停留在心裏。並在明天承受領主士兵的嘲笑，以後一直被狩魔小隊的其他人鄙視。”

  凱文倒是沒想到這麽多，此時被提醒起來，才意識到這些。

  見他表情極其精彩，白齊無奈地笑了笑。

  你以為我為什麽對這件事情這麽上心？

  人怎麽死的關我什麽事？

  麻煩。

  走了一會兒，凱文似乎又開始猶豫起來，有些忐忑地說道：“白，你準備好了嗎？聽說那個法師有些怪異，現在這麽晚了，我擔心他會因此生氣，拿咱倆出惡氣。”

  白齊哈哈一笑：“拜托，你好歹也是個獵人，也跟法師打過些交道。我問你，你見過的哪個法師是正常的？”

  “話是這麽說...”

  “放心，”白齊拍拍他的肩說道，“那些都是以訛傳訛，那個法師應該不會比傳說的怪異。”

  走到法師的小木屋，白齊覺得自己被打臉了。

  這個小木屋被人從外麵刷成了白色，上麵有兩個窗戶和一個巨大的木門，看著像個骷髏頭。除此之外，門口的木樁上還插著幾個真的骷髏，有幾個可以看出是魔物，但也有幾個，連白齊都不確定是不是人。

  要隻是這樣，白齊還不會覺得驚異，最多覺得這兒的主人是個骷髏頭收集愛好者什麽的。

  但是，他很快發現，這裏的骷髏頭似乎會動。

  常常在自己一扭頭時，骷髏頭的轉向就變了一下。

  連經驗豐富的白齊，心也開始懸了起來。

  “白，你拿個瓷瓶給我，就那種會爆炸的。”凱文沒見過這種場麵，他也就是個剛畢業的0級魔物，膽子還沒訓練起來，此時渾身炸毛中。

  白齊拍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要什麽要？給你了過會兒你手一抖，沒事都得有事了。”

  也許是身邊有個膽子小的丟人同伴，他突然膽子就大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白齊敲起了木門。

  “誰？”

  低沉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唰的一下，白齊赫然發現，在他麵前本來平滑的木門表麵，突然鑽出了密密麻麻的眼球。

  幾百個眼睛同時睜開，擠滿了門上所有空間。

  眼睛們眨了眨，平靜又專注地盯著白齊兩人，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