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老祖宗放聲大笑。

  笑過之後，他才說道：“雲歌是你的寶貝閨女，你不想便宜了蕭逸那個小王八蛋，老夫完全能理解。不過換個角度想想，雲歌若是嫁給了蕭逸，那得多自在，多逍遙。

  蕭逸上無父母，兄長嫂嫂也管不到他頭上。雲歌嫁過去，沒有半點掣肘，反過來還能死死壓蕭逸那個小王八蛋一頭，讓他往東，絕不敢往西。嫁到世家，雲歌可不會有這麽自在的生活。而且，雲歌嫁給蕭逸後，還能名正言順插手宗室的事情……”

  “老祖宗別說了！辛苦您老人家走這一趟，不過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將雲歌許配給蕭逸！他根本配不上我家雲歌。”

  蕭氏打斷了老祖宗的話。

  老祖宗了然一笑，“世上好男兒有許多，可要說配得上雲歌，那是極少的。門當戶對，能力卻未必配得上。能力配得上，家世上麵或許又有差距。總歸想找一個和雲歌能力相當，家世相當的好男兒，還真不容易啊！”

  此話，蕭氏頗有同感。

  雲歌的婚事，為何蹉跎到現在。

  不就是因為找個各方麵相配的好男兒，太難了！

  紈絝子弟，可配不上自家閨女。

  她不是心疼雲歌，她是怕雲歌嫁過去把對方的腿給打斷，親家變仇家。

  她揉揉眉心，心頭愁得很。

  老祖宗鄭重說道：“你也別急著做決定，多看看，多考慮考慮。如果可以，將蕭逸也納入考慮範圍內，比較比較。要是能找到和雲歌相配的好男兒，今日之事，你就當沒發生過。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好男兒，不妨也給蕭逸一個機會。

  他名聲差，老夫看見他，也是恨不得錘死他。但是不可否認，這小子還是有點本事，稱得上能屈能伸，是幹大事的主。就是太‘獨’，這一點老夫也批評了他。身為人，哪能沒有人情味，太‘獨’了不好。”

  蕭氏哭笑不得，“看來老祖宗是真心喜歡蕭逸，才肯不遺餘力替他說話。”

  老祖宗嘿嘿一笑，“宗室內，難得有個有拚勁的小子，老夫稀罕啊！宗室現在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軟，太弱，一大群混混無賴，哪有半點擔當。

  宗室需要有血性的人，能擔大任，敢和世家硬碰硬。他勉強算一個，老夫不忍心看著他蹉跎下去，想著能幫就幫吧！再一個，他和雲歌一起，也算是郎才女貌，很相配。

  雲歌這麽好的姑娘，便宜了外姓人，多可惜。就該讓她嫁到宗室，將那群混混無賴狠狠收拾一頓。”

  蕭氏苦笑不得，“宗室不是雲歌的責任，我們這群無能的人，不能自私的將如此重任放在小輩的肩膀上。我知道老祖宗用心良苦，都是為了宗室著想。

  可我是母親，我得替閨女著想。我得多狠心，才能眼睜睜看著雲歌小小年紀就要承擔如此重擔，擔負不屬於她的重任。請老祖宗見諒，我沒辦法狠心將雲歌推入火坑。”

  老祖宗聞言，不由得一聲歎息，“連你也認為現如今的宗室，就是一個火坑。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想法。難道蕭氏一族，真的沒辦法了嗎？真的會就此沉淪下去？”

  蕭氏鄭重說道：“無論宗室走向何方，那都不是雲歌的責任。我隻盼著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賺點小錢，開開心心生活。不要為了不相幹的事情操心。”

  老祖宗看著她，“如果宗室覆滅，那得是什麽情況？你認為屆時誰能獨善其身？雲歌也不能！她是大魏子民，身上流淌的是大魏的血，是‘章義太子’的血。”

  “如果真到那一天，我來承擔所有重擔。但是不能牽連到我的閨女。”

  “你說不牽連，就真的能置身事外嗎？雲琪嫁給了平親王，早已經身在局中。然而，雲琪心思單純，隻想著關起門過小日子，不管外麵風風雨雨。你認為大廈將傾的時候，她能獨善其身嗎？”

  “老祖宗不要再說了！”

  老祖宗痛心疾首，“你不要忘了，你是‘章義太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你真的能眼睜睜看著太子殿下所在乎的江山，被他們糟蹋得不成樣子嗎？”

  “不是我的責任！”蕭氏擲地有聲，“中宗皇帝都忍心看著他們糟蹋江山社稷，我為何不能？”

  老祖宗哀歎一聲，突然變得心灰意冷。

  原本精神極好的老人，轉眼間蒼老下去，眼神裏全是滄桑和疲憊。

  他說道：“是老夫多管閑事，強人所難。你能有今天的日子不容易，老夫不該為難你。罷了，罷了，你就當老夫今天沒來過。這個江山，到底會變成什麽樣，我一個糟老頭子何必瞎操心。”

  說完，他起身準備離去。

  蕭氏急忙站起來，喊道：“老祖宗！”

  老祖宗擺擺手，“不要覺得愧疚，你已經失去了太多，以後的日子不要委屈自己。蕭逸配不上雲歌，那就別搭理他。臭小子，一天到晚不幹正事，就琢磨著怎麽把雲歌娶回家。活該他打一輩子光棍。雲歌的婚事，你抓緊點，盡量在今年內解決吧。”

  “多謝老祖宗！”

  “這話應該由老夫來說。謝謝你不計前嫌，沒有記恨老夫當年的無能為力。”

  “老祖宗說笑了。家父的死，無論如何，也算不到老祖宗身上。”

  老祖宗感慨道：“但是老夫沒能保住他，隻因為老夫人微言輕，力有不逮。老夫時常在想，當年老夫努力一點，更強硬一點，說話是不是會更有分量，中宗皇帝是不是就能聽進去？

  說到底，身為小人物是沒有資格改變注定的結局。老夫希望，雲歌不要做說話沒人聽的小人物。她雖是女子，卻能做到許多男兒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發出自己的聲音，讓世人都聽見，並且無人能忽視她說的話。

  老夫看人還是挺準的，老夫覺著雲歌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隻不過，你似乎並不希望她變得那樣強大。你問問你的內心，是不是希望她有一天能夠收斂鋒芒，安於內宅，相夫教子？

  如果有一天，雲歌真的變成那樣，老夫認為，那是暴殄天物。都說女子不如男，老夫卻不這麽想，希望你也別這麽想。”

  蕭氏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老祖宗已經走了，然而他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響。

  許久，蕭氏一聲歎息，有些惆悵，有些苦惱。

  她問身邊的心腹嬤嬤，“本宮錯了嗎？本宮真的限製了雲歌的手腳嗎？”

  心腹嬤嬤當即說道：“娘娘當然沒有錯。娘娘一顆慈母之心，所做一切，都是真心實意替四姑娘打算。四姑娘需要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而不是嫁給無父無母，親緣淡薄的公子逸。

  四姑娘別看在外麵說一不二，似乎不近人情。可是在家裏，四姑娘是個很有人情味的人。公子逸則不同，他對任何人都毫無人情味可言，他太‘獨’，太心狠手辣。說不定有一天，為了利益，他就拋妻棄子。這樣的人，可不是良配。”

  蕭氏點點頭，勉強笑了笑，“你說的對，蕭逸根本不適合雲歌。雲歌不能嫁到宗室。就算給雲歌說一門小家小戶的男兒，也不能嫁到宗室。”

  蕭氏本人就是宗室成員，宗室內部到底爛到什麽程度，她一清二楚。

  這種爛事，就不要找上雲歌。

  雲歌沒責任替皇室收拾爛攤子。

  蕭氏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要盡快替雲歌說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

  或許將門第要求稍微放寬一點點也行。

  ……

  蕭逸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反而還被蕭氏狠狠記上一筆。

  他……

  哎……

  本公子不就是想成家立業，娶個賢妻，怎麽就這麽難。

  “老祖宗親自出麵，都不能讓築陽郡主改變主意，先生，你看看本公子這張臉，真的如此令人厭惡嗎？”

  紀先生嘴角抽抽，他想笑，又怕刺激到蕭逸。

  自家公子，這會正在暴走的邊緣，還是不要惹他為妙。

  他輕咳一聲，“公子玉樹臨風，自然不會令人厭惡。”

  “為何築陽郡主對本公子是左右看不上？”

  “會不會是因為築陽郡主多年未見公子，對公子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公子要不親自登門拜訪？”

  咦？

  蕭逸有點動心，又有點心虛。

  他小聲問了句，“築陽郡主會不會將本公子打出來？郡主府的侍衛對本公子動手，本公子要不要還手？”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啊！

  必須討論清楚，拿出章程。

  紀先生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定了定神，輕咳一聲，“要不公子別登門？或者等幾個月，等築陽郡主氣消了，再登門？”

  蕭逸大皺眉頭，“等幾個月？嗬嗬，屆時雲歌都嫁給了其他男人。你認為本公子能等下去嗎？”

  紀先生實在是沒忍住，還是吐槽了一句，“誰讓公子做了那麽多人神共憤的事情。當年，你但凡對老王爺客氣些，說話軟和些，老王爺也不會將你逐出族譜，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