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守戰胃口如此之大，就不怕噎著？”

  三皇子蕭成義憤恨不已。

  雖然還沒有正式下旨意，但是內心深處，他已經將自己當做儲君，當成大魏江山未來的主人。

  燕守戰要挾朝廷，等於是在挖他的牆角，他豈能不恨。

  挖牆角者，統統該死。

  永泰帝歎了一聲，“你要記住，世家和武將，皆乃朝廷的心腹大患。將來，你坐了朕這個位置，不要走朕的老路，不要試圖用朝廷的力量去對付世家或是武將。

  世家和武將，看似和睦，實則互相早就看不順眼。隻要沒有外憂，他們之間早晚會打起來。你要做的就是，利用武將去打壓世家，同時利用世家打壓武將。千萬要吸取朕的教訓，不可親自動手，不可輕易表態。”

  蕭成義躬身領命，“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永泰帝又嘀咕了一句，“中宗皇帝當年開科舉，取用寒門士子，這步棋是對的。科舉，對世家有著致命地打擊。隻可惜，先帝廢了科舉，朕又無力再次開辦科舉。”

  “父皇不必惱怒，終有一天大魏朝廷會再開科舉。”

  “你也認可科舉？”

  “兒臣自然認可。科舉的好處，不言自明。”

  “是啊！其好處，不言自明。我們能看到的好處，世家當然也能看見，所以他們不遺餘力地打壓科舉，打壓所有膽敢支持科舉的人。你可知道，當年‘章義太子’犯的真正的錯誤是什麽嗎？是他公然支持科舉，令世家心生惶恐。”

  三皇子蕭成義心頭一跳，頓時生出一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父皇的意思，‘章義太子’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他公然支持科舉？”

  永泰帝毫不避諱地點頭承認，“他失敗的根本原因就在這裏。所以，即便你心裏頭支持科舉，但切莫在人前表現出絲毫這方麵的意思。即便是在身邊人麵前，也不要流露出這方麵的意思。別忘了，後宮和朝廷世家，從來都是一體。宮裏的黃門內侍，也不知有多少人已經被世家收買。”

  蕭成義下意識地四下打量，確認沒人，才鬆了一口氣，“多謝父皇提點，兒臣一定謹記。”

  永泰帝拍拍他的肩膀，“朕不希望你，半夜睡著的時候，不知不覺就丟了性命。”

  這話驚得蕭成義跳起來。

  他尷尬一笑，“依著父皇的意思，皇宮豈不是成了龍潭虎穴。”

  永泰帝嗬嗬一笑，“差不多吧！你就將皇宮當成龍潭虎穴，任何時候都不要大意！”

  蕭成義心頭有點虛，“難道父皇的身邊，也有世家的耳目。”

  永泰帝隨口說道：“這可說不準！朕清理身邊人清理了數次，也不能確保興慶宮每一個人都是幹淨的。你呢，能用老人就盡量用老人，新人讓老人去調教甄別。你得防著成陽公主在你身邊安插耳目。”

  “多謝父皇提點，兒臣一定小心謹慎。”

  “還要防著你母後在你身邊安插耳目。”

  蕭成義臉色一白，“母後那裏？”

  永泰帝語重心長地說道：“一方麵，將來你需要你母後的支持。另一方麵，你還得防著她插手朝政，左右你的決定。你總不能願意當你母後的傀儡吧！”

  “父皇說笑了！”

  沒人願意當傀儡。

  永泰帝擺擺手，示意蕭成義不要太緊張。

  “說回燕守戰吧，這事還真有點棘手。築陽提點的‘兵’字，你可有想法。”

  “兒臣以為，無論如何不能在兵事上動搖，那會讓燕守戰趁勢坐大，朝廷難以壓製。”

  “然而渤海郡必須收回。”

  蕭成義蹙眉，“能否讓涼州兵馬驅趕燕守戰的幽州兵馬？”

  “不可！此乃下下策，絕不可行！一個失誤，就有可能造成難以估量的嚴重後果。”

  永泰帝直接否決了他的提議。

  蕭成義有些愁，“兒臣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請父皇指教！”

  永泰帝從暗格裏麵翻出幾份密折，遞給蕭成義，“早有探子回報，燕守戰一直在偷偷擴軍，隻不過限於財力，擴軍規模不大。幽州兵馬該有多少將士，朝廷有定數。他偷偷擴軍，說嚴重點，這是殺頭的罪名。築陽一個‘兵’字，提醒了朕。對付燕守戰，大可以利用這份把柄逼著他就範。”

  “如何逼他就範？”

  永泰帝笑了笑，“可以私下裏許諾他擴軍五千，正好卡在偷偷擴軍的人數上麵。”

  蕭成義不太讚成，“父皇真的要許諾他擴軍五千？”

  永泰帝嗤笑一聲，“難道朕不許諾他，私下裏他就不擴軍嗎？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擔心他利用這五千名額，繼續擴軍。但是你忽略了一點，燕守戰他沒錢養這麽多兵馬。否則這麽多年下來，他也不可能才偷偷擴軍五千。

  比起渤海郡，五千兵馬給了他，他也翻不起風浪。但是渤海郡落到他手中，則不一樣。他隻需用心經營幾年，屆時別說擴軍五千兵馬，就算是擴軍一萬兵馬，兩萬兵馬都有可能！

  、所以，你得死死地限製住武將的地盤，不能讓他們有擴張的機會。武將一旦有了更大更多的地盤，就不再是單純的武將，而是地方軍閥。”

  “多謝父皇提點！”

  永泰帝敲擊著桌麵，對付燕守戰，已經有了基本的方略。

  這一次，肯定不能下明旨，隻能私下裏偷偷承諾對方。

  “希望燕守戰識趣，不要逼朕動用北軍。”

  若是這次談不攏，永泰帝很可能在死之前，徹底解決了燕守戰。

  無論如何，他不會將燕守戰的麻煩留給三皇子蕭成義。

  燕守戰這種老狐狸，對付新皇，簡直手到擒來。

  反觀新皇，對付老臣，總是力有不逮。

  ……

  三皇子蕭成義從興慶宮出來，之後又前往未央宮請安。

  陶皇後早就準備好飯菜等候他。

  “今兒你父皇又教你什麽？”

  “還是老樣子，幫著父皇處理奏章，做一些瑣碎事情。”

  陶皇後問道：“沒提西北那邊的事情？”

  蕭成義搖頭，“父皇心情煩悶，我倒是想聊西北，可是父皇明顯沒心思。可能還得過幾天吧。”

  陶皇後點點頭，心中了然。

  她端著茶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三皇子蕭成義不由得開口問道：“母後可有煩心事？”

  陶皇後回過神來，“聽說成陽公主又往你府上送人。”

  蕭成義笑了笑，“她要送，我就收著。反正她送來的人，不讓近身就行。那些人怎麽處置，都讓書韻操心。”

  “你也太大意！你以為不讓那些人近身，就萬事大吉嗎？你還是得多留一個心眼。本宮替你準備了幾個人，你帶回去，讓他們去對付成陽公主的人。”

  說完，陶皇後朝梅少監微微點頭。

  梅少監當即拍拍手，很快，十來個人出現在大殿中。

  有宮女，有太監，有嬤嬤……

  蕭成義挑了挑眉，不由得想起父皇提點他的那些話。

  不僅要防備著成陽公主，還要防備著母後。

  果然讓父皇說中了。

  他還沒有被正式立為儲君，成陽公主和母後就已經迫不及待往他身邊安插人手。

  他低頭一笑，滿眼譏諷。

  父皇手把手教他，真心實意待他，可不曾往他身邊安插人手。

  哎……

  一聲歎息！

  “多謝母後！”

  他笑著收下了這份“好意”，至於用不用，旁人可左右不了他。

  陶皇後滿意地笑了起來，“本宮替你安排的這些人，你放心大膽的使喚，定將你的府邸打造成銅牆鐵壁，旁人難以插手。你呢，就安心在你父皇跟前聽差。”

  “累母後替我操心，是我的不是。”

  “說這些話就太見外！本宮操勞大半輩子，為的什麽？不就是為了你。你安安心心，順順利利，最後坐上那個位置，比什麽都強。”

  蕭成義笑了笑，用飯菜堵住自己的嘴巴。

  陶皇後又提起另外一件事，“本宮聽聞你二哥長時間臥床不起，擔心他病情加重。有空你去看看他，開解開解他。”

  “二哥有心事？”蕭成義好奇問道。

  陶皇後笑了起來，“誰心裏頭沒點心事。你二哥就是心思太重，過不了心頭那道坎。你去看看他，畢竟你們是親兄弟。”

  蕭成義點頭，“一會出宮，我直接去看望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