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山莊！

  在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暴風雨驟然降臨。

  燕難率領侍衛營，全體出動，抓人！

  從傍晚到深夜，整個山莊人聲鼎沸。

  哭的，鬧的，吵的，怒吼的……

  一開始，很多人都沒弄清楚情況，掙紮怒罵，詛咒侍衛營的人不得好死。

  幾棍子下去，大部分人都閉上了嘴巴。

  也有自認為關係硬茬的人，叫囂著要讓侍衛營好看。

  對待這樣的人，通常就是如雨點一般落下的棍棒敲打。

  燕難隻管服從命令。

  東家讓他抓人，他就抓人。

  他拿著名單，別管男女老少，哭爹喊娘，隻要是在名單上的人，統統抓走。

  至於這些人具體犯了什麽事，不歸他管，他也沒興趣去過問。

  折騰了一晚上，抓了三四百號人，全都捆綁起來，關押在空曠的倉庫內。

  最後……

  燕雲歌的親衛出動，手裏同樣是一份名單。

  按照名單上的名字，把人一個個叫出來，全都是侍衛營的人。

  被叫到名字的人，全部出列，直接抓捕關押。

  轟！

  侍衛營沸騰。

  “憑什麽抓我們的人？”

  “誰準許你們到侍衛營抓人？”

  “不許抓人！”

  “不準走！”

  “把人放了！”

  侍衛營同燕雲歌的親衛鬧起來，堵住大門，不讓人離開。

  親衛沒動手，他們沉默地朝燕難看去。

  燕難臉色鐵青，怒火升騰。

  心頭這股怒火，是衝著鬧事堵路的侍衛而去，也是衝著犯事的侍衛而去。

  丟人啊！

  他沒把侍衛營帶好，才會被人抓住把柄。

  “都給我閉嘴，全部退下，讓他們走！”

  “頭，怎麽可以……”

  “閉嘴！服從命令！”

  燕難一聲怒吼，侍衛營的人縱然不甘心，也都默默地讓出道路，眼睜睜看著親衛帶走了他們的兄弟。

  有人哭了！

  有人回頭求救！

  “頭，你要救救我啊！”

  有人憤懣，發出質問，“憑什麽抓人？”

  燕難厲聲說道：“他們被抓，那是因為他們犯了事。他們具體犯了什麽事，我想有的人心裏頭應該很清楚。”

  他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

  有人默默低下頭，有人眼神飄忽，有人一臉心虛……

  這是一個不眠夜！

  家家戶戶，都亮著油燈，等待著消息。或是串門打聽情況。

  為什麽抓人，到現在東家也沒給出個理由。

  不過，很多人心中多少已經有了猜測，也有了接近真相的答案。

  “被抓的那些人，平日裏就不正經幹活。一到下工，就找不到人。也不知跑到哪裏去廝混。”

  山莊太大了。

  數萬人聚集在一個地方生活，每天還有來來往往的行商，趕集的附近鄉民……

  有人想混日子，總能找到廝混的地方。

  有人想私下裏搞點鬼名堂，肯定也能找到機會。

  不是每個人，都能安貧樂道，安分守己，過著平凡普通的生活。

  總有人按捺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想要搞點事情，或是走走捷徑。

  若是一晚上就能賺來一個月的收入，誰還有心思天天按時出工幹活？誰還指望地裏那點收成過日子？

  有錢了，什麽買不到。

  改明兒就去南北酒樓開葷。

  再說了，每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一點業餘生活都沒有。

  打牌賭博多好玩啊，時間刷刷刷就過去了。

  比起種田，這樣的日子，對人的吸引力太大了。

  ……

  天地間，當第一縷亮光刺破黑幕，世界終於變成了彩色。

  隻是，人們的心情是陰鬱的，暗沉的。

  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黑暗中，無法蘇醒。

  大家需要一個說法。

  為什麽抓人？

  即便心中已經猜到了答案，卻還是需要一個正式的說法。

  不能這麽糊裏糊塗，任由山莊侍衛將人抓走。

  隻是，沒有人敢帶頭鬧事。

  昨晚上，侍衛營的人凶神惡煞，每個人親眼所見。

  沒有人願意挑戰侍衛營的凶殘和狠毒，沒有人願意被捆綁被關押。

  大家消極怠工。

  隻要有一點動靜，每個人都會被驚動。

  沒有答案！

  山莊沒有給出任何說法。

  直到數天後，山莊貼出告示，山莊內嚴禁賭博，嚴禁高利貸，嚴禁仙人跳坑蒙拐騙……

  被抓之人，嚴重者送衙門法辦。

  其他人統統趕出山莊。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燕雲歌不憚於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人心。

  所以，她拒絕給這這些人第二次機會。

  想來山莊做活的人，比比皆是。

  她為什麽不把機會留給那些老實本分，勤勞苦幹的人。卻要給有前科的人第二次機會？

  沒這道理！

  在她的山莊，要麽不犯事，犯了事必定被驅趕。

  侍衛營被抓的幾十個人，同樣沒有第二次機會，統統驅趕。

  盡管燕難求情，燕雲歌依舊不為所動。

  她態度很明確，“侍衛營所有人領的是足額俸祿，比大頭兵的待遇還要高。去年那麽困難的情況下，我都咬牙堅持，沒有降低侍衛營的待遇。拿著這麽高的待遇，就得幹別人幹不了的事情。

  連區區賭博，都不能拒絕，被人稍微引誘就沉迷其中。這種人有什麽資格繼續留在侍衛營拿著高待遇？每一文錢，都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所有人努力掙回來的。這些錢，不是用來賭博糟蹋。

  從他們進入地下賭場那一天，就該想到會有什麽後果。你如果心生愧疚，從今以後，就更加嚴厲地管教你手下的兵，讓他們沒有時間去惦記外麵的花花世界。”

  燕難很慚愧，“屬下辜負了姑娘的期望！”

  “那你就好好幹，彌補你的錯誤。”

  “是！”

  燕難之後，燕隨也來求情。

  這次抓的很多人，同山莊大小管事都有些牽連。

  管事們求到他跟前，他礙不過情麵，隻能硬著頭皮來求燕雲歌。

  燕雲歌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說起另外一件事。

  “我打算成立一支糾察隊，計平任糾察隊管事。他有權利調查抓捕犯事的人，還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燕隨張大了嘴，一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燕雲歌又說道：“幾萬人的山莊，不好管理。我秉著大家好的想法，並沒有將流民變為田奴莊丁，而是許他們自由身，以佃戶的身份留在山莊耕種生活。這本是一個雙贏的局麵，我吃肉，總得讓大家也跟著沾光喝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然而，卻有人將我這種經營方式當成無能，仁慈，和善可欺……莫非真要逼著我用狠毒手段，大家才肯規矩做事嗎？管束沒那麽嚴厲，稍微人性一點，讓大家活得自在一點，怎麽就成了大家鑽空子的理由？

  敢情，他們犯事，還都是本姑娘的責任。既然他們這麽想，本姑娘也不強求。我不會為了這群老鼠屎，改變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可以將老鼠屎清理出隊伍，發現一個清理一個。本姑娘既能仁慈如菩薩，也能怒目如金剛。

  我沒砍下他們的手，已經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敢有人挑戰我的規矩，下一次就不僅僅是驅趕。你去告訴那些人，老實當差，本姑娘依舊拿錢養著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若是膽敢鬧騰，現在就可以滾，有多遠滾多遠。”

  燕隨沉默良久，發出一聲歎息。

  “都是小的管束不嚴，才有今日之禍事。小的懇請姑娘將我換個地方，我想我已經不適合繼續留在山莊。”

  燕雲歌盯著他，“這是你真實的想法？還是在威脅本姑娘？”

  燕隨連連搖頭，“小的是真的認為，自己不再適合留在山莊。過去，山莊隻管開荒種田，事情單一，人員也比較單純，隻要有口飯吃，大家就滿足了。那時候，以小的能力，足以勝任山莊的大管事。

  但是隨著山莊越做越大，生意項目越來越多，人口也越來越多，小的常有力不從心的感覺。繼續用過去管理田莊的辦法管理山莊，難免會出現許多的漏洞，叫人鑽了空子。我年齡大了，人情又多，腦筋也不如小年輕靈活，辜負了姑娘的托付，該死！”

  燕雲歌神情嚴肅，“今天不討論這個問題，你下去好好想想，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聊。”

  燕隨張口欲說。

  燕雲歌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今兒不適合聊這個。

  燕隨無奈，隻得退下。

  燕雲歌有些煩躁。

  丫鬟阿北送上一杯茶水，“姑娘別生燕大管事的氣。計平背地裏告狀，侍衛營一口氣抓了好幾百人，事先燕大管事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他鬧脾氣，有點小情緒是可以理解的。”

  燕雲歌挑眉一笑，“我沒那麽小氣，我也沒生他的氣。這個時候，他要是一臉平靜，什麽都無所謂，那他就不是燕隨。我是在想，他說的那些話，是不是也有點道理。以他的能力，管著偌大的富貴山莊，可能真的有點吃力。”

  “姑娘難道真的要將燕大管事調走？他走了，誰來管理富貴山莊？總不能讓計平當這個大管事吧。他手段太狠毒，不能服眾。”

  燕雲歌擺手，“自然不能讓計平管富貴山莊，人事和管理必須分開。這事我再仔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