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七過世，陶皇後心病解除。

  賈淑妃死了，陶七死了，最近很順啊！

  等見到小兒子蕭成義，她便說道：“陶七去世，你又老大不小，你的婚事得抓緊了。”

  三皇子蕭成義表情凝重，卻不作聲。

  陶皇後略有不滿，“你有什麽想說的話，就說吧。”

  蕭成義斟酌了一番，“母後，兒子有個問題，藏在心中許久，不知當問不當問。”

  “有什麽問題，你盡管問。”

  “母後是不是早就料到今天，料到陶七會死？”

  蕭成義問了出來。

  他不是傻白甜，陶七突然過世，聯想到早前母後說過要和陶家退婚的事情，他不得不多想。

  陶七的死，太意外，太突然，而且死得正是時候。

  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更何況，陶七自小就是個身體健康的姑娘，無病無災，突然過世，怎麽想這件事都有古怪。

  陶皇後麵色一沉，眼神冷漠，“你是在懷疑本宮嗎？”

  蕭成義低頭，淒涼一笑，“兒子隻是替陶七感到不值，她是無辜的。兒子隻想知道真相。”

  陶皇後板著臉，鄭重說道：“陶七的死，和本宮沒關係。本宮什麽都沒做。說到底，陶七就是沒福氣，才會突然染重病而亡。”

  蕭成義蹙眉，“母後真的認為陶七是染重病而亡？”

  陶皇後反問，“不是染重病而亡，那你告訴本宮，陶七怎麽死的？”

  蕭成義張口結舌，他也不知道陶七怎麽死的。

  陶皇後厲聲嗬斥，“你簡直是放肆！你將本宮想成什麽樣的人。陶七是本宮的外侄女，本宮一向很喜歡她，當年也是本宮做主替你定下陶七這門婚事。現在你卻懷疑本宮害死了陶七，你太傷本宮的心，太令本宮失望。

  這些日子以來，本宮備受煎熬，夜夜不得安寢，都是為了誰？本宮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而你，卻為了一個外人，懷疑本宮的用心。”

  蕭成義一臉愧疚，“兒子有錯，請母後見諒。隻是關於陶七的死，兒子無法釋懷，言語有不當之處，也是關心則亂。”

  陶皇後冷哼一聲，“看在你真心認錯的份上，本宮就不和你計較。陶七過世，本宮也很傷心，隻是人死不能複生，你也老大不小，趁早將婚事定下來。李娉婷有了身孕，她若是生下皇長孫，會對你不利。”

  蕭成義卻說道：“陶七剛剛亡故，兒子不想在這個時候討論婚事。等明年吧，明年再說婚事。”

  “你糊塗！”陶皇後很不滿。

  蕭成義解釋道：“即便兒子現在成親，也追不上大哥。大嫂已經懷孕數月，聽說明年年初就該生下孩子。反正都趕不上，又何必著急，叫人背後議論，說兒子薄情寡義。而且，兒子現在無法接受任何女子，請母後見諒，就讓兒子任性一回。”

  陶皇後很吃驚，很意外。

  “你對陶七，你竟然對她動了真感情？”

  她不敢相信。

  小兒子同陶七，自從定親後，為了避嫌，很少來往。

  怎麽就生出了感情？

  蕭成義苦笑一聲，“自從知道陶七是我的未婚妻後，兒子就將她放在了心上。時日一長，沒有感情也能生出感情。”

  正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天天惦記著一個人，多少都會生出一點感情。

  如今，惦記的人死了，心頭說不難過是假的。

  他需要時間調整，需要漸漸去忘記那個已經過世的人。

  陶皇後很失望。

  身為皇子，身為未來的儲君，甚至是帝王，必須做到冷酷無情。

  太過多情，隻會成為累贅。

  可是她沒辦法指責小兒子。

  因為，她內心深處是希望小兒子做個有良心的人。

  有良心，才有溫情，才有母子情分。

  像是大兒子蕭成文，那個沒心的男人，指望他惦記著母子情分，簡直是妄想。

  陶皇後覺著自己好難！

  她歎了一聲，“罷了，就依著你，等明年再說你的婚事。不過，本宮會替你先相看著。”

  “多謝母後體諒！”

  蕭成義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也很難。

  他不想懷疑母後，可是母後的嫌疑最大。

  即便母後聲稱什麽都沒做過，他卻無法釋懷。

  陶七真的是意外染病去世嗎？

  他不信！

  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陶七的死沒那麽簡單，很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然而，害死陶七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親人。

  他內心煎熬，糾結。

  甚至在陶皇後否認此事後，生出了逃避的想法，不願意繼續逼問，不願意麵對血淋淋的真相。

  偶爾，做個糊塗人，會讓自己沒那麽痛苦。

  說到底，他還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他情緒低落地離開了未央宮，閉門謝客，在家自閉。

  陶皇後見狀，氣不打一處來。

  命人將大兒子蕭成文請到宮裏。

  她開門見山，“老三的情況，你也見到了。本宮拿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本宮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對陶七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蕭成文輕咳兩聲。

  秋天，是一年中讓他感到最舒服的季節，也是他身體情況最好的時節。

  他喝著茶水，慢條斯理地說道：“母後不必著急！三弟這個狀況，隻是暫時的，很快他就會自己想清楚。”

  “不如你去見見他，開解開解他。本宮真擔心他會鑽牛角尖。”

  陶皇後始終不放心三皇子蕭成義。

  蕭成文自嘲一笑，“母後，三弟不會聽我的。”

  陶皇後卻說道：“你去試試吧，不試試看怎麽知道他不聽你的。”

  蕭成文感慨一句，“母後對三弟，真是關心啊！”

  這話，聽著味道不太對。

  像是單純的感慨，又像是譏諷。

  陶皇後微微眯起眼睛，“你對本宮不滿嗎？”

  蕭成文笑了起來，隨口說道：“豈敢！兒子隻是在感慨，三弟是個好命的人。生來就有健壯的身體，又得父皇母後寵愛，得朝臣讚許。哎，我是比不上啊！”

  陶皇後板著臉，“你不必抱怨。你們始終是兄弟，他日，他得了那個位置，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勞。”

  蕭成文點頭一笑，“母後說的對，兒子的確不該說那些顯得小家子氣的話。既然母後要求，兒子就去見他，爭取開解開解他。”

  ……

  二皇子蕭成文出宮，乘坐馬車，前往三皇子府。

  內侍費公公伺候在他身邊。

  “殿下真要聽從皇後娘娘的吩咐，去開解三皇子殿下？”

  “本殿下是守信之人，答應的事情，自會辦到。”

  蕭成文眉眼帶笑，像個無害之人。

  費公公卻心頭一跳，替三皇子捏了一把冷汗。

  能夠躲過自家殿下算計的人，貌似還沒生出來吧。

  瞧著自家殿下的笑容，三皇子已經是名單上的人物，等著被算計吧。

  到了三皇子府，經過通報，馬車從側門駛入。

  三皇子蕭成義將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並沒有自閉到不顧形象，隻是情緒不高，難見笑容。

  “二哥！”

  他一聲招呼，像個絕望的人。

  二皇子蕭成文站在院門口，“三弟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二哥這邊請。”

  蕭成義將二皇子請到書房落座，丫鬟奉茶。

  兄弟二人麵對麵，五官模樣有六七分相似。

  區別在於，三皇子英俊瀟灑，是個標準的美男子。

  二皇子則顯得病弱蒼白，不愧是病嬌美人。

  “是母後讓你來的嗎？”

  三皇子蕭成義率先發問。

  二皇子蕭成文點點頭，“母後讓我來開解開解你，不過我想你應該不需要開解。所有的問題，你遲早都會想明白。”

  三皇子蕭成義猛地抬頭，“二哥似乎話中有話。”

  蕭成文似笑非笑，“三弟，有些事情不必深究。”

  “不！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內情？”

  本來已經決定逃避真相的三皇子蕭成義，被二皇子一句話重新勾起好奇心，這一刻，他想知道真相。

  蕭成文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要記住，母後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你心中不可有怨恨，更不能抱怨，你隻能接受母後的好意。記住，切莫辜負母後的期望。”

  蕭成義臉色煞白，“果然是母後做的嗎？”

  蕭成文再次搖頭，“這一切和母後沒有絲毫關係，一切都是天意。三弟，不要鑽牛角尖。”

  蕭成義連連苦笑，“二哥不用勸我。你說得對，所有的問題，其實我都能想明白。我隻是不願意接受真相罷了。如同你所說的，母後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豈能忘恩負義，去指責母後。”

  他雙手抱著頭，很痛苦。

  蕭成文拍拍他的肩膀，“節哀！好好養幾天，將精神養好，就去宮裏請安。你既然選擇去北軍曆練，就不要請太久的假期。否則上至父皇，下至北軍將士，都會對你有所不滿。”

  “多謝二哥提點，我盡量調整自己。”蕭成義抹了一把臉，心中感慨萬千，“多謝二哥來看望我，我心裏頭很感激。隻是陶家那邊，我實在是無顏麵對。以後陶家若有難處，請二哥照拂一二。”

  蕭成文鄭重說道：“我會好好照顧陶家！”

  他眼中閃爍著光芒，像個怪獸，想要吞噬一切。